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真假神医（6）
暮青芷神情一凛，就要动作，被尹寒舟拉住。尹寒舟轻轻地摇了摇头，暮青芷莫名的安定下来。
莫不归道：“朱神医和西风兄弟因为在下的两条残腿争执，在下当真是又感激，又有愧，在下何德何能。两位可万万不能动手，否则让在下情何以堪。”
西风霁倒是镇静的很，“诸位不用担心，切磋医技而已，想朱大夫也不会同在下一般见识。既然朱大夫心有不服，在下不妨详细说说。”
阎王敌手握银针，死死的盯着西风霁，倒要看他能说出什么。
“如朱大夫所说，当今之世，能把莫兄弟这般的筋脉之伤医治到健步如飞，确实寥寥无几。在下粗粗打个比方，好比牛毛粗细的筋脉接续时，若有一点毫厘的误差，就可能落下疼痛、瘸掉、不能持力等各种毛病。所以，朱大夫胆敢有此保证，已是难能可贵。而要保证武功不废，就犹如在牛毛之上雕花一般，更是难上加难。”
众人听他这一形容，方觉阎王敌之前的一句保证，竟然如此珍重，不禁心存感激。
西风霁有这般见识，这番话又道出了阎王敌不欲说出口的艰难，阎王敌怒气顿消。却听西风霁又道：“虽然难，却也不是没有人可以做到。”
莫不归难掩兴奋，身子微微前倾。暮青芷只觉脑中如惊雷炸开一般。
阎王敌听他描述，又惊有喜。难道这书生的医术当真比自己更为高明？随即迫不及待的把一直背着的医箱放在桌上。箱子打开，里面层层叠叠的都是行医工具，看得人眼花缭乱。
阎王敌把箱子推到西风霁跟前，难掩兴奋，“西风兄弟，听你如此说来，想必手上这番功夫定是远在老夫之上。你就用我的工具，为他诊治，让老夫好好见识见识。”
西风霁皱了眉头，一脸难色。
“可是缺什么工具？”阎王敌又抽开暗夹，里面是一些更精微的工具，“这里还有！”
“还是需要药材？我这里有！”暮青芷一时乱了手脚，尹寒舟拉了拉她的手，把一直背在肩头的包袱摊开在桌上，自然是赤虎送给暮青芷的那一堆宝贝。
西风霁眼睛一亮，继而又一垮，支吾道：“我说有人能治，又不是说我。在下一介书生，又不是大夫……”
众人一怔，一时做不出反应。
暮青芷道：“这天下之大，为了找朱神医已经耗时数月，历尽艰险。那一位神医又要何处去寻？”一时茫茫无措。
阎王敌一愣，喝道：“臭书生！你是不是杜撰出这么一位神医，来消遣老夫？”
西风霁见众人面色暗淡，诧异说道：“杜撰什么？我自是知道谁可以做到啊。你们这般垂头丧脸的是做什么？我带你们去就好了，不用历尽磨难，也花费不了多少时间。现在走，中午前就赶到，要是骑马就更快了。”
众人瞠目结舌。被这书生断断续续的言语连番作弄，一颗心也跟着忽而天上忽而地下，都不敢轻易作出反应了。
草草吃过早饭，暮青芷雇了几辆马车，车上坐着莫不归、西风霁和阎王敌。其他几人骑马，一路按照西风霁指点的道路赶往郊外，越行越偏僻。到了一座深山，连路都没有了。
要不是有西风霁的指点，谁也想不到饶过深山，后面竟然是一片桃花源。
水声淙淙，鸡鸣阵阵。鸟语花香，返璞归真。山谷中，几间简陋的茅屋渐渐入目。
几人默默下马，都不想扰了这世外幽谷的宁静。将马栓到树上，少冲推着莫不归，几人盘旋了一段路途，下到山谷。
院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躺在躺椅上晒太阳。面目慈祥，周身萦绕着一股安宁的氛围。暮青芷心下高兴，要说这样的世外高人比阎王敌还要厉害，暮青芷绝对相信，尹寒舟却皱了眉头。
西风霁走到那老者跟前，叫道：“祖父。”
老者勾唇一笑，“老远就听到你回来了，这次又带哪些朋友回来了？”
西风霁扶着老者坐起，那老者挣开眼，却吓了众人一跳，他的眼睛灰蒙蒙一片，浑浊灰暗，半点光亮都没有。
阎王敌不敢置信，上前在老者眼前挥了挥手，老者的眼睛没有半点变化。果真是瞎了。
老者笑道：“老朽是个瞎子，是不是吓到诸位了。”随即斥责西风霁道：“你这孩子，每次都这样。事先打声招呼，几位朋友也不至如此。”
西风霁浑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是缺了一感而已，有什么好说的。”
“快叫几位朋友坐下，”那老者朝屋里喊道：“雁儿，来客人了。”
“来啦！”一声清脆的声音应道。过了一会儿，名叫“雁儿”的姑娘端着茶水出来，圆鼓鼓的脸蛋，一双圆眼，娇憨可爱。
西风雁将几人引到大树下的石桌旁坐落，给每人倒了茶水，俏声道：“诸位喝些茶水，歇歇脚。”
又是茶水，暮青芷不禁看向阎王敌，阎王敌尴尬地别开眼去。莫不归倒是痛快的端起碗来，喝了一大口。
入口清苦，片刻后回甘。细品了几口，茶叶一般，胜在水甜，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禁赞道：“姑娘心思灵巧，这茶叶里加了炒米吧？”
西风雁扬唇一笑，“哥哥带回的诸多朋友中，公子是第一个品出炒米的。他们要么像这两位一样，不敢喝，”西风雁瞅瞅少冲和少季，二人十分尴尬，随即又将目光转向暮青芷和尹寒舟，“要么就像这两位一般，犹如牛饮。”
暮青芷确认了自己百毒不侵，自是来者不拒。而尹寒舟频频看向老者，似有心事，咕咚咕咚灌了一大碗茶，也没在意。他生平只喝酒，茶确是品不出好坏。
二人听西风雁如此说，讪讪一笑。
至于阎王敌，自从来到这里，眼光四处逡巡，渴望见到比自己更高明的神医。可是眼前除了一个瞎眼的老头，一个小姑娘，哪还有其他人的影子。心中失望不已，哪有心思喝得下茶。
西风雁见状不喜，轻斥西风霁：“每次出门，就是数月不回。回来就带些稀奇古怪的朋友，你明知道祖父喜欢清静。”她这话当着众人面说的，丝毫没有遮掩。
西风霁道：“小丫头懂得什么，带人回来与祖父喜欢清静何干？”
“喜静就是不喜人，你懂不懂？”
西风霁道：“此言差矣，心静与外界有和关系。身处荒山，心不静一样嘈杂。身居闹市，心静则万物不扰。”
“你就是爱卖弄。”
二人当着几人面斗了一会嘴，暮青芷心中焦急，却又发作不得。莫不归认真听她俩斗嘴，觉得有趣。
他以前和暮青芷也是这样，丁点小事也能吵半天。他嘴皮子溜，暮青芷辩不过她，就不理他。想到这儿，莫不归不禁轻笑出声。
老者坐在一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似是倾听，又似魂游天外。阎王敌着实按捺不住，轻声问道：“老先生，您可是西风兄弟提到的神医？”
老者笑道：“老朽是个大夫罢了，可不敢称神医。”
阎王敌想起自己的外号，一时羞捻。确认了老者的身份后，却又不禁失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老者似有所查，“两个孩子胡闹，让大家看了半天笑话。哪位求医，不防上前让老朽看看。”
暮青芷赶紧推着莫不归上前，莫不归恭敬地说道：“在下莫不归，劳烦西风前辈了，在下三个月前被人伤了筋脉，如今双腿动弹不得。”
西风雁把老者的手放到莫不归的膝盖上，老者仔仔细细的摸索片刻，点了点头。西风雁又把他的手引到脚踝，老者又摸索一番，坐直了身子，说道：“雁儿，你也看看。”
西风雁依言也仔细检视了一番，耗时许久，才沉思着站起身来。
老者问：“雁儿，你怎么看？”
西风雁道：“接续要两个时辰，完全复原要三个月。”
老者满意地点了点头。
几人面面相觑，听他祖孙二人的对话，竟是西风雁来医治，都是错愕不已。阎王敌最是暴躁，“完全复原？武功也能保的住？”
西风雁诧异回道：“当然是了，武功保不住怎能叫完全复原？”西风霁站在妹妹身边，骄傲地看着阎王敌。
阎王敌觉得自己被愚弄了，确认道：“由你来医治？”
西风雁回道：“不是我来医治，难道是我祖父？你这老头儿眼睛也不好使吗？”
“你！”阎王敌登时吹胡子瞪眼，一天中接连被两个小娃娃愚弄，喝道：“你兄妹二人当真是口出狂言。老夫行医五十余载，医人无数，尚不能使他完全康复。你个黄毛丫头，谁给你的胆子！”
“嘿！你这老头儿……”
“雁儿。”老者喝住西风雁，“这位大夫不要动怒，老朽一辈子行医，这种伤势医治过很多次。若不是眼盲，自当亲自为这位小兄弟诊治，只可惜我的眼睛……雁儿自幼跟我学医，天赋极高，手上的感觉更是连老朽都不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阎王敌无法相信，“就算自幼学医，想来二十年也没有，怎么能够做到？”
西风雁不屑道：“医术若是与年龄有关系，岂不是那些耄耋大夫个个都是神医？”
阎王敌道：“你要怎么证明？”
西风雁笑道：“你这怪老头儿，证明什么？不想要我来医治，走就好了，我还懒得费那个力气呢。”说罢，使劲拧了西风霁的胳膊一把，斥道：“叫你不要乱领人回来，没的惹人心烦。”
莫不归笑道：“在下倒想让西风姑娘试上一试？”
阎王敌震怒，衣袖一甩，“尹少侠、暮姑娘，老夫感激二位救了我夫人的性命，如今既然莫兄弟的伤不需要老夫医治，老夫这便离开。这份恩情，老夫日后有机会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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