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扭曲的尸体躺在稻田里,压塌了稻穗,瞪大的双眼望向天空,他的面部保留着恐惧的色彩,一个阴影从他放大的瞳孔中跃过。
奔跑的人群不时回转过头,目光恐惧,害怕一个代表死亡的晴天霹雳响在他们头上。
他们往山上涌去,不顾一切的往外爬。
四散的人群给“它”带来了一些烦恼,前期以它的速度是没有任何影响的,但是随着每个食物距离的拉大,它也不能捕捉到每一个猎物了。
最美味的猎物的气味越来越远,“它”停了下来,头上的一对触角微动,它掉头换了一个方向飞去。
李老头爬在陈景背上,往后一望,目眦欲裂,“陈景——它追过来了——”然后他着急的喊:“快把我放下来,你自己跑——”
豆大的汗水一滴滴从陈景脑门上滑过,一颗汗水落到他的眼睑上,他眼睛一眨,汗水落下,旁边又有一个人越过他。随着他的体力不断流失,他的位置已经落在了后半段。
他喘气急促,双腿不停地交替奔跑,看着崎岖的山路,脑子里完全忽略了李老头的话,只想着快点,再快点!
后面的人一个个倒下,跑在前面的人一看形式不对,离开这条山路,从草丛旁边插过去。后面的人有样学样的朝各个方向分流。
陈景选了一个树木高耸的地方,想借由树干阻挡一下后面的怪物。
几个跑得慢的人跟着陈景一同窜进树林,跑在最后面的人往后抬头就看见半空中飞过来的怪物,他眼睛瞪大,面露恐惧,随后他发出一声劈叉的声音:“它朝我们这边来了——”
陈景听闻,回头大声说:“再分开!我们各跑各的。”
“它”看着四散的猎物,没有改变自己的方向,往陈景的方向飞去。它头顶上的复眼随着陈景的移动左右转动,细长的翅膀使它轻松跟在食物的后面。
趴在陈景背上的李老头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他抖着声音说,“景小子,它往我们这边来了。”
“待会儿,你就把我放在地上,自己跑。”
“我没什么遗言,你好好活着就成。”
陈景在树干之间狼狈地窜来窜去,眼泪混着汗水流了一脸,他用力呼吸,竭力为肺部带来更多的氧气,换气的时候,一个“不”字的气音随之发出来。
捕食者和猎物的距离在不断缩短。穿过这小片树林来到山间狭长的小路后,这种距离缩得更短,陈景似乎能感受到细长的翅膀煽动带起的气流。
李老头挣扎着想爬下去,陈景拼命把他往上拨拉,他红着眼睛,带着哭腔说:“走啊,老头,跟我一起走,我背着你——”
终于,李老头滑下陈景的背,他倒在地上,他用力用推着陈景:“快跑——快——”
“你是不是想要我白死——”
陈景哭着摇头,“不,一起走——”他双手用力,想再次把李老头背在背上,但是对方不配合让他的动作都是徒劳。
陈景被推开,他踉跄的站起,想再走过去扶起他。
“它”看着面前的美味的猎物停在不远处,不紧不慢的匀速飞过去,俯身,飞冲下来。
谁知,旁边一个一直被它忽略的猎物猛地扑过来抱住它。
李老头双手用力抱住这个恶心的玩意儿扑在地上,他用全身压在这个东西,而后扯起嗓子对陈景喊:“快跑——陈景,快跑——”。那玩意儿力气极大,它拖着李老头前行。
它有些疑惑,尽在咫尺的美食就是享受不到,于是它三百六十度转过头,口器伸出来,想先解决这个累赘再说。
那瞬间,李老头急切的神情,说的每个字都像是放慢的无数倍的慢动作呈现在陈景眼前,他能清晰的看到口器慢慢的向下伸的过程,能看到它头上细密的绒毛,一切都像是导演放慢了数百倍的镜头。
接着他看见一层薄薄的透明水幕挡在蚊子的口器与李老头,这层水幕就像是喷泉喷出来
“它”察觉自己的口器和皮肤之间有一层柔软的阻挡,但是怎么也突破不了,它没在管,索性使劲往上一挣,停在半空后,朝陈景一个俯冲。
陈景转身往前躲去,接着他一边跑一边喊:“您保重——”
“陈景——”李老头趴在地上大喊,双手地撑着地面不断往前爬。
越进入山林,“它”动作就越焦躁,这里已经离它的营地太远了,再一次俯冲失败之后,它停了下来。“它”失去了猎物的踪迹,不停的盘旋,在山林间横冲直撞。
陈景蜷缩在一从灌木里,透过杂乱的树叶看抬头看着天上飞来飞去的黑影,他努力的放轻呼吸,遮掩自己的声响。把它引过来之后,他就试着构建一层水膜包裹住自己,现在,这层水膜贴着他的身体完美的隐藏起了他的气味。
但使用的时间拉长后,陈景发觉他的脑子越发紧绷沉重,脸色也越来越惨白。
太阳渐渐西斜,余晖撒在林中。他看着“它”跃过高高的天空,朝另一个方向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出现在在了陈景新的藏身地点附近。
李老头没在那个方向上,陈景松了一口气,而后猜想可能是路上狂奔的时候,他没有用水膜遮盖住自己,空气中还留存着他的气味,所以“它”又一路跟了过来。
不知等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变黑,“它”飞上一颗树的枝丫直直地站着。
胜利的天平慢慢朝“它”那边滑去,只要它一直守着,不能不吃不喝的猎物一定会被耗死。陈景睁着眼睛看着“它”一动不动的身影,心里的慌恐随着时间流逝变成满心的麻木,他冷静的想,它再一次进食的时间就是他的生机。
寂静的黑夜随着双方的对质慢慢流逝,终于,“它”再次向远方飞去。
陈景站起来,腿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发麻,他踉踉跄跄的往前跑,横支出来的杂草噗簌簌的打在他腿上,他的嘴唇变白,冷汗遍布全身。
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叫嚣着需要休息,但他的大脑强制的命令它们高速运转起来,发挥它们的能量。
逃离那个范围之后,他终于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山路上。他虚弱地闭上眼前,好像在对面看见了一个人影匆匆走过,他想求救但没有力气发声,只能无奈地合上眼帘。
另一边,霍东岭打完子弹后变化方位,都只能看见仓皇的人群,没有找到陈景。他们跑出蚊子村,那怪物没有朝他们这个方向飞来,不幸地是,他在停下的人群里逡巡了一圈,也只看见了一直跟着他的赵二胡涛等人。
“陈景——陈景!”他着急地像一只跳脚的大猩猩四处乱窜。
现在霍东岭一遇着和陈景沾边的事情就自动智商掉线,赵二把气喘平后,好言提醒:“应该是往另一边跑了,我们先把人组织起来,去高速路那个路口等他。你放心,陈景体力好,绝对不会有危险的。”
不过出乎赵二预料的是,这一等却等来一个坏消息,和陈景一路的人说,陈景背着一个残疾的老头跑,那个怪物冲着他们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霍东岭反而一改跳脚的样子,他面色瞬间沉下去,让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绪,随后他嘱咐赵二等人差不多后就先走,不用等他,提着一根钢筋就朝山林里走去。
胡涛从树桩上站起来,看着他老大提着钢筋就走,胡咧咧地跟上去,他虽然不明白想不通怎么他老大为什么这么危险也要去救陈景,但不妨碍他跟着霍东岭。
“不用!”霍东岭面朝山林,右手抬起,做了一个制止的手势,说完,转身消失在树林里。
天色渐黑,赵二压着急切想走的众人,只等来了背着李老头的霍东岭。
“把我放下去——我不走!我要等陈景——”霍东岭没有理会他,叫胡涛把一直叫嚷着老人背着,然后又转身离开。
赵二等人一直等着霍东岭把陈景带回来,可是到了半夜,他等到了刘波、李文华,等到了许多脸熟的人,也没有等到霍东岭和陈景。
——————
林间山道上,周围的枝丫没有深到地下书的树木卷曲着叶子,干巴巴的对抗很久没下一滴雨的贼老天。
一个高大的人走过,树叶刷刷作响。背上的陈景在颠簸中逐渐恢复意识,只是他现在脑子还在一抽一抽的疼,他挣扎着睁开眼,入眼的是短短的黑发和古铜色的皮肤,以及一大串树叶。
他察觉自己正趴在霍东岭的背上,头放在人家颈窝上。
陈景迷迷糊糊中舔舔干裂的嘴唇,沙哑的嗓子发出几个水字的气音,然后抵不过黑暗的侵袭,又闭上了眼。
走了一段路之后,霍东岭手臂一用力,把背后的人抱到前面来,用额头和陈景的额头碰了碰,嘀咕了一句有没有发烧什么的,又把人给转回去了。
陈景原本没睁开眼,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他要干嘛的时候,就被像个洋娃娃一样从背后转在了胸前,他动作突然,陈景迷糊的脑子更迷糊了。
当霍东岭额头和他的相贴,呼出的热气扑在他脸上时,他又觉得还是闭上眼好。
走了两步,霍东岭看见他给陈景做的树叶太阳帽被他不小心弄在了地上,又给它捡起来,盖在陈景头上,心里想着别把人给晒坏了。
“霍同学…”被树叶盖了一头的陈景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他哑着嗓子喊道。
霍东岭听见后脚步一顿,然后继续背着他往前走,他说道:“你继续趴着,再走几个小时我们就能回到高速路上了。”
“李老头和刘波他们?”
“他们没事。”
一阵沉默后,陈景继续说道:“霍同学,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霍东岭没理,他的耳朵自动过滤了不想听的话。陈景没法,只好老老实实的趴着。
两个小时之后,他们还在山林里打转,陈景看着前方重重叠叠的山林,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霍东岭,不识路。
这不是一直在一个圈圈里打转的那种迷路,而是山林太大,越走越绕不出去。路越来越难走,开始还能看见两条有人迹的山路,后面再走就全是绿黄茂密的草木。
一阵商量后,他们决定原路返回去。
除了这个问题,其他的情况也不太好。食物和水几乎没有,已经近两天的没喝水,并且前不久一天只喝了一小口水的陈景强行忍耐住口渴,饥饿也让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躯壳。同时,陈景脑子时不时抽疼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加严重。
他强撑着四处张望,没有果子,也不见什么野板栗,他搭的话,越来越少,有时候半天也没有回答另一个人下一句。
霍东岭很快就发现了背上人的不对劲,他一言不发的加快脚步。
在路过一处拐角时,陈景鼻尖嗅到了一阵水汽,他形容不出来这种味道,就像闻见梵香就知晓是寺庙在附近一样,他本能的察觉到有水源在周围。
听他说完之后,霍东岭没有丝毫怀疑,脚步一转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们再次偏离了方向,去寻求珍贵的水源。
终于,穿过山林后,一个两米左右的浅浅的黄汤汤出现在他们眼前,它周围半湿的土地上全是动物的脚印,原本的山泉被震得断流,一汪清泉慢慢的干涸,或许是有动物发现后里面打了滚,水和黄泥不分你我,混为一滩。
生存的本能驱使他去不顾一切的补充水分,黄泥水漫过他的口腔,从喉咙往下,来到胃部。
陈景喝完之后猛地干呕两声,那水带着浓浓的骚味直冲他的天灵盖。
霍东岭在旁边看着大口喝黄泥水,然后被恶心得直作呕的狼狈样子,也过去用手捧着喝了两口,结果刚一进嘴,水就喷了出来,然后他不停地在旁边呕吐。
两人的呕吐声此起彼伏,陈景吐完之后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霍东岭恼羞成怒,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强忍着咽下去。
有了水,陈景恶劣的状态是一下就缓解了很多。接下来的路上,他自己跟在霍东岭后面走,休息的时候也能给两人找了些稀奇古怪的草根填一下肚子。
经过一天的山路之后,他们来到了高速路口上,可惜的是,大部队早已离开。
他们只好沿着断裂的高速路走去。
————
一望无际的高山,和公路,却没有一个人影,空旷而孤寂,热风呼啸而过,带走空气中每一滴水分的同时也带着走了不少的生机。
陈景和霍东岭沿着高速路不停地前进,太阳刚露出一线,他们开始上路,正中午的时候,他们躲在树荫下休息,顺便找些食物,到了晚上休息。
期间,他和霍东岭也远远地遇到过三个人数为五人左右的群体,他们眼里带着浓重的戒备,每人身上都带着武器,他们要么远远的跟在后面,另有主意,要么早早的超过他两,不想引起冲突。
吞噬腐肉的秃鹫在树林盘旋,一路上都有倒在地上的尸体,陈景发现,不少尸体都会少些器官或者肉块。
今天中午,他们很幸运的找到一两辆被山体滑坡埋了一半的车辆。
这辆车被土石埋得很深,要不是陈景眼见看见了一个车轮,恐怕也要被忽略过去,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才清理完一部分土石。
霍东岭拎起钢筋把后车门撬开,里面腐烂苍蝇蚊子直扑他的脸,好在他反应快躲开了。他从车门的夹缝开始一寸寸找去,然后在车主扔在后座的包里找到一盒葡萄糖,和一半瓶水,以及一把伞和杂七杂八的东西。
霍东岭把伞撑起来遮到陈景头上,然后把包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给陈景。他编的树叶太阳帽早被陈景扔了,他想,现在终于又有了一个代替的东西。
经历过蚊子村和“黄泥塘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一下子就亲近了很多,陈景不再为霍东岭的走进而尴尬。但此时,陈景看着头上一小把绿色的蕾丝边太阳伞,又看着一直在阳光下晒得黝黑的霍东岭,心里涌上一阵好笑和无奈。
他示意霍东岭把伞移过去些,好遮住两人,开始清点起东西来,除了霍东岭发现的喝了两只的葡萄糖和水外,另有一个钱包,纸钞和身份证,各种银行卡,早已没电的手机,一包纸巾和各式他没有认出来的化妆品。
他把这个半月形的挎包挎在身上,然后留下需要的物资外,其余的还了回去。
陈景走开后,霍东岭又变成了一副样子,他朝每个暗自打量他们的人回望过去,冰冷的眼神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暗自缩回审视,贪婪的目光。
除了几个正在怯怯私语的人。
一个中年人手上拿着肉干笑咪咪的对不到他半边身体的小孩子说:“小田啊,想不想吃肉肉?”
对面的小孩三四岁含着大拇指,嘴里流不出哈撒子,但是他在不停吞口水,他渴望的看着前面的肉块,小声的说:“想。”
“诶,想就对了。”中年人笑容越发真诚起来,然后把这跟鲜红的肉条递给他,“那大伯就给你,吃吧!”
小孩闻言直接从他手里抢过肉条,三下五除二的塞进嘴里。
“好孩子,慢点吃,慢点吃。”
旁边的一个老人泪流满面的闭上眼睛,却没有阻止,他还有一大家子要活命呢,地震后又是干旱,贼老天已经好几个月没下雨了。
吃的还好说,路上遍地都是羊肉,把肉撬下来背在身上,过不了多久就能变成肉干,就是没水啊。
山里地里,都没有,嚼树根都没有点水分,他家人唯一尝过的就是前不久刚闭上眼的那口血了。
陈景走开后,霍东岭又变成了一副样子,他朝每个暗自打量他们的人回望过去,冰冷的眼神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暗自缩回审视,贪婪的目光。
除了几个正在怯怯私语的人。
一个中年人手上拿着肉干笑咪咪的对不到他半边身体的小孩子说:“小田啊,想不想吃肉肉?”
对面的小孩三四岁含着大拇指,嘴里流不出哈撒子,但是他在不停吞口水,他渴望的看着前面的肉块,小声的说:“想。”
“诶,想就对了。”中年人笑容越发真诚起来,然后把这跟鲜红的肉条递给他,“那大伯就给你,吃吧!”
小孩闻言直接从他手里抢过肉条,三下五除二的塞进嘴里。
“好孩子,慢点吃,慢点吃。”
旁边的一个老人泪流满面的闭上眼睛,却没有阻止,他还有一大家子要活命呢,地震后又是干旱,贼老天已经好几个月没下雨了。
吃的还好说,路上遍地都是羊肉,把肉撬下来背在身上,过不了多久就能变成肉干,就是没水啊。
山里地里,都没有,嚼树根都没有点水分,他家人唯一尝过的就是前不久刚闭上眼的那口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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