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兔子
饭毕，一行人走出餐馆，定下集合的时间地点后，晚上的自由行动开启。
吴嘉拉着王冬梅要金环山带她们一起逛街，金环山一开始颇不耐烦想拒绝，后来被缠得厉害，迫不得已答应下来，跟在两个女生后头走了。
茅施雨原本打算和时涵沥一块，只是她方欲上前，才迈开步子，一条手臂便被身旁的杨林娜一把拽住。
“shelly，我俩一起吧。”杨林娜拖着她的手臂转身。
“诶诶，可是——”茅施雨挣着手臂，不情不愿地被拉过去。
“相信我，当电灯泡的滋味儿不好受。”杨林娜调侃的语声飘散到空气中。
时涵沥和付晚晴两人被扔在原地，一片静默中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付晚晴有些尴尬，低头摸摸鼻子，仰头挤出个尽量自然的笑容，试探着邀请跟前这个冷漠的男人：“那个，刚刚金环山说最好不要落单，这里太热闹，单独行动没个照应不太安全。要不，我们两个一起，随意逛逛？”
时涵沥瞧着她一脸小心翼翼的不自在，和当年大大方方追求他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男女相处上似乎显得比以前更为青涩。
他点点头：“嗯，走吧。”
两人顺着人流往前行进。刚开始付晚晴有些拘谨，毕竟身边的男人不说话，她也不知道该挑起什么适合和老板聊天的话题，但小吃街美食繁多，且以羊肉闻名，此刻对于肉食系的她来说犹如一只跌入油缸的老鼠，眼睛看到哪都是好吃的。她很快放松下来，探头探脑地搜寻食物。
“你不是喜欢吃羊肉吗？”他瞅着她只逛不买，不解地问，“这儿三步一个卖羊肉串的摊位，你怎么不买几串？”
她迟疑两秒：“就是因为到处都是羊肉串，想吃不着急，随时随地能买。但是你——晚上没吃饭，肚子还饿着，我想找找这里有什么你能吃的。”
他顿一顿，片刻后叹口气：“我粗略看了看这条街的布局，基本上都是小吃摊，唯一的一个中小型超市还是卖特产干货的，所以你别多费心思了，趁着今天那么好的机会买点你自己喜欢吃的。”
她咬咬嘴唇，欲言又止地道：“其实，我包里带了两个大白馒头出来，如果你不嫌弃——”
馒头？她没事随身带两个大馒头做什么？这里遍地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她完全没必要自带食物，所以再明显不过，这馒头是她为了某个人而特意备着的。
她见他只是盯着她不说话，脸颊慢慢爬上绯红，别扭地轻声道：“算了，我看看有没有别的——”
“多大的馒头？”他打断她的话问道。
“诶？”这是愿意接受的意思？
她惊喜，连忙打开包掏出两个男人手掌大般实打实的白馒头捧到他眼前：“你看看要吃不？这馒头个大瓷实，虽然味道一般，但是抗饿应该管够。”
“谢谢。”他从她手中接过馒头，低头闻到一股尘封的味道。
这馒头不是新买的，应该是出发前就被她塞包里了。嫌弃吗？以他的生活水准和饮食习惯他必然是嫌弃的，但他没有拒绝。
“james，你等等。”正欲低头咬馒头，他被身边女人一个兴奋的嗓音阻止。
付晚晴双眼一亮，她拉过时涵沥的一边袖子往不远处的一个小摊走：“这边有家卖石榴汁的，我给你买杯石榴汁，和着馒头一起吃你不会觉得干。”
他跟着她走，目光落到她拉着他袖子的小手上，细嫩白皙，指骨匀婷，在暗夜中折射出柔软的流光。
来到小摊前，她放开他的衣服袖子，问清摊主价格后爽快地点两杯石榴汁，一杯给他，一杯自己喝。
他的晚饭问题解决，她心中大石落定，不再有所顾忌。时涵沥嚼着馒头喝着果汁的时候，她转身买三串羊肉串，拿在手里美滋滋地啃。
两人一路边吃边逛，付晚晴追逐美食的热情不减，毕竟三串羊肉串哪能打倒她，三下五除二地消灭完羊肉串后，她又开始到处寻找别的新鲜玩意儿。
“james，荷包鹌鹑蛋吃不吃？”她停在一个小摊前，歪头给他推荐。
两人望向小摊，摊主手势熟练，正把一个个小小的生鹌鹑蛋敲开，放置在预热的铁质模具上沥上一点油轻轻翻动油炸，不消两分钟，一串外脆里嫩金黄色的荷包鹌鹑蛋便香喷喷地出炉，洒上一点鲜辣粉，蛋黄又软又粉，蛋清滑香爽口，自有一番简易小吃的美味。
“你想吃就买。”他说。
她嘿嘿笑，对摊主道：“老板，来三串炸鹌鹑蛋，两串加辣，一串原味。”
“好嘞。”摊主应道，麻溜儿地上手开做。
等她付完钱，摊主将做好的油炸鹌鹑蛋串递到她面前，她接过，分给时涵沥不辣的那串，自己留下加了鲜辣粉调料的两串，送到嘴边小小地咬上一口，嗯，好香好软——
“怎么样，好吃吗？”她偏头问他。
“嗯，味道不错。”他吃着她给他的那串鹌鹑蛋，一口一个。
她本以为他会迟疑，毕竟他不怎么吃外面小摊上的东西，不过看他现在这种吃法，好似他是真的挺喜欢这种小吃。
鹌鹑蛋吃完后，付晚晴又发现了桂花糕，这边的桂花糕和上海的不太一样，上海的桂花糕是一块一块方形的糕点，而这边的桂花糕造型像根冰棍一样，用木棍穿着，颜色是浅绿和浅粉夹心搭配，很是诱人。
她先买了一根尝尝，吃多了方才浓烈的油腻，这会儿桂花糕淡淡的清甜反而更让人回味。
“james，你要不要来一根桂花糕？”她忍不住又给他推荐，“这桂花糕不像我们那儿甜得腻人，它的甜味很淡很淡，有一种自然的清香，一点都不腻，吃在嘴里很舒服。”
他往她手上捏着的这根桂花糕看一眼，然后伸手在上面掐下一小块丢进嘴里。
她：“——”
她仰头看着他认真地咀嚼着桂花糕的模样，心中默默吐槽：一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以这样的方式分享下属的食物，真是闻所未闻。可是为什么，她又觉得他哪里有点可爱？
“呃，好吃吗？”她忍不住问道，“要不我再给你买一根？”
“不用，我平时不吃甜食，吃你的尝尝味道就好。”他又往她手中的桂花糕上撕扯下一小块送入口中，“确实，不太甜，偶尔吃一次味道还可以。”
她想笑，但是憋住了，继续吃手上的桂花糕，突然觉得味道变甜了，是因为和人分食的缘故吗？
七七八八的各种小吃几乎尝个遍后，付晚晴终于消减些许对美食的热情，开始搜罗起其他好玩的物什。
“老板，这兔子怎么卖？”她一眼看中一只通身雪白的毛绒兔子玩偶，目光一接触到就黏在上面离不开。
做生意的商家最喜欢这种对一样商品的喜欢丝毫不加掩饰的顾客，她连忙从货架上拿下被看上的那只兔子玩偶：“小姑娘你眼光好的来，我这里的毛绒玩偶不掉毛不开线。三十五一个，看你那么喜欢，三十块一个直接拿走。”
付晚晴也是爽快人，一听这价格，摸摸玩偶检查一番没什么质量问题，当即点头：“行，三十吧，就要这个。”
“真爽气。”摊主寻个袋子装好兔子，接过钱把玩偶给她。
时涵沥在一边瞧着她一脸喜色，爱不释手的模样，若有所思地道：“我说，你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女孩似的那么富有童心，我以为这种毛绒玩具只有小学女生才会喜欢。”
她在心里默默对他翻个白眼：“少女心你知道吗？不管多大的年龄，每个女生都有一颗珍贵纯净的少女心，就算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也一样。算了，跟你说你也理解不了，你们男人眼里只看得到女生的生理年龄。”
他对她的说法不置可否，见她离开摊位后还在对着手中的玩偶左捏右掐地把玩，他走在道路外侧，一边替她留意前头的路况一边随口问道：“这么小一只兔子三十块，听刚刚老板的口气，明显虚高，你怎么不和她还还价，这么爽快就买了。”
“哎呀，还什么价啊。”她小心地放好兔子，抬起头耐心地跟他解释，“我之前在上海买过一只这样的兔子玩偶，比这个稍微大一点，人家老板开价六十一个，我和她还价，人家只肯降到五十五，连五十块都不肯松口。我当时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式样的兔子，实在是喜欢的不得了，最后好说歹说，五十块忍痛买下了。因为喜欢，当场也没有仔细查看，没想到那家人家的玩偶质量特别差，我买回家就放在桌上好好摆着都没怎么动过，结果没两天发现玩偶的接线处全部裂开，好好的一个兔子完全毁了。”
说到这里她又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来，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宝贝疙瘩，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碰都不舍得多碰一下，然而最后——
她垂头沉默片刻，语气又恢复欢快：“所以其实就算方才老板她不肯降价，三十五一个我也铁定买下，不要说她主动给我算三十一个。我知道她肯定宰了我，但是于我来说，既然真心喜欢，那便见好就收。她赚了，我也觉得赚了，双赢，岂不乐哉？”
很多时候，人往往在经历过失去和苦痛之后才更能体会到知足和感恩，尝到过酸才品得出甜，有了比较才更懂得珍惜，失而复得尤为如此。
时涵沥听完她的话，忽而收住步子：“走，我们回去再多买几个。”
付晚晴拉住他，摇摇头：“货架上那么多兔子，我第一眼就看中了我现在手上的这一只，而且只喜欢这一只，我只要它一个，足矣。其他的兔子，留着给真正喜欢它们的姑娘吧。”
她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目光坚定而纯粹，这一刻，他仿佛受到极大的震动，眼中的情绪波光闪了闪，而后，他移开视线投向远方，和她一起继续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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