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事故
噩耗传来的时候，方暮雨还在睡梦中。
“小雨，快醒醒，我们要马上去机场。”
方暮雨半睡半醒间听见方孜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方孜欣把房间的窗帘拉开，光线照到方暮雨脸上，方暮雨不由用手遮挡。
“纪帆妈妈去世了。”
听到纪帆两个字，方暮雨瞬间清醒，她揉着眼睛问：“姐，你说什么？”
方孜欣说：“纪帆妈妈昨天晚上没抢救过来，已经去世了。”
“那纪帆…”方暮雨担忧地说。
“哎，人生无常。”方孜欣感叹。
两人匆匆赶往机场，乘坐最早的航班飞往加拿大。谢云升接到姐妹俩，三人一起去了追悼会。
纪帆穿着纯黑的西装，低头跪在母亲的遗像前，前来悼念的宾客拿着菊花流泪怀念死者。方暮雨站在他们之中，慢慢挪步，直到来到纪帆面前。
“纪帆。”方暮雨轻声叫他。
纪帆抬头看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方暮雨的心像被刀子生生割了一下。
她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说一句“节哀。”
追悼会结束后，方暮雨跟着方孜欣回到酒店。晚上随便吃了几口饭，方暮雨放心不下纪帆，打了个车又回到追悼会场。
会场宾客散去，灯只留了几盏在孤独的亮着，方暮雨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昏暗之中。
纪帆还是以同样的姿势跪在遗像前，方暮雨来到他面前，空空荡荡的会场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蹲下，与他同高，手抚上他的肩，说：“纪帆，我来陪你了，你想哭就哭吧。”
纪帆倾斜身体，靠在方暮雨身上，喑哑地说：“小雨，我没有妈妈了。”
方暮雨搂住纪帆，轻轻拍他的背，一行泪从纪帆脸上安静划过，“她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
金钱地位，股票地产，临终之前，把她所有亲手交给儿子。
“纪帆，你妈妈很爱你，她一定不希望看见你为她难过，你要早点振作起来，好好守住她留给你的东西。”
不要重蹈覆辙，不要失去所有。
纪帆握住方暮雨的手，坚定地说：“我会的。”
几天之后，方暮雨和方孜欣先回国，纪帆和谢云升留在加拿大处理遗产。
飞机上，方孜欣在方暮雨身旁熟睡，可能因为刚参加完葬礼的缘故，方暮雨伤感地想起上辈子方孜欣的死。
车祸发生时，方孜欣坐在副驾驶，驾驶座上的人不是谢云升，而是当时方暮雨名义上的男朋友纪帆。
方孜欣当场死亡，她当时肚子里还怀着孩子，一尸两命。纪帆重伤进了医院，医生抢救了三天三夜才捡回一条命。
直到事故发生之后很久，方暮雨才有失去姐姐的真实感。方孜欣死后，谢云升没有搬出方家，方暮雨就眼睁睁地看着谢云升每天颓废不堪，烂醉如泥。
不去上班，甚至不出门，天天躲在房间喝酒，方暮雨目睹着谢云升的痛苦，但她能够理解，同时失去深爱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换谁都承受不住。
都说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但谢云升的绝望没有被时间所治愈，酒精和烟草率先摧毁他的神经，终于有一天谢云升疯了。
那天方暮雨收工很早，叶娴开车把她送回家，她懒懒地走进家门，刚脱鞋，就感到有什么不对劲。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酸臭味，方暮雨慢慢走近气味散发出来的地方——餐桌。
地上有一堆呕吐物，谢云升躺在地上，身旁还倒着几个酒瓶子。
方暮雨嫌恶地皱起了眉，“谢云升。”
喊了几声后，方暮雨察觉到不对劲，立马拨打了急救电话。
谢云升被送进急救室，方暮雨坐在医院冰冷的金属排椅上感叹，方孜欣就是方孜欣，纪帆会因为她差点搭上一条命，谢云升会因为她的离去痛不欲生，粉丝就不用说了，就连路人都会感叹一句天妒英才，或者说一句上帝也想看姐姐演戏。
方暮雨想到自己，如果有一天她意外离世，世人会是什么反应，想着想着不免开始自怜自艾起来。
十几分钟后，谢云升被护士从急救室推到病房，医生对方暮雨说：“患者酒精中毒，但还好送来得及时，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谢谢医生。”
方暮雨踩着高跟鞋顶着大浓妆走进病房，谢云升戴着氧气罩仍在安静地沉睡。
她在他病床边坐下，过了十几分钟之后，谢云升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暮雨，惨白的脸上渐渐有了光彩，张嘴啊啊咿咿好像在说些什么。
方暮雨站起身来把氧气罩给他拿开，谢云升抓住方暮雨的手，喊她：“欣欣。”
谢云升开始拽着方暮雨的手痛哭流涕，一边哀嚎一边重复地说：“对不起，欣欣，对不起，欣欣。”
方暮雨想甩开谢云升的手，但他抓得太紧，她根本无法从他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谢云升，你看清楚我是谁！”方暮雨朝着谢云升愤怒地大吼。
他愣了愣，随即哭着乞求：“欣欣，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能不要我，你不能离开我。”
方暮雨挣脱不开谢云升的桎梏，没有办法只好叫了几个医生过来，大家合力才把谢云升拉开。
拉开之后谢云升在医院大哭大闹，医生给打了一支镇定剂才消停下来。
第二天方暮雨带谢云升去看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说谢云升受到太大的创伤，他的内心极力否认方孜欣已经死了的这个事实，以至于他把方暮雨当成是方孜欣。
方暮雨总结心理医生说的话，就是谢云升疯了。
谢云升疯了，方暮雨作为他的小姨子，照理说没有责任照顾他，但谢云升完全赖上方暮雨，追在她身后喊她欣欣。
方暮雨去到哪里，谢云升就跟她哪里，寸步不离，昼夜不分。
“谢先生，您回去吧。”片场叶娴拦住谢云升苦苦哀求道，“回去吧，她在拍戏，不会见你的。”
谢云升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望妻石一样站在片场外栏，远远遥望正在工作的方暮雨。
休息间隙，叶娴把保温杯递给方暮雨，抱怨道：“我怎么说都不肯走，这要是被狗仔拍到，又是一轮危机公关。”
方暮雨转眼看了看谢云升，他发现方暮雨在看他，开心地朝她挥手。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朝他走过去。
“欣欣！”谢云升浑身上下激动不已。
方暮雨白了一眼他，说：“你回去吧。”
“我要在这等你回家。”谢云升摇摇头。
“你回家等。”方暮雨说。
她对谢云升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谢云升也似乎察觉到方暮雨的情绪，委委屈屈地说：“好，我回家等你，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方暮雨敷衍地点点头，心中暗暗思忖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
刚送走一尊大佛，另一尊大佛又来了，纪帆从车上下来，拄着拐杖朝方暮雨走来。
纪帆脸色不是很好，方暮雨双手交叉抱到胸前，心想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一个个方孜欣的爱慕者都找上自己。
方暮雨向前几步走到纪帆面前。
纪帆二话不说，一叠照片甩到方暮雨身上，方暮雨火气也上来了，怒骂：“纪帆，你是不是有病！”
“你是不是想毁了你自己？”纪帆掷地有声地反问。
照片散落一地，方暮雨弯腰拾起其中一张，是她和谢云升某次拉扯的照片。
“你知道照片公布出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方暮雨抬头问：“会有什么后果？”
“你…”纪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方暮雨冷冷开口：“纪帆，你管得太多了。”
纪帆扔掉手里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近她，两人的脸差一个手指的距离就要贴在一起，他痛苦不堪地问：“我管得太多？方暮雨，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是你男朋友？”
方暮雨对上纪帆的视线，他的痛苦如此直白地传递出来，方暮雨看到心烦意乱。
“我住院那么久，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纪帆声音变得低沉，情绪倒比之前平静了。
“万一，万一我死了…”
方暮雨打断他：“没有万一，你现在还站在我面前。”
“你有为我担心过吗？”纪帆追问。
方暮雨低头沉默，纪帆说道：“小雨，我是你男朋友，我希望你任何事情第一时间想到我。”
“还有。”纪帆停顿一下，继续说，“你离谢云升远一点，他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纪帆的要求，方暮雨冷笑一声，“纪帆，你说你是我男朋友。”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我的男朋友会和我的姐姐凌晨出现在同一辆车上？”方暮雨问，“你们是在幽会吗？”
纪帆脸色变得惨白，久久得不到答案，方暮雨转身想走，纪帆伸手拉住她，解释道：“我们…我们…”
支吾半天，纪帆说不出来，方暮雨一把将纪帆甩过，纪帆腿脚不便，突然失去重心，几个踉跄之后摔倒在地。
“解释不出来就不用解释了，反正我知道你爱她。”
说完方暮雨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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