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在放下车主物品后往回走时，陈景就远远的看见一个面瘦饥黄，两颊凹陷的孩子费力的拖着个东西朝他这个方向走来，他内心几经挣扎，最后慢慢停下步伐，等着小孩走到他面前。

        “哥哥。”小孩走到陈景面前，怯怯的看向他。

        他蹲下身，视线与小孩平齐，应了一声，而后回应道：“叫哥哥有什么事吗？”

        “哥哥，水，换水。”小孩吃力把布袋子放在他面前，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陈景。

        陈景垂下眼避开他的目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那哥哥先看看你想拿什么换好不好？”

        他打开这个由一件t恤衫组成包裹，看向里面大小不一、半干不干的两条肉条，彻底怔住，脑子里面回闪过路边缺胳膊少腿的尸体。这些不太能看得清形状的肉条让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他深呼吸几下，下意识止住自己的探索欲望，把包裹又系回去。

        “水，哥哥，水——”

        陈景目光凝聚在前面的小孩身上，手指放在放在挎包的拉链上正要拉开，而后他动作一顿，站起来朝这包东西的另一个归属者霍东岭挥手。

        他想起来，这包东西可不是他一个人的。

        霍东岭眯着眼，压迫感十足看向后面躲躲藏藏的人影，中途，他看见了一个小孩拖着东西走进陈景，脸色彻底冷下去，立刻就想迈开步子往那边走，但他看着陈景停下脚步料想到陈景有自己的打算后，又纠结的没再向前。

        直到陈景向他招手后，他快速跑过去，动作熟练地撑起拿在手上的蕾丝边小绿伞，眼神快速地扫过陈景全身。确认陈景安全之后，他低头笑着和那个小孩打招呼：“小弟弟，中午好。”

        自从这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后，小田就下意识地朝陈景这边挪，此时，他快速地瞥了这个高大的人一眼，怯怯地躲在陈景背后没搭话。

        霍东岭两边上扬的嘴角慢慢拉直，他想，小孩子真的是很不讨喜。

        陈景没有理会两人的弯弯绕绕，他伸出手把向他这边倾斜的遮阳伞扶正，斟酌过后说道：“这包东西里有半瓶水和八只葡萄糖，我们两个可以一人四只葡萄糖，那半瓶水就商量着来，你看怎么样？”

        根本不在意物资的分配的霍东岭可有可无的点头，心中略微不满这你的我的分配方式，不应该是我们的吗。

        得到确认之后，陈景拿出一只葡萄糖，拧开封口递给他背后的小孩子，“给，甜甜地水，喝吧。”

        谁知，手里拿着葡萄糖的小孩不肯喝，他用另一只手执着地指着陈景斜跨的包：“水——大瓶的水。”

        闻言，霍东岭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个小孩，陈景也是一愣，然后他蹲下身子，“哥哥暂时不能和你交换，甜甜的水是哥哥给你的，你快喝了然后去找你家人吧。”

        小孩听完嘴巴一瘪，眼睛里面冒出眼泪，手指指着自己手臂，带着哭腔地说：“会打，大伯会打。”然后他抱起地上的肉，递给陈景，“哥哥，肉，水水。”

        一滴滴泪水从小孩眼睛中流出来，陈景看着这个抹泪的小孩，喉咙涌上一阵阵窒息。

        霍东岭把陈景拉起来，俯身看着这个小孩，喝道：“闭嘴！”

        小孩被吓得止住哭泣，睁大眼睛看着他。

        “把你手上的东西喝了，然后我送你回去。懂？”小孩一边一抽抽的打噎，一边老老实实地把葡萄糖往嘴里送。

        霍东岭向四周一看，从小孩来时的地方的找到了藏在北边树林里的一老一中年。他示意陈景撑好伞，一手夹着小孩，一手提着白色包裹，准备把人送回去。

        临走时，陈景拉住他的衣服下摆，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躲在远处暗自观望的人看到只剩陈景一个人时心中窃喜，其中一个人偷偷摸摸地抱着什么东西走上前。他身量较小，皮肤黝黑，行动佝偻。

        他走到陈景面前，打开包袱，亮出鲜艳的肉条，这些明显比小孩拿来的好得多，形状较为整齐，乍眼看和地摊上的风干牛肉条差不了多少。

        “同学，你看你看，我也有羊肉，比他们的好，你和我换吧。”

        陈景摇头，“不了，不想换。”

        “嘿，你这个同学，要不是看你能出得起这个价，我都不想出手的，要不是这一段路太旱了，着实缺水，我都不会拿出来。而且我和你说，这次的品相好，吃着和真的牛羊肉没啥区别，而且全都是腿子肉，真的很不错的。”

        陈景眼神目愣愣的看了黑瘦的男子一眼，问道：“什么价？”

        “这些就换半瓶水水怎么样？”

        陈景摇摇头，解释自己是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价格这件事。

        黑瘦男子反应过来，原来这次遇上不是一条道上的。他琢磨两下，随后也不吝啬地说起来：“嗨，是我先入为主了。这不看你这郊游一样、还打一把伞，给误会了的。这肉价还不是前段时间有群人给闹得，他们一大伙儿人一起走到半路就没吃的了，有人太饿了就扒了路上的肉吃，结果他们一大伙儿的人都吃了起来，沿途还和别人换物资。”

        “你想啊，你就拿一个盆，一条帕子就能换活命的机会，谁会不换。而且，就像以前吃肉一样，如果先让你每次要杀一只猪一只鸡，才给你肉，很多人都迈不过那条槛，要是把肉处理好了，那的管它是什么肉，饿了还不是一样吃，说不定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吃的真的是羊肉。”说完，他砸吧砸吧嘴，那伙人日子过得很不赖，那次他远远的看了一眼，真的跟郊游一样。不过现在这么旱，就难说了。

        陈景有些恍惚，“但，怎么可能吃得下去？”

        瘦黑的男子一脸你不识人间疾苦的样子，“等你饿过六七天的时候就什么都能吃下去了。”

        “城里废墟里不是有这么多吃的？还有山里，田里，哪里不能活。”

        “你知道那些守着废墟等救援的人下场不，大多都死啦，这还是逃出来的人和我说的，有天白天什么老鼠蟑螂全部都从底下涌上来，能跑掉的少得很。至于山里田里，我也去寻摸过，就捡了些野菜，越往后走，能吃的都被人扒光了，哪里都不能活。”

        瘦黑的男子看着陈景脸色不好，心说别被吓出毛病来了吧，手在他眼前晃晃，“小兄弟？嘿，你也别想这么多，要先活着，人总比那堆蛋白质重要，等到b市就好了。你换不换？”“

        回过神来的陈景拒绝，“不了。”

        黑瘦男子看了眼陈景斜挎的包，又看看离得不远的霍东岭高大的体格，歇了心里某种心思后，眼睛一转又说道：“要不这样，你要是诚心的和我换，我再搭一条重要消息给你。”

        重要消息？陈景思忖片刻后回答：“消息只能和消息换，如果这条消息值钱的话，我会回报等值的消息。”

        “呵，这条消息是我老六一路遭了不少白眼才弄到的，你连换肉都是第一次听说，你去哪儿弄等价的消息来换。”黑瘦男子听完之后颇有些啼笑皆非。

        “一天前，我们在山里找到了一滩没有干涸的水源。”

        黑瘦男子的眼睛睁大，急切地问道：“在哪儿？有多深？”但对面的人没再接话，黑瘦男子反应过来之后说道：“我也听到个消息，有支从首都来的军队要经过b市。”

        “军队？”送完小孩回来的霍东岭正好听到这句话，闻言挑眉。

        黑瘦男子从霍东岭出现后心理就有些畏惧，这人在体格和精神上都很给人压迫感，他没有在说话。

        头顶的伞被接过去，陈景顺势放了手，他沉吟一下，对老六说：“我们对彼此都不信任，但我愿意相信你，你往回走，到前一个辅路口，然后往右边进山，有水源的山有点特别，像睡佛。”陈景仔细的描述完之后强调：“但是有两点值得注意，一是山里很容易迷路，光凭这些描述你很有可能无功而反，二是那个水源有干涸的风险，附近有动物去喝水。”

        老六把地方牢牢地记在心里，这个消息如果是真的，确实很有价值，他自己不会去，但是不妨碍他把地址卖一个好价格，他现在思考的是他要实话实说吗？

        一阵纠结后，他看着陈景清亮认真的眼睛说道：“这个消息是我向别人换来的，听说军队会在三天内经过前面的x县。”

        “谢谢。”陈景认真道谢。

        这个消息足以让他振奋起来，他们在路边倒塌的高速路牌上正好看到过这里距离x县的距离，然后加紧赶路的话，很有可能会在三天后遇到这支军队。出生在这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人没人不对警察、消防员、军人几种职业涌起尊敬和信任的，陈景也是如此。

        不过路上的霍东岭反倒是兴趣怏怏，从来没有没缘由的调兵遣将，特别是现在这种状况下的行军，他脑子不断的滑过数种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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