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潋滟
王秘书和霍明决一起进入公寓，看见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行李。
王秘书松了一口气，行李没关系，人不在就好。
他可不想郁丞指着霍明决的鼻子骂：霍总，你不该脚踩两条船，我不干了……
总觉得郁丞失忆之后，好像变了很多。
霍明决盯着门口的几个行李箱，有些旧，其中一个甚至打着补丁。
霍明决这才想起来，王秘书在车上说，郁丞要搬家。
“为什么搬家？这房子他不喜欢？”霍明决忽然问。
王秘书含糊地说：“似乎是工作上的问题……”
王秘书现在有点搞不懂霍明决的想法了。
本以为蔺先生回国之后，要将郁丞的痕迹清除干净。可霍明决现在到这里来，又是为什么呢？
这郁丞，要不要继续留着？
王秘书前几天才交代，要无声无息地辞退郁丞。不知道那边手脚快不快，如果已经辞退了，可能需要再给郁丞安排一份工作。
不过这都是小问题。
霍明决皱着眉头，直接去了卫生间。
郁丞收拾行李非常“保守”，除了确定是他自己的东西以外，他都没有动。
因此，王秘书上次给霍明决买的生活用品和衣物，都好端端地放着。
霍明决去洗澡，王秘书就烧了一些热水，找出随身携带的醒酒药，放在一旁。
做好这一切，王秘书给郁丞发了条消息，问他现在在哪里。郁丞没有回复。
·
郁丞手机没电了，从失忆之后，他再也没有给手机充过电，没想到电掉得这么快。
下车的时候，郁丞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师傅，我手机没电了，我可以现金付款吗？”
但郁丞摸了摸口袋，同样没摸到现金。
郁丞愣住了，一下子涨红了脸。
好在师傅说：“自动扣款的，小伙子不常打车吧？没事没事，你下去吧，带好东西。”
郁丞红着脸下了出租车，然后缓缓走进公寓。
他知道，他不应该继续住在这里了。这不是他的房子，他也不想再跟霍明决有任何瓜葛。
可要说跟房广元同居，他也有些抗拒。他总觉得……太麻烦别人了。
郁丞从没想过，自己会跟男生谈恋爱。但他也没想过自己会跟女孩子谈恋爱。
十八岁的郁丞，性向是混沌的。他没遇见过喜欢的人，只有对爱情的憧憬和渴望。
自己喜欢男人吗？
郁丞琢磨着这些事情，掏出钥匙开了门。
门内出乎意料，有灯光和水声。
“谁？”
随即水声停了，霍明决裹着一条浴巾，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或许是急于查看来人，霍明决没有擦干净水珠。
郁丞看清楚水珠流动的线条，忽然就脸红了，“我……你……”
霍明决扫了他一眼，说：“你不是要搬家？”
郁丞以为霍明决是在问，自己明明说了要搬家，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郁丞低下头，避开霍明决的视线，说：“我、我来拿行李……我今天搬……”
虽然今天暂时没有住处，但是……
总不能继续跟霍明决共处一室。
霍明决倒了一杯水，说：“为什么要搬家？不喜欢这房子？还是，卖了给你家里人凑医药费？”
霍明决知道郁丞为什么要跟着自己，无非是为了钱，为了亲人。
亲情……想到这里，霍明决嘲讽地扯了扯嘴角。
最能考验亲情的，不是贫穷，而是富有。
“算了，给你的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都行。今天借我睡一晚。”霍明决掰开胃药和醒酒药。
“不能吃这么多。”郁丞下意识地说，然后从霍明决手中抢过了剩下的药。
手指与手掌相互触碰，郁丞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温热。
即便失去了记忆，身体却帮他记着。郁丞战栗了一瞬，然后确定：自己是喜欢男人的。
霍明决看着他。
郁丞回过神来，不需要看背面的说明，就能准确知道剂量。“这个吃三颗，这个吃两颗。吃多了伤胃，对身体更不好。”
郁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好像这件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霍明决盯着他，若有所思地眯起眼睛。
那目光如有实质，郁丞一边脸颊滚烫，另一边没什么变化。郁丞摸了摸水温，又倒了一杯水，递给霍明决，说：“霍先生。”
这一句柔软极了，加上郁丞的些些怯懦，便如同羽毛一样，在霍明决的心脏上抓了一下。
霍明决盯着郁丞绯红的脸和嘴唇，一下子回想起了很多个夜晚。
他和郁丞第一次见面，也是犯了胃病。郁丞着急忙慌地煮了一锅粥，问他要不要吃。
吃完之后，霍明决的胃好受了不少，然后告诉郁丞，他不喜欢吃肉粒，下次换成肉松，就在冰箱里。
郁丞一下子红了脸。
那一晚和此刻大差不差，霍明决很快明白过来。
郁丞失忆了，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只是回到了七年前。
连做的事情也一模一样。
被霍明决这样盯着，郁丞感觉自己被完全看穿了。他把杯子和药都塞到了霍明决手里，然后跑到了厨房。
“我去煮粥。”
霍明决刚刚想提醒郁丞不要放肉粒，没想到郁丞就走向了冰箱，拿出一罐肉松。
看来不只是简单的回档。
霍明决没精力思索跟郁丞有关的事情，回到了卧室。
胃部的疼痛慢慢平息，霍明决闭上眼睛，脑海里被霍家那几个热心的“叔叔”给填满。
哪怕在睡觉，霍明决也始终保持着清醒和思考。他是从悬崖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自然知道万劫不复的后果。
可是真奇怪，在这个房子里，霍明决就不再担心郁丞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大概是因为……郁丞实在太蠢了罢？
郁丞站在厨房里煮粥，他的手机没电了，因此只能专注地盯着热气发呆。
王秘书说的“替身”，就是帮忙做这些事情吗？
郁丞看过电视剧，知道里面的武打动作很多都是需要替身的。那个蔺先生，应该跟霍总很般配吧。
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或许不会煮粥。
郁丞松了一口气，如果只是做这些……
郁丞端着粥，去了卧室。
没开灯，郁丞借着客厅的光，看见霍明决已经躺在了床上，紧紧裹着被子，空调开得很低。
“霍先生，喝粥吗？”
郁丞轻声唤了一句，然后看见霍明决皱了皱眉头。
郁丞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打算悄悄离开。
然后被霍明决抓住了手腕。
“霍先生……你，你放开我……”郁丞心里一跳。
霍先生有喜欢的人，这样是不对的。
但郁丞声音小，语气也软，跟猫儿叫似的。
霍明决一用力，把人按进了怀里。
“别动。”
郁丞想要起身逃开，但霍明决体温滚烫，几乎要把郁丞烫伤了。
“霍先生，你生病了……”郁丞说：“需要吃药。”
郁丞骨架很小，皮肤细腻，揉在怀里，便仿佛是大小刚好的抱枕。
“我知道。”霍明决调整了一下姿势，更加舒适地抱着郁丞，说：“睡一觉就好了。”
即便生着病，霍明决的力气也不是郁丞可以挣脱的。
郁丞动了动，不敢说话。
霍先生毕竟是，病人啊。
郁丞扭过头，就看见霍明决皱着眉头，非常痛苦的模样。
霍明决生得极好，五官仿佛雕像一般，深邃而立体。郁丞觉得霍明决可能是混血。
霍明决的呼吸很急促，似乎在做噩梦一样。
可郁丞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霍明决。
等霍明决的呼吸渐渐平缓，郁丞悄悄地从他怀里溜走——他觉得这样不对。
那股热气烘着郁丞，郁丞急于摆脱霍明决的气息，想要去卫生间里洗个澡。
就在这时，霍明决呢喃叫着什么。
郁丞犹豫了一会儿，凑近了听。
我就听听，应该不会过界吧。
“博如……”
博如是谁？是……蔺先生吗？
郁丞清晰地意识到，霍明决果真是喜欢着另一个人的。
郁丞眼神一黯，想要拉开一些距离，却看见霍明决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霍明决伸手揽过郁丞的脖子，身体也跟了上去。郁丞体会到一个吻。
这个吻十分熟悉，勾动了情绪。郁丞抓着被子，攥紧。
就在霍明决即将加深这个吻的时候，郁丞的手肘碰到床头柜上的粥。
哐啷一声，粥全部洒在了地上。
声音将郁丞惊醒，郁丞努力挣脱，跌倒在地上。
霍明决醒了过来，看见郁丞赤着脚，双手后撑，半坐在地上。
唇上水光潋滟，眼神也水融融的，像是温柔的春风。
霍明决把郁丞拉了起来，说：“继续。”
他的声音充满着磁性，和蛊惑的味道。
郁丞却红着脸，后退了一步。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霍明决挑了挑眉，觉得有些稀奇。
郁丞吸了一下鼻子，像是带着哭腔。
“霍先生，我们、我们不该做这种事情……”
霍明决笑了：“怎么被你说得我们好像在偷情似的。”
“你不是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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