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腹背受敌（下）
“小一！”
眼看着冷箭直奔心爱之人而去，自己却仍旧被围困在包围圈内，花木云怒不可遏，他愤怒的使出了一向被自己视为禁术的花家剑法游龙屠天，瞬间，原本包围他的魏军均被原地旋转的他割了喉，只能倒在地上挣扎的喘息着等死。
千秋一知道自己此次定是凶多吉少，但还是死死的护着蔺山，紧紧闭上了眼睛，只是半晌，却没有等来死亡，入目的是花木云的径直飞来的长剑。
“噹！”
长剑击落了袖箭，花木云踩踏着魏人的头颅，焦急的落在她面前，紧张的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再确认只有皮外伤而无致命伤之后，才如释重负的重重的喘息着。
“木云兄！”
“小一！”
“千秋先锋，你没事吧！”
“山哥，我没事，我答应过师傅要保护你的。”
看着蔺山自责的样子，千秋一露出招牌的笑容，拍拍他的肩膀。刚刚那一瞬间，自己并非不怕死，也没想过木云兄能及时赶来救自己，只是不忍看到已经一无所有的师傅再失去他珍视的唯一亲人。她想，或许就是这种决心，给了自己坚定的勇气吧。
“小一，以后断不许你再这般冒险了！若是刚刚我不能及时赶到，你想过后果吗？你若是死了，我怎么办？我还活不活！”
看着她仍旧没心没肺的笑着，花木云后怕的拧着她的脸，第一次对她露出愤怒的表情。他虽然欣慰自己的小一可以为旁人作想，可以不顾生死只讲大义，但一想到她可能会死，仍旧无法平复心里的恐惧。
“小一！你到底知不知道刚刚究竟有多么危险！”
“木云兄，我就知道，你是小一命定的保护神仙，你一定会赶来救我的！”
说着违心的话宽解他的心，千秋一温柔的抚摸着他冰冷的脸颊，视线下移来到他的箭伤处，心疼的转过身去，不让他看到自己闪着泪光的眸子。
花木云认识她这么久，又怎么能不知她的害怕，只是碍于情势所迫，不能说更多的话来安慰。余光中是秦兵的奋力杀敌，他告诫自己不能在众人面前破坏了她的名节，咬紧牙关忍住了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的奢望，摇着头叹了口气，最后只是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好好对敌，别让我分心！”
“嗯！”
重重的点着头，千秋一从他身后走出来，二人相视一笑，纷纷向前倾着身子，将长剑横于胸前，便整齐划一的再次冲进了敌人的阵营中厮杀。只是这一次，花木云一直守在她身旁，无论魏人如何冲击，都没有将二人冲散。
秦人好战且斗狠，刘富来远远看着被自己支开的秦亮，好看的眉头紧紧锁着，果然，当初留下他是个祸根。
秦亮的长矛在空中划弧，越过作战的秦人，直奔刘富来而去，他想不通，如此相貌姣好又温婉和善的一个饱读诗书的少年，为何会如此善于攻心取得自己信任后，又狠狠在心头插上一刀。难道真的是，国有别、人有异吗？
撕下破败不堪的铠甲，露出还在滴血的伤口。他痛恨自己轻信了刘福来回鹘方向有异动的假情报，连夜带了两万兵马去回鹘边境寻死。此番虽然九死一生，却只带回了不足两千人。
“刘富来，你将本将军骗的好惨啊！”
“惨？你有什么好惨的！”
刘富来卷了卷缰绳，低眉含笑，再抬首，那红润的面色仍旧平静如水，仿若那个与回鹘里应外合坑杀秦人的另有其人。
“秦将军，我刘富来曾经真的敬佩你的大仁大义，可你是秦人，我是魏人，咱们本就不是一路人，我骗你又如何？杀你又如何？”刘富来微微一笑，声音更加清冷，“我若不杀你，你不也一样会杀了我吗？我魏人，好不容易从秦国的铁蹄下站起身来，百年来，我们安分守己的过自己的日子，你们又凭什么叫嚣着一统四海来欺压我们！”
“欺压？明明是刘富春死后你自己举部来降！”秦亮悲痛道，“我承认大家国别有异，但你是读过书的，天下之势，分久必合！”
“那为何不是我魏国合了你们！而是你们来吞并我魏国！难道我魏人就活该世世代代被统治吗？”刘富来声嘶力竭的反驳道，“我魏人不是软骨头！我们也想要属于自己的家园！是你们，是你们这群虎狼硬生生的打破了这一切！”
“刘富来！”
“给我杀！”
随着刘富来的一声令下，疲惫的魏军与秦军的厮杀更加惨烈，魏人被他的国仇家恨煽动着血液内的愤怒与不甘，更加不要命的挥着武器作战。
颍州城内的战争持续了一天一夜，战火纷飞，血腥扑鼻，城内的全部魏人没有一个贪生怕死，即使筋疲力竭的连刀都提不起，也狰狞着面容，狠狠咬下秦人的血肉。
这场被历史遗忘的战争是十五万魏军与十万魏国百姓秉持着魏人最后傲骨的死战，秦人虽然以敌悬殊的四万之众扭转了乾坤，却也死伤惨烈。
天空中炽热的太阳被乌云遮挡，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雨瓢泼而落，刘富来挺直着身姿，环顾着无一生还的魏人，仰天长笑。只是笑着笑着，也不知是雨水入了眼，还是眼泪和着雨，苦涩着流入口中。
“看来，老天爷只是悲悯，并不打算出手相助。古时的西楚霸王自刎于乌江，大概就是这般绝望吧。”
刘富来的视线越过秦亮，定格在花木云与千秋一的身上，他想不通，为何他们两个明明是魏人，却心甘情愿的为秦狗卖命。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对魏国的将来看不到希望呢？如果是真的看不到希望，为何不愿用手中的兵器殊死一搏？君王无错，百姓无措，那此番错的，到底又是谁？
“秦亮，你又赢了。”
“刘富来，你投降吧！”
“投降？满城魏人，只剩我一人，降于谁？”
“你若肯降，我可以保你不死！”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城之不城，家又不家，富来活着也不过是个废人。”
卸下手腕处已经空了的袖箭，刘富来苦笑着。滂沱的大雨使得他已经看不清秦亮的脸，更看不到他此刻是什么神情。但他明白，无论自己多么敬佩秦亮，他始终是秦人，是踏破自己家国的侩子手。
“秦将军，恭喜你！你是胜利者。”
拱了拱手，刘富来抽出系在腰间十余年却一直是摆设的佩剑，对着脖子，抹了下去。身子失去了力道，他微笑着跌下马背，只是那一瞬间并没有感受到冰冷坚硬的地面，而是跌入秦亮的怀中。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抚摸着那落下泪的脸颊，卸下了所有的伪装，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秦将军，你心地善良，缺乏狠绝，日后切不可再轻易相信叛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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