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U盘
童晨晨弄明白什么是“绿茶”、“海王”和“鱼塘”的时候，也有点愕然。自己的风评似乎每一次都能刷新她的三观。她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更别说是这种相当复杂的人际关系了，所以在苟为问她要怎么处理的时候，童晨晨说：
“怎么处理？当然不用理。”一群青春期的男孩儿女孩儿而已，他们分得清什么是喜欢嘛？童晨晨想了想：“之后找机会说清楚就好，我对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兴趣。”
“所有人都没有么？”苟为眨了眨眼，欲言又止：“那、那春秋呢？我一直以为……”
童晨晨狠狠瞪了他一眼，阻止了他的后半句话。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春秋，顾春秋。
她问他：“你说的是顾春秋？”
在那本的日记里，她见过不少人的名字，也包括这个。现在一听到就能想起来，必然是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相当的高了。应该是个童晨晨生活里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那不然呢？”苟为挑眉，表情还有点郁闷，他凑过来小声抱怨：“还说呢，晨晨姐，上学期要不是每次他们班体育课你都让我跑腿，给春秋送饮料送零食的，他们班那群女的能觉得我是个0嘛！害，真洗不清了我。”
童晨晨：“……”
她没忍住笑了一下：“你这一说……好像是挺像的。”
苟为吐血。
这件事终究不是什么大事，童晨晨没放在心上，转头又问苟为有没有u盘。苟为也没有，但却拍着胸脯和她保证这事儿包在他身上。
于是隔天早晨，一个红色的塑料小u盘就出现在了童晨晨桌上。她远远的冲着苟为扬了扬手，对方笑的傻兮兮的，冲她竖起个大拇指。
然而下一秒，苟为就笑不出来了，他就看见一道白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童晨晨的身后。明明周围是整个班青春活力的少男少女，可苟为却觉得阴风阵阵，像是白天见鬼。
他疯狂眨动眼睛，脖子一下一下向她身后暗示，就差过去帮童晨晨把头扳过去了。
童晨晨：“……”
苟为这是发什么羊角风了？
桌面突然被人扣响，童晨晨霍然扭头，撞上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天气渐暖，江漪换了一条白裙，明明这个颜色很衬她肤色，显得她整个人都仙气飘飘，可童晨晨却获得了苟为同款的阴风。
她好无语的，这个女人走路怎么都没声的！
苟为转回头去，末了给了童晨晨递了一个“姐姐您自求多福吧”的表情。
教室里很安静，江漪也没有出声。童晨晨瞪着她，对方却平展手臂，向着她伸出手，掌心摊开向上。
童晨晨愣了一秒，行为完全没过大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手放在了江漪手里。
江漪：“……”
童晨晨：“……”
这个倒是真的怪不的童晨晨。
毕竟，受到西方文化浸淫时间不短，对于这个太常见的手势的含义，童晨晨早已经深入骨髓，就像是纳粹见到长官本能的举手礼。所以，在江漪向她伸出手的时候，那场面实在是太像在晚宴上，邀人共跳一支舞了。
江漪也被童晨晨搭过来的手弄的一愣，她是想要刚刚小姑娘手里拿着的小玩意儿的，却没想到童晨晨会是这个反应。小姑娘的手挺热，像是握着一团火。江漪好笑又无奈，只好随她的意，牵了她手，把人从后门带出了班级。
一出门，江漪回头看童晨晨的时候，终究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童晨晨羞愤难当，一把抽回了手，脸上热度也随她动作急飙。江漪对她这个反应也不意外，她用手背轻轻贴了贴她的脸，打趣：
“看这脸红的，都能给我煎鸡蛋了。”
童晨晨：“……”
“手给我都不愿意把打火机交出来呀？好了，拿来吧，这次不罚你。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小姑娘家家的，学什么抽烟呀。”江漪伸手，又一次把掌心摊在童晨晨面前，补充：“这次可不要你的手了啊。”
童晨晨：“…………”
谁要给你手了！
知道江漪误会了，童晨晨赶紧找补。
“不是打火机。”童晨晨想也没想就伸手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放在江漪手里：“我不抽烟。”
江漪看着手上包装粉嫩的棉条，沉默了会儿，又低低的笑了下，再抬头的时候她表情像是在说：刚刚我都看到了，你是觉得我傻？
童晨晨看到面条也愣住了，这下，她表情更不自在了。
她一把夺回棉条，确定好这一次摸出的的确是u盘才拿给江漪：“不是打火机，就一u盘而已。”
江漪也没想到那红色的塑料小东西竟然还真是个u盘。但要只是个u盘而已，童晨晨刚刚别别扭扭又是为了什么？于是她问她：“你用u盘做什么？”
童晨晨当然不会说，在听江漪说完那一席话之后，在荒诞的生活以外，她又找出了些别的什么意义。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为了童晨晨，也为了她温宁。
但是现实条件终究有限，所以她想，哪怕下载几篇论文看看，也好过和一群半大孩子在教室里听课写作业。
“下载学习资料。”她撒了个不算谎的谎。
江漪多看了她几眼：“不用那么麻烦，哪个科目学起来吃力，我给你找几本参考书。”
“不用。”童晨晨拒绝对方好意，给了个毫无转圜的理由：“江老师，您觉得我像缺书看的人吗？我要缺参考书，方瑜华女士能给我盘下间书店。”
江漪又笑了，笑里带着点那种成年人被小孩打败的喟叹，无奈又宠溺。
“好吧。”她说。
但最终，江漪还是给了童晨晨各个科目的好几本参考书。
它们被童晨晨码在了桌面的书立里头，齐齐整整。每次江漪无意中扫到的时候，都会无端想起自家浴室里那些瓶瓶罐罐，像小兵一样，整齐划一的。
“回去上早自习吧。”江漪说，顿了顿：“这两天多喝热水，就别喝冰饮料了啊。”
童晨晨是在隔周的周一才知道，翻墙出去上网事件，除了给班级扣分、荣登违纪榜榜首、以及罚写检讨之外，还有后续。
她那篇在江漪办公室完成的大作，要在周一早晨的校晨会上，当着全体师生的面检讨。
温行止作为班长过来通知她的时候，童晨晨一脸麻烦：
“能请假吗？”
“请、请假？”温行止呆了呆，她也是第一次听说，上台念检讨还有请假这一说：“不合适吧？”
看着童晨晨一张苦瓜脸，温行止想了想说：“或者，我替你？”
“这也行？”童晨晨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我自己来吧，你上的话，她们该以为咱们年段红榜黑榜名单贴反了。”
温行止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些，她经常在各种场合公开讲话，代表班级，代表年级，甚至代表学校，对于类似场面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哪怕这次要念的稿子是一份检讨。
“我无所谓，你实在不想去，我去也没关系的……”
“这么好？”
“小事儿。”
“那多谢你了。”
等到全校师生在操场列队齐整，一套流程走完，温行止稍微提前了几分钟上台。在教导主任宣读完童晨晨的条条罪状之后，她便走上前拿起稿子，略略扫过，没有涂改，字迹清晰，温行止稍稍放下了心，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始朗读：
女生悠扬的嗓音，和方才陈主任的野鸭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全校师生顿感精神一振。也有人小声嘀咕，这人哪里是童晨晨了，分明是咱高一年段的年级第一，学神什么时候和晨晨这么好了。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三班的温行止，今天童同学临时有事，就由我来代替她向全校师生读检讨书……
……我晚上翻墙出去上网的行为真的很不应该，我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十分懊悔。我为自己做的事感到非常羞愧……
……作为一名学生，在学校要严格遵守校规校纪，翻墙出去上网的行为是被明令禁止的。只有所有同学一起努力，才能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氛围……
……我的行为给学校更给其他同学带来了不良影响，希望同学们以此为戒，不要效仿，江漪的头发是不是有点自来……卷……”
温行止读着读着突然觉得不对，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大喇叭很敬业的把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晰的送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一时间，原本死气沉沉的台下学生顿时笑倒一片。
温行止：“……”
她刚刚说了什么？晨晨真乃天坑！
童晨晨：“！”
啊！天！她怎么把自己的想法写进检讨里去了！
她记得在办公室的时候，江漪微垂着头，鬓边几缕发丝落下来，大概嫌碎发有点碍事。江漪抬手，轻轻将它们勾到耳后。于是童晨晨也就看到了她的发尾，弯起的，微微打着卷。那时候她就想，看起来好像不是烫的，江漪的头发是不是带一点自来卷呢。
抄检讨不需要多少精力。但童晨晨绝没想到，她只是稍稍分了点心，一篇检讨就抄成这样。她也不是没有一心二用过，曾经她可是经常一边看文献一边撸狗子的，也没出过这种失误。
她心虚的左右看看，没见到江漪，刚吐出半口气，熟悉的声音从耳边炸起，不用回头，童晨晨都能想象的出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
“嗯，是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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