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林幽泽的讯息虽然没有那么直白，但确实是这个意思。他写道：
红督察你好。谢谢你昨晚的帮忙。我已无碍。
日后我应该还是会常在你办案的现场走动。为了不影响我这边的工作，如果我去考察的案子是已经分派给了你的，或是可能由南山重案组接管的，我会事先给你通知，告知我考察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届时请你回避，避免和我出现在同一现场。
其他时候，大家也是避免接触为好，我本就属于你不该知道的组别。
林幽泽
「你到底在人家意识模糊的时候做了些什么？」芊微皱眉问。
「妳觉得我会做什么？」乘焰白了她一眼。
「我知道了！就是因为你没做什么，人家失望了！生气了！」
「我只是不小心听到别人的隐私，我还需要做什么？」
「把她搂过来哄啊，说没事啊，有我啊，我不会让你后悔啊。」
「芊小姐，妳的思维方向完全错了。而且他根本不知道我听到了，哄什么呢。」乘焰对于芊提议的又搂又哄，只能没好气地笑了笑，又再去看那讯息。
「好吧，既然不是那种情况，那你这么在意干什么。人家不要和你做朋友就算了。想和你做朋友的女人多的是。」
乘焰不知道为什么芊认为那是一位女性，但他也不想特别解释，只说：「突然被绝交，挺莫名其妙又不好受。」
乘焰昨晚还冲破了自己的心理障碍，想向林幽泽道谢。他真的那么妨碍林督察工作吗？虽然两次在现场碰到，林督察的考察都没能顺利进行，但这不能全怪他吧。
退一步说，倘若他和林督察同时在现场果真会影响他，那也不至于平时也不许接触吧？即便乘焰也不知道平时他们为何需要接触，但被单方面拒绝接触，这怎么想就怎么不舒坦！
亏他今天整天还念着他身体好起来没有。
「你会不会误会她的意思了？我替你看看？」
「原话是大家避免接触为好。」
「没前文后理？」
「还有些其他的，但不太重要。总之最后一句就是大家避免接触了。」虽然芊是乘焰可以倾诉的人，但他能透露的也只有这么多。这个短信含太多其他讯息，不是芊能知道的。
「哥，有秘密啊，」芊斜视他，把余下的炖蛋吃掉，「那我获取的讯息量太少，也帮不了你分析分析了。」
芊看乘焰还是纳闷着，便不假意撒气，尽量帮他解困：「刚才说你一定有什么地方和她的旧爱相似。可能太像了，看到你就伤心，索性以后不见了。如果还是在意，就直接问人家好了。」
乘焰缓缓点了几下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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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乘焰带着奶茶去找锦铃姐。锦铃姐办公室的门敞开，乘焰在门框敲了敲，说：「江警司，您第二天的早晨奶茶速递——咦，宁婆婆今天来了啊。」
乘焰踏进室内，才发现宁婆婆也在，坐在沙发上。
「不知道宁婆婆在，只买了锦铃姐的份。我再去买一杯来。」乘焰把奶茶端给锦铃姐。
宁婆婆连忙拉乘焰坐下，说：「我就是来和锦铃说一两句，不待太久。」
「要回博物馆了吗？」乘焰问。
「今天是我的补假。幽泽回去看顾了。」
「林督察他……真的在博物馆上班？」乘焰以为林幽泽只是挂职。
「他算是半职，主要负责星期三和星期六，如果前一天晚上……没工作的话。有工作的话，例如大前晚，工作后他要休息……我就先顶替。」
乘焰缓缓点头，理解了。提到博物馆，乘焰便说起芊的事情：「宁婆婆，你们博物馆在举行关于我爸的纪念展览对吧？」
宁婆婆一愣，不知该用什么表情，轻声道：「是的。」
锦铃姐听到，便从热呼呼的奶茶里抬头，说：「乘焰你要去看看吗？幽泽花了很多心思的，我也参观过了。阿炎的威风事迹，再一一回味，还是让人肃然起敬。」
「林督察？」乘焰略感惊讶。
「是的，是幽泽的提案和策划，事前也和公关科商讨了挺长时间的。范助理署长也知情的对吧？」宁婆婆说。
乘焰昨晚没有特别问他妈妈，但安抚宁婆婆道：「知道的。没事，宁婆婆，我不是不高兴或要追究什么，我倒是对妳有所请求呢。」
乘焰和宁婆婆介绍了芊以及她的采访要求。宁婆婆高兴也来不及，马上就要离开，尽快帮芊安排起来。
宁婆婆临走前，乘焰问：「林督察已经完全没事了？」
「他说没事了，昨天下午醒来的，昨晚可以正常吃饭，但我看着还挺虚弱。他今天就是坚持要工作，硬让我补假，」宁婆婆轻轻地摇头，还是担心，「锦铃，那刚才说的，我这几天就去张罗一下。」
锦铃姐口里含着奶茶，只挥挥手示意知道了，然后看乘焰还在，便给了他一个询问的表情。
乘焰把门关上，说：「锦铃姐，林督察说以后他去考察的现场，如果我也可能出现的话，他会提前通知我，让我回避下。这是妳的意思吗？」
锦铃姐的眼睛转了一圈，回答：「是取得我同意的事情。」
「他具体怎样得到的线索？为什么我在就会妨碍他？」
「不是让你不要深入直属队的事情吗？」
「但这已经限制到我的行动了，我还不能知道是为什么？」
锦铃姐还是在喝她的奶茶，不说话。
「一个月的奶茶。」乘焰试探。
锦铃姐笑了：「你也不是没道理，一个月的奶茶我是非常希望可以成交的，如果我说了算的话。但这个事情不是我说了算，是幽泽自己。」
锦铃姐这边是没办法了。乘焰叹气，说：「那我就问最后一个问题：他考察以外、工作以外，都避免接触，也是锦铃姐妳的意思吗？」
这下锦铃姐倒是露出点微怔，但迅速收拾好表情，轻松地回答：「我管不了我的队员工作以外的事情，但如果这是他的意思，那他应该有他自己的考虑吧。」
乘焰起码得到了一个小结论，便退出了锦铃姐的办公室。林幽泽在工作以外不想和他有接触，不是因为他隶属直属队，也不是顾虑对工作的影响，而是纯粹私人理由。
不一会儿，芊发来了讯息：
——谢谢哥，宁婆婆帮我安排好了，这个星期六就可以去采访！这效率！
——星期六妳还出去采访？
——我们记者的不规律工作时间和你们警察的一样（哭）是我自己说也想采访一下来访的人，宁婆婆提议星期六人流最多
——宁婆婆好像星期六不上班？
——是，她说副馆长在，而且这个展览原来是副馆长策划的，这采访起来还更好呢（心）
——我也去看看吧
——真的？真的？你陪我采访？（心）
——我就做个一般访客。替你拍照、打灯光也可以
——这就是我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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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焰说载芊一起去博物馆，但芊只能拒绝她哥的接送服务，因为她的好朋友杜文舒更需要她。
听宁婆婆说，星期六下午访问博物馆的人最多，所以芊约了采访在下午两点。但现在才早上十点，芊就已经出门了。文舒一直给她发图片，都是衣服的照片，芊帮忙挑了挑，但文舒总拿不定主意。除了衣服，文舒还问，那我的头发呢？要上妆吗？平底鞋高跟鞋？
文舒快纠结死了，索性叫芊来直接统筹起她今天的装束。
文舒的爸爸杜予见芊来了，先拉着芊说：「这文舒，一大早开始忙梳洗打扮，妳们去采访而已，看她紧张得！是怎么了？」
芊不知该不该说，杜予倒是自己猜测了，悄悄问道：「文舒谈恋爱了？带妳去见她男朋友？那也不对，如果已经是男朋友，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爸！你快让芊芊过来！」文舒从房里探出头来。
文舒房里一片凌乱。
衣柜敞开，里面有一半是空的，衣物似乎都转移到房间的其他角落去了：床上是层层叠叠的衣服、桌上是一堆的手袋、地上是一双双的鞋子。芊眼尖的看到混在衣服堆里还有内衣。
「妳不至于吧，内衣也要配搭？」芊不能置信，「妳是我认识的杜文舒吗？」
文舒用毛巾拧着及至颈项的发尾，红着脸说：「就、就是里外都最好，我才……我才有信心啊……」
「妳怎么头发还是湿的！早些时候妳不是都已经发给我看妳吹好的头发？」
「啊！」文舒紧闭了眼，「就！就一直转来转去，都出汗了，趁妳在路上的时候就再、再多洗一次……」
「杜文舒，天！妳不是我的文舒了！还给我爽朗的文舒！」
「不是的，芊。不要笑我了，」文舒把毛巾压在脸上，「我真的、真的好紧张。我没有这么紧张过。我……」
文舒的声音都有点抖了。芊立刻上前把文舒拥过来，安慰道：「好了，知道了。我不就来了吗。来，我们把最好的杜文舒展现出来。」
芊有点恋兄情结，觉得乘焰那么好，想接近他的女生都不入流。但这是文舒，她从大学一年级开始就交上的好朋友，以前一起学习，现在一起工作，她清楚知道文舒是个好女孩。这一次芊没有「配不配得上」的想法，她只想尽自己所能把最好的文舒带到乘焰面前，让他们有认识彼此的机会。
芊还有点恨自己没有更早知道这件事。她作为文舒的好朋友，居然是两天前才知道的，也就是芊和乘焰晚饭后的第二天——
那天下班后文舒找了芊，支吾了大半晌，终于问出来：「昨晚那位是、是红乘焰吧？」
芊惊喜道：「妳知道他？」
「知道的，」文舒低下头，「妳……他……他真的是妳表哥？」
「是——真——的——」芊夸张地拉长了每个字。
「那，红炎总警司是……」
「是我舅舅。」
文舒惊呼了一声，说：「大学那时妳说妳舅舅过世，原来他就是——」又不好意思道：「啊，对不起，芊，提到你们的伤心事。」
「没事，」芊摇头，「其实我们一家都是妳爸爸的读者，他每次报导我舅舅的文章，我都有保存下来呢！我哥也很感谢杜老师，给舅舅纪录了那么多事迹。」
「我很向往我爸爸有这样一位用笔墨追随的人。」
文舒以前有分享过，芊点头表示记得，说：「这是妳加入我们晨曦的初衷。」
文舒也点头，然后认真又诚恳地说：「芊，我也找到了我想追随的人。」
「啊！」芊张开了嘴，大呼道，「什么时候？谁？」
文舒笑：「就是你哥啊。」
「什么？什么！妳昨晚才第一次见他啊？」
「不是。我第一次见他，是三年前他的警校毕业礼。我是唯一被警队公关批准可以采访他的记者。」文舒笑得很甜，却又带着腼腆。
芊看得有点呆，这充满爱慕神情的少女文舒，她没见过。文舒从来都是务实的，一有案发，立刻挂上相机抄起背包往外面跑，和其他男生一起冲现场。她得跑，得大喊，得使力气。她爽快不造作，即使身型娇小也从不显露半点娇柔。
但芊也知道文舒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她们女生说起这种话题时，文舒每次只会透露：还是那一年遇到的那个人。
「三年前……」芊一惊，「他也就是妳记挂着的那个人！」
文舒低头不语，脸慢慢的泛起淡红。
「等一下，关于我哥的报导我也收集的。我不记得有看过妳的名字。我哥毕业被采访那篇我也记得很清楚啊！而且那时候我们不是才刚毕业？」
「那时六月，我们刚毕业，当时应该已经收到晨曦的聘用通知，正式上班定在八月。但妳记得我作为实习生提前进去了吗？警校毕业礼的采访，不是突发新闻，可以提前准备，又是我喜欢的关于警队的材料，所以我爸觉得挺适合给我，就让我去了。
按我们报社的规矩，实习生可以选择公开或是不公开全名。那是我第一篇发表的报导，总感觉还很不足，就选择了不公开全名。」
芊进报社时，那篇报导早已经出版。虽然她也有想过问问看是谁采访她哥，但她看到报导的是实习记者，就以为是暑假来学习一下又已经回到学校的人。
「哎！」芊连续「哎」了好几声，「妳早告诉我他是谁就好了！三年！他就在我身边啊。」
「我和他才有过那么一次交集，他应该都不记得了。这么没机会的事，我……我怎么好意思说出来。那一次之后，他第一年驻情报分析组，基本不会出现在案发现场，我彻底和他没交集。到了他第二年在乌巷缉毒组，我才再次看到他，但我也只是一群记者里一个不起眼的，他们在现场又要兼顾那么多，怎会注意到我呢。」
「我就说，怎么妳对毒品案特别有兴趣……那现在妳要对凶杀案和大型犯罪有兴趣了。」
文舒双手托着腮，望着远方不知哪一点，说：「我就这样远远看着就可以了，就希望他办的案我都能在最前线报导。我靠近不了，但我可以用笔墨一直追着他。这两年都是这样。」
文舒转回来望着芊，说：「我告诉妳不是要妳做什么。只是昨晚突然见到，一直平伏不了心情。现在可以和我的好朋友好好倾诉了，真好。」
芊帮文舒挑好了衣服递给她，忍不住说：「真傻。」她伸手揉文舒刚刚又吹好了的头发。
「啊，会乱的。」文舒捂着颈项两侧吹得微向内弯的发尾。
「就是蓬松一点才好看，才像妳。」
「这身衣服，不就和我平时差不多？够好看吗？」文舒拿起一条芊抛弃的连身裙，目光在这裙子和芊递给她的牛仔裤间游移不定。
「我觉得妳穿这种窄身牛仔裤很好看啊，上衣比平常的稍微讲究点就可以了，配个项链手链之类，这就是没在跑现场的妳。」
芊给文舒挑的是一件宽领口有点松垮的蛋黄色针织。
「颜色呢？这个黄色他会喜欢？」
「妳买的衣服不就是妳喜欢的颜色吗？那就可以了。」
「哟，芊！」
「我不是敷衍妳。我是我妈妈的服装品牌兼职顾问，是和我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唯一的好妹妹，妳不相信我那还能信谁？」
「见喜欢的人不都是要打扮得最漂亮嘛……」文舒开始换衣服，但还是半信半疑。
「初认识时呈现最真实的自己，以后有机会更多的见面，就偶尔特别打扮，那才显得与别不同，特别惊艳呢。」
文舒睁大了眼睛说：「是这样啊？芊妳好懂！妳怎么就还没交男朋友呢？」
「我哥太好了，其他人根本比不了。啧，可惜我是妹妹。」
可能在好几年前，芊曾经遇到过一个可以媲美她哥的人。可能罢了，因为她未来得及深入探究，就再也遇不上那个人。
芊像经过一列书架时，在众多书本中，被其中一本吸引了。可能是书脊漂亮，也可能是书名有趣，她想着之后回来，要把它取出来细看。但她再回来的时候，她怎么找都找不到那本书了。
那本书到底好不好看呢？当她们女孩聊这个时，当文舒说她心里依旧是那个三年前遇见的人时，芊就会想起这个永远没答案的问题。
她觉得文舒真傻。对文舒来说，乘焰就是书架最上层的书，她够不着，一直只能仰头望着。她单凭三年前约略看过封面，可能也看了点扇页的简介，但中途再也没碰过那本书，居然就可以仰望三年。
文舒尚能看得见那本书在书架上面。芊连书都找不着了，要是还惦记着，那不是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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