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落水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了一地金光，方暮雨站在金灿灿的光里，透过玻璃眯着眼望着不远处的露天泳池。
“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
“不用等，改天吧。”
纪帆站在她身后，缄默着观察她的表情，电话那头的人非常不识趣，方暮雨明显已经开始不耐烦。
“一定得今天吗？”
“好，那你就等着吧。”
挂了电话，纪帆走向前问：“谁啊？”
“梵克雅宝的店员。”方暮雨推开落地窗，朝泳池走去，语气平淡地说，“我亲爱的姐姐，方孜欣小姐给我订制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梵克雅宝的员工此刻正拿着保险箱在家门口等我回去签收。”
“我送你回去。”纪帆跟着她走出屋子。
方暮雨脚一顿，回头说：“你想要吗？”
纪帆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方孜欣的礼物，你想要吗？”
见纪帆不答，方暮雨无趣地吐吐舌头继续往泳池走去。
方暮雨在心里觉得如果纪帆想要，她是可以转送给他的，毕竟他送了她这么大的一个屋子，作为回报，她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
她把鞋脱了，在波光粼粼的泳池边坐下，此时正晴空万里，水吸足了太阳的热量，温热地浸湿她的小腿，她舒服地闭上眼睛。
纪帆默默地站在她身后，方暮雨突然大发善心地说：“纪帆，你知道全世界有多少人吗？”
纪帆不答，方暮雨接着说：“767亿。”
“意思是，你错过一个人，不会孤独终老，767亿人中，你总能再遇见另一个人…”你会像喜欢方孜欣一样喜欢她。
方暮雨停顿片刻继续说：“你应该要去寻找，而不是守着一个无望的人自我感动。”
周围寂静无声，太阳晒得方暮雨有些困倦，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卧室参观参观。
“可是我想一直守着她。”
纪帆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方暮雨愣了一愣，回头看向身后的他。
俊秀的脸上透着几分坚毅，眉眼之间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方暮雨直直望着纪帆，心中莫名烦躁起来。
“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个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痛苦不堪，为她失魂落魄…”
方暮雨从地上激动地站起来，起身太急，一下子没站稳，后背直直倒进泳池，坠入之前，她看到了纪帆惊恐的眼神，也不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掉进泳池惊恐，还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惊恐。
“小雨！”
纪帆跟着跳入泳池，炸起两朵巨大的水花，方暮雨不会游泳，水灌进她的鼻腔，她有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这熟悉的窒息感，让她在心底咒骂上天不公，她才没活多久，怎么又要死了！
幸好的是她的窒息感没有维持太长的时间，她抓住了一个人，或者说这个人把她抱出了水面。
她在他怀里大口呼吸，重新获得的氧气很快充满她的肺，阳光照在她身上，她重获生机。
呼吸不再急促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她和纪帆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势紧紧抱在一起。
她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裙子已全然湿透，肌肤相接的地方自是像仿佛着了火。
“放我下来。”方暮雨低着头不敢看他。
纪帆没有说话，看了她一眼，紧紧搂着她回到房子，把她抱到了二楼。
方暮雨来不及浏览自己的卧室，她被纪帆径直抱进浴室，纪帆用手把她的腿拨下，轻轻将她放进浴缸。
“等我一下。”纪帆快步走出浴室，方暮雨还处于慌张状态，抱着自己的腿，脑子乱得不得了。
没过多久纪帆拿着毛巾和干净的衣物回来，他把东西放在洁净的洗手池边，有点局促地说：“我在外面，有需要叫我。”
说完纪帆转身走出浴室，把门轻轻合紧，方暮雨瞥了一眼洗手台上的衣物，是一件灰白色的格子长裙，是她惯常喜欢的冷淡风格。
她站起身来，把衣服脱下，按下浴头的热水，闭上眼睛躺回浴缸。
深夜窗帘紧闭的房间，没有开灯，无论白天黑夜，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习惯不开灯。
黑暗通常带给人恐惧，但当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黑暗反而是极佳的催情剂。
因为看不见，所以只能贴得更近，才能感受对方的鼻息和温度，才能对彼此的节奏和力度更加敏感。
方暮雨闭着眼睛，任凭纪帆在自己身上作画，他总是喜欢在她身上留下某些痕迹，一般只要不是显而易见的地方，或者把她弄疼，她都不会阻止他。
然而此刻她必须打断专心致志的他，因为他在咬她的脖子。
“不要，纪帆。”方暮雨往后一躲。
纪帆低沉着嗓音追了上去，在她耳边轻声说：“我想吃了你。”
方暮雨心头一惊，用手抵住纪帆的肩膀，不让他靠近自己。
沉默半刻，纪帆着迷般温柔地说：“可…我舍不得。”
方暮雨的手失了力，被纪帆抓住压在了床上，她知道即将等待她的是抵死缠绵，她并不想拒绝，因为她现在十分需要热切的爱，哪怕是□□的爱。
热吻中，她似乎听到纪帆呢喃着说：“我爱你。”
她迷迷糊糊回了一个，“我也爱你。”
内心却十分清醒地警告自己，不可以沉沦，不可以爱他。一切都是假象，替身就要有替身的自觉，爱与不爱的，与她无关。
“小雨！”
“小雨！”
重重的敲门声响起，方暮雨在热蒸汽中睁开眼睛，真的难以置信，她刚刚竟然在浴缸里睡过去了，而且梦到了…
“小雨！”
门外声音急促，方暮雨懒懒地应答：“哎。”
听到方暮雨的声音，纪帆平静下来，他刚刚差点就想破门而入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里面没有半点动静，他把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想了一个遍。
想到最后又觉得没什么，如果她真的出什么事，大不了像上一次一样，碧落黄泉随她一起去。
上辈子他的痛苦很大程度不是来自她猝不及防地丢下他，而是她零碎的身体日夜在他眼前闪回，让他连死都死得不安生，最后带着对世界无限的憎恨离开。
“纪帆。”
纪帆应声抬头，方暮雨赤脚穿着那件灰白格裙站在他面前，她整个人湿漉漉的，像刚从池里打捞出来的浮萍一样。
“有拖鞋吗？”方暮雨问。
纪帆向前一步，将方暮雨拦腰抱起，眼睛不敢直视她，“没有。”
“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你本来就体寒，现在又落水，会感冒的。”
方暮雨没有再与纪帆争执，纪帆把她抱到卧室的大床轻轻放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吹风机和干净毛巾给她弄干头发。
纪帆轻柔熟练的动作，让她昏昏欲睡，干脆合上眼睛，一颗头任凭纪帆处置。
下午三四点的光景，阳光慵懒地照在她身上，有风的时候，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似乎能听到光影斑驳。
方暮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睁开眼睛，她躺在纪帆怀里。
纪帆闭眼靠在床头，像抱小孩一样抱着她，方暮雨小声地喊他，“纪帆。”
没有应答，他似乎睡得很熟，方暮雨情不自禁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右脸，她和他曾经无比亲密，但她好像从未注意过他熟睡的模样，褪去了所有攻击性，只剩毫无防备的安静柔和。
方暮雨突然想到他即使在熟睡，都还紧紧抱着自己，她猛得收回自己的手。
和方孜欣长得很像，是上天给她命运最大的诅咒，她因此获得所有人的爱，因此在娱乐圈声名鹊起，但也因此永远活在方孜欣的阴影之下，上辈子直到死去，她最出名的作品仍是方孜欣的妹妹。
“小雨。”
方暮雨下意识抬头，纪帆正用一种深邃的目光注视着她，声音像是从很远以后的未来传过来的。
寂静的房间忽然响起一阵铃声打破两人沉默的对视，方暮雨移开自己的目光，趁纪帆掏手机的功夫，从他的怀里起来。
纪帆接通电话，声音变得冷漠起来，“她跟我在一起。”
“嗯，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纪帆抬头对方暮雨说：“走吧，有礼物在等着你。”
“去哪？”方暮雨问。
纪帆看着她淡淡地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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