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除夕
飞机降落在白茫茫的停机坪，肃杀的空气扑面而来。
方暮雨挽着姐姐的手走进大雪中，日子总是要过，所幸亲人还在身边，日子总归不是太煎熬。
“除夕之前能回来吗？”
“工作都停得差不多了，一年到头也就休息这几天。”
方暮雨窝在沙发里听方孜欣跟谢云升打电话。
“对了，纪帆怎么样了？”
听到纪帆的名字，方暮雨的精神集中起来。
“那就好。”
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提到纪帆的寥寥无几，方暮雨失落地把头放在抱枕上。
“姐，姐夫他们除夕回来吗？”方暮雨装作不经意地问。
方孜欣答道：“不知道，你姐夫说年前不一定能处理完。”
“哦。”方暮雨拿起茶几上放着的蓝莓塞进嘴里，蓝莓涩得发苦，方暮雨吐吐舌头。
除夕一天天临近，谢云升和纪帆还是没有回国的消息，年底颁奖季方孜欣忙到昏天黑地，方暮雨待在家里窝在房间没日没夜地拉片经典电影。
方孜欣作为国民女演员，每年除夕都是在春晚舞台上度过，方暮雨很早就习惯自己一个人过年。
除夕当天，方暮雨睡到中午十一点才起床，醒来吃了一碗阿姨煮的饺子，吃完回房间找了一部宫崎骏电影，用投影仪投影到墙壁上，拉上窗帘，抱着洗好的一盆蓝莓看电影。
今年的最后一天，方暮雨打算一个人安静地度过。
夜幕降临，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山里气温很低，方暮雨披了一件毛绒绒的披风，走出房间下楼吃自己的年夜饭。
方孜欣给她订了一桌丰盛的淮扬名菜，家里的帮佣阿姨小年前放假回家过年了，大年夜整个家里就方暮雨一个人，她坐在餐桌前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走到客厅，打开挂在壁上的电视，她想着放出一点声音，一个人也不至于显得孤寂，可是电视里热热闹闹地在演无聊的小品，她看了几眼便觉得无趣喧嚣。
随便吃了几口饭之后，她躺在沙发上看手机，门铃响起的时候，她一个激灵坐起来。
一定是方孜欣订了东西，估计是蛋糕之类的甜品，方暮雨戴上睡衣的帽子，推门跑进大雪里，穿过院子去给那个大年夜还在工作的外卖小哥开门。
雕花铁门外，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雪飘落他的肩，他似乎一点都不感觉冷。
方暮雨把笨重的铁门打开，纪帆满身风雪朝着她走过来。
纪帆停在她面前，时隔多日，方暮雨再次伸手触到了他，像一场不真实的梦，下一秒纪帆深深抱住她。
大雪仍在下，世界寂静无声，他们感觉不到世界的寒冷，心跳与呼吸带来的温热足以保持他们的体温。
见面的第一句话，纪帆说：“新年快乐。”
他连夜飞越千山万水才来到她面前，他此刻应该说我爱你，而不是新年快乐。
方暮雨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清秀白净的一张小脸被冻得绯红，“怎么突然回来了？”
纪帆凝视着方暮雨，淡淡地抿了一下嘴角说：“小雨，我想你了。”
今日无小雨，有大雪，纪帆的爱意表达得克制，但他心里知道，大雪过后就是春天。
方暮雨懵懵地看着纪帆，仿佛是自己产生了幻觉，一定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纪帆怎么会出现在她面前，纪帆怎么可能说想她。
直到他拖起她的手说：“走吧，我饿了，我们去吃年夜饭。”
方暮雨才有实感，纪帆真的回来了，今晚她将不是一个人。
纪帆皱眉看着一桌精致的菜色，转头问方暮雨：“你就吃了这么几口。”
方暮雨说：“没有什么胃口。”
“陪我吃点吧。”纪帆在餐桌前坐下，方暮雨坐在他身旁，两个孤零零的人一起吃了年夜饭。
整个寒假，方暮雨都是懒洋洋的状态，春天到来的时候，方暮雨接到了第二部戏。
方孜欣把本子拿到她面前，“小雨，这是你姐夫投资的戏，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角色。”
带资进组的快乐就是角色随便选，然而事实上这部谢云升头脑发热投资的小成本的电影压根上不了院线，能给出的片酬也请不到什么有知名度的演员。
方暮雨接下了这部电影，但她没有选傻白甜女一号，而是挑中女二号。
女二号是戏里的大反派，方暮雨之所以选择这个角色，是因为这个角色不是那种简单的坏角。
这个角色叫徐瑶，出场是男主的未婚妻，故事刚开始，她是温柔善良的大小姐，男主门当户对的小青梅。
男主为了女主逃婚，回来后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要取消婚约，徐瑶愤而黑化，陷害女主，坏事做尽。
开车撞女主，却不料男主也在车上，男主车祸失忆回到徐瑶身边，他们得已顺利成婚。
三年之后女主再度出现，男主慢慢恢复记忆，向徐瑶提出离婚。然而男主没想到，离婚协议书徐瑶早已准备好。
男主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离婚协议书陷入恍惚，他找到徐瑶，却发现徐瑶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
他后知后觉，徐瑶根本不爱他，徐瑶跟他联姻只是为了获得家族的话语权，女主才是真心爱他的人。
婚姻对徐瑶来说只是获得地位的梯子，只要爬上去了，梯子就可以扔弃了，至于爱情，谁还相信爱情，只要有钱有地位，什么样的男人不贴上来。
故事的最后，男主念着旧情，放过了徐瑶。
徐瑶站在十八层的落地窗前，孤独地感叹，自己得到了一切，却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这个人物比较有层次，方暮雨合上剧本，闭眼似乎看到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坚毅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开机那天，方暮雨按时到达片场，一下车，剧组的工作人员围了上来，热情地接过叶娴手里的东西，大家知道方暮雨的身份，自然是不敢怠慢。
仪式选在了十点半，男主的演员是一个新人，提前十多分钟到了现场，方暮雨与他面面相觑，谁也不认识谁。
“老师你好，我是金承基。”男演员很有礼貌地自我介绍道。
金承基长相中规中矩，就是那鼻子高耸入云，一看就知道脸上没少挨刀，也难怪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号人。
方暮雨下意识微笑，简单说了一句：“你好，方暮雨。”
空气又沉默下来，方暮雨低头翻剧本，专注地沉浸进剧情里。
十点半已过，开机仪式还没开始，方暮雨等得有些不耐烦，坐在休闲椅上脸色不是很好看，导演冒着汗过来解释：“方老师，对不起，叶老师路上堵车，可能会晚到半个小时。”
“导演，叫我名字就好。”方暮雨淡淡说道，“我资质尚浅，不要折煞我了。”
见导演面露愧色，局促不安，方暮雨心有不忍，又说：“导演你安心工作，我找人催一下。”
方暮雨招来叶娴，让叶娴去联系叶霞文经济公司，她在心中暗忖，叶霞文当初和姐姐一起出道，风头比方孜欣还盛，最后因为耍大牌，得罪众多媒体，被粉丝回踩。
真没想到叶霞文从顶端滑落之后，竟然还保留着以前的性子，也难怪她会一蹶不振，沦落到现在给刚出道的新人男演员抬轿，不过她好不容易有了上镜机会又不珍惜，开机仪式耍大牌，全剧组等她，真是活该一直糊下去。
直到十一点多，叶霞文才姗姗来迟，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一身奢华套装，懒洋洋地走到休息区，漫不经心地说：“路上堵车，让大家久等，不好意思了。”
方暮雨白了叶霞文一眼，按捺住心中不爽，点香参加开机仪式。
烟雾缭绕，一整头烤乳猪摆在朝南的位置，所有人随着工作人员的口令，举香拜了三拜，把香插入特定的香炉里，开机仪式圆满结束。
初春乍暖还寒时候，片场气温不算太高，方暮雨穿得单薄，为了拍照好看，身上只穿了一条明黄色的长裙，拍完大合照，开机仪式一结束，叶娴连忙给方暮雨披上大衣。
正当方暮雨准备要走的时候，叶霞文叫住她：“你等等。”
方暮雨停住脚步，叶霞文走到她面前，眯着眼打量她：“你就是方孜欣的妹妹？”
“嗯。”方暮雨直视叶霞文，点点头。
叶霞文冷冷地笑，“看来又是一个不折手段往上爬，肮脏手段用尽的所谓演员。”
方暮雨皱眉：“叶霞文，你是糊久了，人疯了？”
叶霞文目光突然狠冽，凑到方暮雨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所谓著名演员，你的姐姐，我们的影后方孜欣，还不就是一个高级小姐…”
啪，清脆的一声，叶霞文的话还没有说完，方暮雨的巴掌就已经上去了，干脆利落的一巴掌打懵洋洋得意的叶霞文。
花容失色的叶霞文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方暮雨大喊：“你…你敢打我！”
剧组的人全都看了过来，方暮雨揉揉自己的手，平静地说：“打你就打你，还要挑日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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