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约饭

过完年放完假，元宵节后大三下学期开学，付晚晴回校继续她的大学寄宿生活。

        课间休息的时候，她正低着头心无旁骛地看专业书，坐在她旁边的周明庄凑过来，一手掌遮住她桌上书本的书页：“晚晴，你怎么退了学生会？我本以为就算其他人都退了你也不会退的，万万没想到你反而是头一个退出的。”

        被打扰到看书，她抬头无奈地笑道：“为什么别人都可以退独独我不可以？大三了，剩下的一些专业课要完成，明年大四又必须尽快找导师准备毕业论文，学业压力那么大不说，今年的重心还得放在实习工作上。个人精力有限，忙成这样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管学生会的事。”

        他哑口无言，收回按在她书页上的手，半晌讪讪地道：“你说的都很有道理，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点儿。你个性活跃，参加社交活动总少不了你，谁想得到你居然也是乖乖女一个，开始闷头死读书。”

        “没办法。”她假装轻叹口气，开玩笑道，“为了能请你们吃饭，必须努力奋斗啦。”

        她说过，只要她毕业前成功拿到永华的offer，就请他们吃饭。

        他一手肘撑在桌上，歪头瞧她片刻，若有所思地道：“我怎么觉得自从你去永华实习后哪里变了？事务所那种玩命的地方，真值得你一个女孩子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吗？”

        她想到时涵沥，不自觉地弯起唇角，低下头继续看书，没有回答周明庄的问题。

        他在一旁盯着她美好恬静的侧颜贪看许久，欲言又止地道：“其实，你没必要那么拼命的，虽说上海的房价确实有点高，但这是男生的责任，你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啊。”

        她失笑：“怎么扯到房价上去了，上海的房子我工作一辈子能不能啃下一套还是个未知数，但这不意味着我就可以两手一摊不努力了，人生又不是只有房子，还有很多别的目标追求呀。”

        “比如？”他忍不住追问。

        比如，心爱的人；比如，更好的自己。

        这也是为什么当大三下学期结束后付晚晴再次来到永华参加暑期实习的原因。

        一大早，她先到hr处办理相关手续，而后便迫不及待地前往审计部。

        虽然她之前和时涵沥互加过微信，但是他俩毕竟只是非常一般的上下级关系，微信上不聊天不联系，他也从不发朋友圈，倒是她，碰到些有纪念意义的事件会偶尔发一条朋友圈，但是他从不点赞更不评论，也不知道他看过没有，大概率估计他压根就没丁点儿关注过她。自从上一次分开，他们已近半年没有见过面，如今终于又能见到他，她心里自然喜不自胜。

        hr部门的助理等人走远，跟一旁的katherine随口嘀咕：“这小姑娘年前不是已经参加过寒假实习了吗，我记得那时候一众实习生里她的评分最高，我还后头给她电话沟通过询问她的求职意向。她倒挺上进的啊，还来参加暑假实习。”

        katherine笑笑：“她没赶上我们针对大二学生的特别计划，又那么想进我们所，自然态度上要表现得更积极一点，回头她还要面试，不在经理那留个好印象能拼得过别人么。”

        助理略略思索一番：“确实，审计部招人竞争特别激烈，要是不幸恰好碰上james那个魔鬼面试官，那更得自求多福。”

        “james。”katherine收起笑意，眼中思绪深沉，“他挺满意那个小姑娘的。原本暑期所里就不需要招很多实习生，rebea还是之前寒假就已经实习过的，按理来说她这种情况毫无疑问铁定第一个被刷下，结果呢，呵，一大堆候选人的简历中她的是头一份被挑出来定下的。”

        “哦？”助理吃惊地瞪大眼睛，“能得到james的首肯，这姑娘不简单啊。”

        “是不简单。”katherine意味不明地笑笑，“很努力，有冲劲，辉大高材生的背景，英语能力和专业水平样样不比同期其他候选人差，可惜——她遇到的是james。”

        “嗯。”助理点头，同情地道，“在james手下干活，再优秀的人不死也被扒层皮。”

        “我看她倒是很乐意被压榨。”katherine摇摇头，“毕竟她寒假实习都撑过来了这会儿还上赶着来暑期实习，只不过——james那个人，除了工作上的认可，但愿她也别肖想其他的了。”

        “啥？”助理一头雾水，“除了工作还能有什么别的？”

        katherine起身倒杯咖啡，没有回答助理的问题。

        付晚晴来到熟悉的办公区域，和已经到公司的同事们一一打过招呼，大家对她的到来都表示欢迎，唯有mike的态度稍许生硬冷淡一些，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完全没放心上，径自坐到自己的座位上打开刚领来的笔记本电脑。

        端起水杯，她去饮水机旁接水，直起身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她抬头望去，果然见到一袭西装的时涵沥从外头走进来，一阵清冷的气息随即扑面而来。

        “早啊，james。”她绽开笑靥，摆摆手同他打招呼。

        他的外表并没有什么变化，一如从前般清爽俊逸，偏偏又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冷然疏离，可是几个月后再次见到他，此时此刻，她听到自己胸腔里清晰的心跳声，紧张，雀跃，又似乎夹杂了点儿莫名的期待。

        “早。”他看到她，走至她面前停下脚步，瞥一眼她一只手上捧着的水杯，“来了？”

        她微微仰头望着他，眼里的笑意渐浓：“嗯，来了。”

        他点点头，越过她走向办公区域。

        她目送他的背影走远，翘起的嘴角压不住内心的喜意：她还记得年前她刚来实习的时候，前几天他完全把她当成透明人一个，别说日常寒暄了，交代完工作就把她扔在一边不闻不问，有时候一整天下来都说不到半句话，若不是她工作表现出色再加上之后mary频频掉链子出状况，她也不可能和他慢慢熟悉起来。可是方才，他简简单单的一句“来了？”却让她从中听出一丝略带亲切的熟稔，仿佛他早知她的到来，且欢迎她的到来。在职场上，上司对新进员工的一句“你来了”代表着公司对这个新人的认可和融合，于下属而言，这是一种被接纳的感觉，而接纳她的人是他，这分量和意义便显得尤为不同。

        暑假期间是事务所的淡季，对于实习生，尤其是经历过寒假实习的实习生来说，暑期实习简直可以算得上游刃有余的轻松。

        接近午休时分，付晚晴收拾收拾台面，正打算一会儿和同事们一起去吃午饭，不妨时涵沥从外头接杯水回来，经过她办公桌的时候手指敲两下她的桌面：“拿着电脑过来，开个底稿。”

        “哦。”她愣一愣，立刻捧起电脑站起身，跟在他后头走到他办公桌旁坐下。

        另一头的devin见状，小声咋舌：“james这个魔鬼，都快吃午饭了把人小姑娘叫过去布置新工作，这会儿也没啥着急的事儿啊。”

        坐他旁边的mike不屑地轻嗤一声：“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用得着你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今天吃炸药啦？”devin推他一下，“怎么说话呢？”

        mike合上笔记本电脑，略显烦躁地道：“吃饭去了。”

        “嘿，mike今天是怎么了？”devin看着他转身就走的匆匆背影，摸摸脑袋纳闷地自言自语，“谁招他惹他了？”

        同事们陆陆续续地结伴成群离开办公区域，很快这一片只剩下零星几个员工。

        “底稿差不多就是这样，相关资料我都发你邮箱了，你自己看看，研究研究怎么做。”时涵沥对身边的付晚晴道，“碰到不会的过来问我，一周后把底稿发给我，我检查一下进度和质量。”

        “好的。”她点头，眼睛盯着电脑屏幕，把邮箱里的附件下载下来，认真仔细地分门别类放置好。

        他合上电脑起身：“走吧，一起吃饭去。”

        “诶？”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重复，“一起吃饭？”

        他挑眉：“你不饿？”

        不是饿不饿的问题，她知道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之前寒假实习的那一个多月里他只和她一起吃过一次晚餐，还是因为那天她被katherine对他的情意惊到，魂不守舍导致工作出错，他为了让她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尽快完成任务才特意带她去吃的晚饭。如无必要，他显然更享受一个人的独处时光。而正因为了解他的性子，所以她从来不尝试主动邀他一起吃饭，每每都和一群部门同事们共进午餐。她虽然喜欢他，但她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不说投其所好，起码首先不能让对方讨厌你。

        难得他不知道为什么居然邀她一块午餐，她来不及思考太多连忙点头如捣蒜：“饿啊，当然饿。james你等等我，我把电脑放回去我们就走哈。”

        他瞧着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放下电脑，急急往脖子上挂门卡的忙乱样子，禁不住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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