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是男友
与此同时，郁丞也在病房里打电话。
是房广元打来的，问他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仓库里没看到人，只看到了行李？
郁丞几乎不敢接到房广元的电话，因为他会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
他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房广元，巨大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将他扭曲成另外的一个人。
因着这份愧疚，郁丞对房广元更加驯服，回答道：“我……昨晚有几个人过去，说要开除我。我就走掉了。”
“那你晚上在哪里住的？你应该告诉我的呀，我是你男朋友。”电话里，房广元的声音很温柔，也为了他的事情而着急。
郁丞低下头，脑袋几乎要和身体贴到一起了。
“霍先生到仓库那边，带走了我……晚上我是在霍先生那里，睡的。”
听出郁丞语气不对劲，房广元意识到了什么。
霍明决不是有了蔺博如吗？为什么还要找郁丞？房广元心里闪过一些念头，但他没有抓住。
房广元说：“没关系，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郁丞说：“我在医院……我昨晚晕倒了。”
“怎么会这样？”房广元沉默了一会儿，说：“搬来和我住吧，重新找一份工作，不上夜班。好不好？”
房广元的温柔，让郁丞无所适从。
房广元越好，他越觉得自己糟糕。
他觉得自己糟糕，便无法拒绝房广元的提议。
“好……”郁丞慢慢地说。
他感觉自己的生活好像失控了，他好像完全无法决定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郁丞随波逐流着。
·
房广元下午也要上班，他在公司里苟得好好的，还不想暴露身份。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房广元一分钟也没多呆，关了电脑就要走。
“哟，去接男朋友啊。”之前跟郁丞不对付的同事，阴阳怪气地说。
房广元无端烦躁，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管你屁事。”
那个同事便不敢再说话了，只能在房广元走后小声嘀咕：“你俩自己在公司里谈情说爱，还怕别人说啊……”
与房广元相比，郁丞就缺了这么一些底气，别人的议论和闲话他全都受着，偶尔还怀疑是不是自己真有什么过错。
房广元一边觉得郁丞应该更“立起来”一些，一边又觉得郁丞现在挺好的。
他能当上郁丞的男朋友，不就是靠郁丞现在的性格吗？
根据郁丞给出来的地址，房广元找到了霍氏的医院。
他找到病房，郁丞正在里面百无聊赖，刷短视频软件。
房广元说：“别刷这个，会影响你的认知习惯，以后只能接受这种刺激了。”
郁丞听话地把手机收起来，却没有回复这句话。
郁丞想不通，短视频软件这么有意思，他看着其他人的工作和生活，觉得每一个人都那样鲜活，那样有趣。虽然他自己无聊且平庸，但看着别人那样多姿多彩，就仿佛他也能高兴起来。
房广元说：“我去仓库，把你的行李都已经搬回了我家里。现在只需要人过去就好了。你这边住院的钱结清了吗？是生了什么病？”
“没！没生病！”郁丞大声反驳，然后说：“只是忽然晕过去了而已，没有大事情。”
房广元狐疑地盯着郁丞，知道郁丞肯定瞒着自己。但没关系，他可以之后再跟医生沟通。
“那走吧。”房广元说：“你自己的衣服在哪里？先换回自己的衣服。”
一旦使用命令的口吻，郁丞就会乖乖听话去做了。
郁丞去卫生间时，房广元拿起郁丞放在床上的手机看了看。
郁丞的手机很老旧了，屏幕已经有了细微的裂痕。房广元皱着眉头，心想：霍明决竟然这样抠门？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房广元立刻一惊，摇摇头，将这个想法扔了出去。
郁丞不是霍明决的什么人，从现在起，他是自己的男朋友。
他可以让郁丞脱离之前的生活。
郁丞很快换好了衣服，出来时手里拿着病号服，叠得工工整整，然后小心翼翼地摆在病床上。
郁丞问房广元：“我需要把这病号服洗掉吗？”
“为什么要洗，留给医院就好了。”房广元说：“走吧，结账就行了。”
郁丞小声说：“这衣服是香的。”
淡淡的香味，可以掩盖住医院里令人不适的药水味。本是令人心情愉悦的安排，却让郁丞很紧张。
郁丞好像不配使用这些东西一样。
郁丞挠了挠脑袋，最后看了一眼病号服，跟着房广元往外走。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门口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片刻之后，霍明决挡住了病房门。
霍明决看见房广元，说：“房少爷，你来这里干什么？”
房广元愣了愣，没说话。
霍明决看向郁丞，说：“正好换了衣服，走。”
没想到郁丞并不动，只是站在原地，纠结地绞着衣服，低着头很委屈的模样。
霍明决皱着眉头，说：“怎么？过来。”
郁丞本能地服从于命令，只要任何一个人表现得比他有底气，他都会照着做。
可霍明决这么说了之后，郁丞竟然没有立刻动起来，而是犹豫片刻，站到了房广元身后。
郁丞本来就矮，还垂着头，这么一来，几乎要让霍明决看不见他了。
这一瞬间，一股无名火自心头窜起，霍明决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郁丞，你什么意思？”霍明决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
谁都听得出来，他现在很生气。
郁丞有些害怕，下意识伸出手，抓紧了房广元的衣服。
可这个动作，反而令霍明决更加生气，房间里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不少。
房广元动了一下，挡在霍明决面前，说：“郁丞要跟我一起走，请霍总不要纠缠。蔺博如一定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吧。”
“我在问郁丞。”霍明决盯着郁丞抓住房广元衣服的手。
房间里气压很低，气氛紧绷。
郁丞觉得空气有些稀薄，但还是艰难地说：“我不跟你走，我有男朋友。”
这句话一说出口，空气直接凝固了。
“男朋友？”霍明决咀嚼着这几个字，觉得很有意思：“你是指你前面这位，一年前放话要跟男人结婚结果被甩了、昨天刚刚跟家里谈好要联姻的，房少爷吗？”
房广元登时变了脸色，说：“你怎么知道？”
郁丞站在房广元身后，只探了半张脸出来。
霍明决等着他生气暴怒，没想到郁丞只是疑惑地眯起眼睛，说：“联姻？”
那个句子太长了，郁丞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
霍明决问郁丞：“你跟房少爷谈恋爱，是什么时候的意思？”
霍明决自己都奇怪，自己竟然能压抑住脾气，同郁丞细细地掰扯这件事情。
郁丞失忆了，并不了解所谓的“恋爱细节”，只能看向房广元。
房广元有些慌张地对郁丞说：“我绝对没有脚踏两只船，你相信我！”
霍明决点点头，说：“郁丞晕倒失忆那天，你和他一起吃饭，我们在餐馆遇见。也是那天你告诉我，郁丞喜欢我。按照道理来讲，房少爷那时候还没有跟郁丞谈恋爱吧？”
“这才几天，郁丞，你确定你不是被骗了吗？”
霍明决好整以暇，看着房广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郁丞不太聪明，再加上失忆buff……可真是被人骗了还要帮着数钱。
再怎么没有脾气的人，也忍受不了欺骗吧？
霍明决等着郁丞发现真相，然后生气地与房广元划清界限。
可。
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房广元表情那样慌张，郁丞却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肩膀完全卸下了力气。
郁丞甚至微微笑着，说：“啊，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谈恋爱？那太好了。”
郁丞的想法很简单，从头到尾他最忧心的事情，只有“自己有男朋友却还跟霍明决上床”这一件。
既然自己没有真的和房广元谈恋爱，那房广元没有受到伤害……
是好事情。
他并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受骗……郁丞活到这么大，谨记“吃亏是福”，被骗得也太多了。
房广元瞪大了眼睛，因为郁丞的宽恕，而感到难过。
郁丞大概，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吧。
“你很喜欢被人骗？”霍明决无端生气。
房广元心里空空的，像是一脚踩空了楼梯，整个人都悬在半空中。
房广元着急地对郁丞解释：“不是、不是这样的……我很早以前就喜欢你了，只是一直没有对你表白……那次约你出去吃饭，也是想对你表白，可是……”
郁丞柔柔地笑着，说：“没关系呀。”
郁丞停顿了一下，然后非常、非常、非常认真地说：“没关系的。我不介意这个。”
房广元被愧疚淹没了，在郁丞温柔的注视下，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小丑。
为什么呢，为什么郁丞竟然愿意原谅这样的自己呢？
房广元心里钝钝地痛着。
“说够了吗？请房少爷离开我的医院。”霍明决脸色越来越沉：“还是说，我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房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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