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讨债不成反被将
唐限确实是在做实验。
他的傀儡术共分四个阶段。初级、中级、高级、终极。
初级傀儡术只需制作一些木偶，给予一定的符阵支持，便可以传递消息、监控他人。
中级傀儡术则是借助被施术者的毛发、精血，辅以神物炼制，融入木偶，化作被施术者的样子，行走于人间。
高级傀儡术直接在活人身上操作，除了需要初级、中级傀儡术那些媒介以外，还要炼制特定的药物、蛊虫，最后再辅以强大的精神力来支持。
而终极傀儡术，唐限也在摸索阶段，小哑巴正是他的实验对象。
外行的人不识傀儡术，自然不知道他的傀儡术弊端所在。但他本人却是一清二楚。
银盘星系不是地球，这里科技发达，强者如云。他的中级傀儡术纵然可以在五感上欺骗人，但它躲不过强者的第六感，更躲不过那些缜密严谨的机器。
至于第三阶段的高级傀儡，其体内的蛊虫也很容易被机器捕捉到，甚至精神力高一些的异能者也能察觉到异常。
另外，加卢亚人辨别一个人身份的方法有很多种，其中最为准确和广泛应用的，是一种基因检测技术。他们的机器只需要一根头发或者一点唾液，就能拿到被检验者的基因数据，而基因数据又可以一瞬间甄别此人最真实的身份。
每个人的基因数据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在e博士的研究中，哪怕是用同一个人的体细胞复制出来的无数克隆人，最后分别检测出来的基因数据也是各有不同、多种多样的。
它们有共同点，更有独特性。这是e博士多年来极力想要破解的基因学谜题之一1。
所以百年来唐限的傀儡虽然不少，但大都只是在底层、基层行走的普通人，偶有几名异能者，一旦遇到定期的身份排查，都会被他立刻销毁，以免出现问题。
毕竟他的傀儡，全部都有“漏洞”。
地乙星的夜晚是真正的极致黑暗。因为没有如同太阳一般的恒星照耀星球，加卢亚人给他们提供了白日的模拟光照，便不再管夜晚的无尽黑暗。
好在改造人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强者。他们用异能、或者能量石来提供照明，使得这颗星球拥有了绚烂多彩的夜晚。
也是醉生梦死、癫狂浪荡的夜晚。
唐限走在各色光线闪烁的大街上，四周冰冷又厚重的金属房在光线折射下晃得他眼前出现点点光晕。
今晚去哪里好呢？既有美食又有被窝的地方，似乎只有小怪物那里最合适呢。
唐限垂眸笑了一声，身影从光怪陆离的大街上消失。
文锵鸣当然不指望自己的一番逼问能得出什么情报来。唐限有多聪明，他比谁都清楚。
他缓缓站直身子，声音是雨打青砖的冰冷：“出去。”
小哑巴踉跄着跑出去。
窗外光线还未完全消退，地乙星的夜晚需要一些时间才会到来。文锵鸣看着窗台上几株绿油油的植物，目光变幻莫测。
直到腕上通讯器响了一声，文锵鸣才收回目光。
“上将，墨兰星的程亦镰想要见您。”
文锵鸣蹙起眉头，过了片刻回复：“安排地方，晚上见面。”
墨兰星程家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但他们的机械水平很高。文锵鸣不喜欢应酬，更不喜欢拉拢太多势力，但他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做，就永远不可能触及到唐限的身影。
他需要力量、权势、地位，他要站得足够高、足够稳，只有这样，唐限才会看到他、需要他。
与程亦镰谈完时地乙星已经彻底陷入黑暗，文锵鸣戴上军帽，点点头离开这家旅店。
他的精神力足够强大，所以并不担心外人突破他的精神屏蔽发现他。但就在他踏出旅店的那一刻，一种近似于野兽般的直觉，让他一瞬间绷紧了身子。
他的目光直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接着刹那间屏住呼吸。
不远处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倚在灯柱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小怪物。”对方轻轻开口，声音中含着几分笑意、几分调侃。
文锵鸣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在远离，就连自己的心跳也成了一种淼茫的跳动声。他的视线朦胧又清晰。朦胧的是熙攘混乱的人群，清晰的是那人优雅闲适的潇洒模样。
“怎么？不欢迎我吗？”见文锵鸣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唐限状似诧异地挑了挑眉。
文锵鸣闻言缓步朝他走去。
两人之间看似对视了许久，其实不过几个呼吸而已。文锵鸣感觉到的漫长时光不过一种错觉。真正慢的，是他潜意识里对眼前这人的渴望。
那是一种压抑太久、蛰伏太深的情感，以致于在真正面临的时候，给他产生了一眼万年的感觉。
“欢迎。”
文锵鸣站在台阶下缓缓抬头，看着一尺之遥的唐限，他眼中的冰冷没有丝毫消退，声音亦是冷硬沉肃。
唐限歪歪头：“你这个样子，我还真看不出你欢迎在哪里？”
文锵鸣仿佛雕塑一般，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有任何松动。他下意识猜测唐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唐限这个人看似洒脱不羁，实则睚眦必报、骄傲非常，从不求人。况且文锵鸣也不认为自己现在的能力和势力足够对方放下1身段来求他，所以唐限这次绝对不可能是来求人的。
那么剩下的，不是合作，就是胁迫。
唐限直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逼近他。
文锵鸣没有后退，他直面对方的逼视，两人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唐限笑了一声：“怎么不躲？”
“躲不过。”
唐限道：“你这人有意思，都做到上将了，还能说出这么掉面子的话。”
“败给你，算不上掉面子。”文锵鸣垂着眼纠正。
唐限挑着眉，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小怪物挺聪明。”不止能够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还能毫不讳言地承认，不愧为加卢亚人的希望之星，“谈谈？”
“谈什么？”文锵鸣重新抬起眼。
唐限双手交叉扣在脑后，朝着黑漆漆地天空望去：“谈你当年留下的那件吊坠。”
文锵鸣心脏一阵紧缩，面上不动声色：“去我宿舍。”
唐限瞬间笑眯了眼睛，他正想去看看呢。
3s级强者的精神屏蔽放眼整个星系都未必有人能够突破，更何况他的旁边还跟着一位绝对不止3s等级的唐限。所以文锵鸣一路未作任何掩饰，直接带他回到宿舍。
唐限跟小哑巴可不一样，他不需要文锵鸣开口让座，直接大步过去仰躺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甜腻腻的味道。”唐限闭上眼睛。
文锵鸣松了松领结，正要去厨房给对方倒水，一听到这话立刻顿住脚步：“有个人……”
“给我来瓶ragingfire。”唐限和文锵鸣同时开口，阻止了对方继续说下去。
“好。”文锵鸣声音低了几度，ragingfire是加卢亚人特产的烈酒，喝进胃里像烈焰，更像着了火的血。
文锵鸣给唐限倒了一杯酒，对方接过时，两人指尖微微碰触，文锵鸣毫无异样地收回手，垂眼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男人喝酒可不能小气。”唐限看着他那小半杯酒，眼中藏着明晃晃地戏谑之色。
“我是军人。”
唐限嗤笑一声，不再劝他。
一瓶酒很快被唐限喝完，他微眯着眼睛，享受而惬意地侧躺进沙发里，仿佛已经完全放松了警惕。
文锵鸣面前的那杯酒始终没动。
“有人出十亿星币让我杀你。”过了不知多久，唐限在快要闭上眼睛睡着时，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
“「改造人人权法案」……你还真敢提啊。”
文锵鸣一动不动地看着沙发上的唐限，目光幽深晦暗，他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唐限此时不需要他接话。
“可惜太晚了。”
“不晚。”文锵鸣纠正着。
唐限睁开眼：“晚了。”
文锵鸣眼神变得锐利而坚硬：“改造人还在，这法案就来得不算晚。”
唐限笑了一声：“你死了，法案就没了。”
“你不会杀我。”
“这么肯定？”
文锵鸣不接话，他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确定以及肯定。
唐限扫他一眼：“就算我不杀你，也晚了。加卢亚人用近万年的时间铸就了改造人对加卢亚人的恨，你一个小小的法案改变不了什么。”
“那要试了才知道。”
唐限挑挑眉，其实文锵鸣说得对，能不能改变试了才知道。当他拒绝暗杀令，并且出现在对方面前的这一刻开始，对方就猜到了他的选择。
“我要是不帮你呢？”
文锵鸣闻言幽深的眼眸仿佛陷入了无尽的黑夜，透不进一丝光亮。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唐限，不带一丝感情和情绪波动，却又让人移不开目光。
唐限与他对视半晌，最后忍不住啧了一声：“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想要真正的收服改造人，一是血腥镇压，就像现在一样；二是种族融合，用联姻、盟约、血脉融合来达成目的。第一种你们做了数万年，成效显著。如今想要改用第二种，你要考虑的不止是改造人同不同意、愿不愿意，还要考虑加卢亚人能不能承担这样的风险。”
文锵鸣神色不动：“你对改造人的影响力足以改变这一切。”
“所以呢？”
“帝国这边交给我。”
“交给你？你能让帝国废除‘黑魔’？”唐限冷笑，“你不能。因为他们害怕反噬。反过来，帝国不消除‘黑魔’，改造人永远不会信任帝国。那么你的法案就只是几张废纸而已。改造人的生命与自由依然掌控在加卢亚人的手里，仇恨的参天大树依旧存在。”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消除“黑魔”，改造人必定揭竿而起向加卢亚人复仇；不消除“黑魔”，文锵鸣所谓的法案便只是一些小恩小惠，无法真正的给予改造人自由和生存资源。
“会有那么一天。”文锵鸣低声道，仿佛唐限说的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自己所遭受的那些阻扰根本不是阻扰。
唐限当然也知道文锵鸣这些年所遭受的暗杀、打压、以及排挤。他能够感受到文锵鸣的决心，但仅仅有这些并不够。
“按照‘黑魔’的威力，你根本不用费这些心机。”唐限用手垫着脑袋，微微偏头看向对方，“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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