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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团聚潮州


纷纷洒洒的大雪似乎要用皑皑白色掩埋所有的人和物,片片而落,片片都带着深藏的秘密和愁思。

        陈俊桡回到军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令牌宣布了陈康战死的消息,很快陈军上下布满素缟,哭声淅沥。他虽亲手埋了自己的父亲,却不情愿为他披麻戴孝。若是谢父亲的一点血脉,似乎自己和他的感情又比血脉深一点;若是谢他些旁的,又实在想不到丝毫欢乐的回忆。哪怕是母亲在世的时候,父亲也从未用正眼看过自己。他常说的一句话是:

        “下贱种,成不了气候。”

        可自己如果真的是下贱种,他又是什么呢?

        逼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难熬的晦暗,陈俊桡瞥了一眼父亲的所葬之地,他想,或许葬在异国他乡不是什么难堪的事,长眠在失败之地,日日看着黄沙战场,想着破败的场景才是最煎熬的吧。

        冷冷的将孝带系在额间,黑靴蹬上马镫,修长的腿划弧,利落的跨坐在战马之上。目光如炬,他在旁人眼中仍旧是那个少年英武的将军,但他自己清楚,他已经不是从前的自己了。一个弑父的人,不论如何,都是不能被世间礼教所容忍的,哪怕自己杀了父亲是为母亲报仇。

        “小桡!”

        辰山知道他的小桡一定会回来,但他宁可小桡永远不要回来。只是,当小桡出现在视线里,这颗心还是忍不住的又疼又喜。

        “山哥!我来了!”

        “嗯。你回来了。”

        相看泪眼,脉脉含情。

        陈俊桡解开铠甲最上方的扣子,娴熟的拉起蔺山的手塞进自己的脖颈中,感受着他的冰冷,心中却充满了温情。

        “这俩人不会是断袖吧!”

        宋显悠悠的撞了一下张玄觉,咂咂嘴,熟络之后,张玄觉发现这人和孤傲根本不搭边,嘴里的花花嗑没比自己少几句,甚至偶尔更加恶毒。

        潮州城主魏诚,在城头上看见陈军投降,欢天喜地的连忙打开城门欢迎援军,只是他没有想到,他日日盼望的孟同袍等人早已不再是魏军,他们现在的身份是起义军,正等着与潮州接壤的秦国领土云州的将士会师。

        魏诚兴奋的刚打开城门不到一刻钟,就成了俘虏。贪生怕死的他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按照同袍的意思给都城发了捷报,称潮州之困已解,现在大军休整,需要京师调拨二十万石粮食。而魏林出于对胞弟的信任,没有调查此事的真伪就直接差人快马加鞭的将粮食运出城。

        “那个……孟将军,不是,秦将军,我也按你说的做了,你看什么时候把我给放了?”魏诚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不通墨、武不能抗的,你留着我也没用啊。再说,我哥他虽然跟我一母同胞,但实际上跟我关系也不好,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人……”

        “魏诚,你有没有本事咱们不说,但你的用处可大了。”

        张玄觉接过话来,拍拍他的肩膀,顺势抓着他的肩头,扳的他动弹不得,魏诚被迫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那含笑的眼睛里仿若是腥风血雨,让人感到恐怖。

        “少侠什……什么意思,我不懂。”

        “装糊涂?你一句话,魏林就巴巴的送来二十万石粮食,你说你在他心里不重要,谁信?你信?反正我是不信。”

        “可是我……”刚准备挣扎,魏诚感觉到自己肩头的骨头好像要被掐碎了,疼的他嗷嗷直叫,“我……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还想怎么样!按照道义,也该放我离开了吧。”

        “道义?什么道义?我不知道。”耍起无赖,张玄觉微微一笑,眼中折射出千万利剑,“同袍,你知道什么叫道义吗?”

        摇摇头,同袍感受到了张玄觉与往日的不同,但又说不上是哪里不一样。就在这时,他敏锐的听到了一阵悉簌的脚步声,很熟悉,特别的……熟悉……

        紧紧的盯着门口,半晌,突然一个身影窜进视线,他忙起身,还没看清来者,身上就挂了一个人。

        “哥!我都想死你了!”

        “同泽!”

        娴熟的单手将他抱紧,腾出的另一只手宠溺的抚摸他的头。同袍感受着弟弟的思念,他的眼泪正顺着脸颊流入自己的脖颈,而向来抢不过他的同裳,只能抱着大腿,却出奇的一声未吭。

        “同裳,怎么了?”放下同泽,同袍蹲下身来将她抱进怀中,关切的问,“眼睛红红的,是出了什么事吗?舅舅呢?”

        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同裳本想忍着什么都不说,但悲伤之情根本不是她这个小姑娘能忍得住的。那不听使唤的眼泪夺眶奔涌而出,她努力的咬着嘴唇,隐忍着想要嚎啕,瞥了一眼更为难过的秦怀山,下颚颤抖,却终是一言不发。

        “同泽你说,到底怎么了!”

        “哥,木灵姨……木灵姨她死了,为了保护怀山叔。”同泽抹着眼泪,哽咽道,“那天舅舅和叔叔决定去找你,我们拜别了千秋伯伯一家,带着细软举家投奔与你,谁想路上却遇到了魏国的流氓军队,他们是禽兽!是畜生!他们想要抢同裳去充军妓!他们要抢的是我们的裳儿啊!”同泽心疼的拉起妹妹,轻声道,“这可是我们的裳儿,我们的裳儿……怀山叔不肯,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咱们没吃亏,只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射冷箭,木灵姨推开了怀山叔,那箭直中胸口,木灵姨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这么……就这么去了。”

        秦怀山站在一盘安静的听着同泽的讲述,心头是难忍的伤痛,眼前浮现的是木灵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十年了,从木屋的初相识,木灵已经陪着自己整整十年,但自己连一个名分都没给她,人就这么死了。他不是石头,也不是不懂情爱,只是不敢、也不能承诺她一个未来。如今可好,就算想要给她个承诺,也没有办法了。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等金樽空对月。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就那么去了。连日没有进食的秦怀山孱弱的靠着门框,滑落跌坐在门槛上,还未等同袍将他扶起,已经昏了过去。

        “怀山叔!”

        “叔叔!”

        “快来帮忙!”

        起义的路上总是布满了血腥与荆棘,所谓人命关天,有时候也不过是回天乏术。一条人命、几条人命,谁又能算的出归宿。

        接连几日,秦怀山都昏迷着,甚至不愿再醒过来。木婶忍着悲伤竭尽全力汇同军医一起救治他,但却发现这个往日笑靥满满的男人,现在竟然一心求死。

        灵儿,这个男人是喜欢你的,你看到了吗?

        “孟平江,我不管你到底叫什么!我女儿喜欢你,为你而死,你若还是个男人,就给我爬起来去建功立业!不然,她就是死也不会安生!”木婶哽咽着,“女儿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比你还心疼,可是你若是就这么去了,她不就白死了吗?当初那一箭,让你挨了岂不是更痛快!”

        秦怀山双眸紧闭,仍旧纹丝不动,在那个长长的梦里,木灵仍旧是那个十几岁的少女,她欢笑着,奔跑着,只是自己却怎么也追不上她的脚步。

        “同裳,吃点东西吧。”仍旧男装打扮的千秋一蹲在她面前,端着一碗素面,“饿坏身子了,木灵姨会心疼的。”

        “我就是要她心疼,这样她就能醒过来打我,可是她不爱我了,她不心疼我,她再也不会醒过来。”同裳打翻素面大吼道,“我不要你们假惺惺的安慰,我要干娘,我要她!我要她!”

        “同……同裳……”

        千秋一呆愣在原地,想将她拉入怀中安抚,但又害怕她会反感,便只能蹲下身去收拾残局。

        “小一。”

        路过的花木云瞥到千秋一的手指正在流血,忙跑了过去,不顾她的挣扎,牵起那双魂牵梦绕的手,轻柔的擦去上面的面汤,吹嘘着,温柔的用绢布包裹着。

        “小一,疼不疼?你快去找军医包扎,我来收拾这里。”花木云的声音仍旧温柔,“去吧,天寒地冻,伤口本就不容易愈合,你是……别落下伤疤。”

        连日的遭遇,同裳吓坏了,当她听到陌生的声音,本能的警觉,像个受伤的小兽异一样炸了毛,不安眼神乱瞟,当她看到不远处的一把佩剑,快步冲了过去,抽出长剑,护在自己的身前。

        “你……”

        凶狠的话哽在喉咙里,她看着眼前这个温柔的像阳光一般的男子,那种浓重的不安竟不可思议的被缓解了些许。视线里,这个关心千秋一的男子温柔如水,谦谦如玉,那种温柔与舒服,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视线却不自觉的被他紧紧的吸引,他的微蹙着眉头,却不减周身仙气。呆愣愣的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

        “漂亮哥哥,你叫什么?”

        同裳扔下手中的长剑,下意识的问。但此刻花木云的一颗心都扑在千秋一身上,根本没有听到她微弱的声音。

        “同裳?裳儿!你怎么了?受伤没?”

        同泽端着她最喜欢的饺子,还没进门就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还有那把闪着寒光的剑,紧张的跑了进去,拉着妹妹护在身后,确认没有危险才稍稍松懈了神经上下打量,确认她没有受伤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二哥,我以后再也不吃饺子了。”同裳瞥见饺子,眼泪止不住的下滑,“从前,干娘总喜欢给我包饺子,但现在她不在了,饺子也就再也不是那个味道了。”牵起他的手,心疼的抚摸着上面的水泡,她哽咽着,“二哥,知道你疼我,以后别再勉强自己了,同裳不值得。”

        “什么不值得,你瞎说什么呢!你是同裳,是我的妹妹!我疼你,宠你,都是应该的。”

        “我不是!我是你们捡来的!若不是因为我,干娘不会死!都是我,我是个扫把星!”同裳突然发起脾气,跑到墙边对着墙胡乱踢着,“可恶的魏军,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那群流氓!”

        “同裳,同裳,裳儿!别踢了,脚会疼的。”同泽紧紧的抱着她,感受着她的颤抖,“木灵姨虽然不在了,但你还有我,有大哥,有叔叔和舅舅,还有木奶奶、木爷爷,同裳,二哥会一直陪着你的,二哥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的!”

        “二哥!”

        “二哥……都是裳儿不好,是裳儿害了干娘……都是裳儿的错……”

        转身扑进他的怀中,同裳宣泄着连日来的悲伤,眼下,她除了哭,甚至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变回从前那个自己。她知道干娘不会喜欢看到自己这副不生不死的样子,可是她的母亲死了,她又如何不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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