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帖子
“检讨书事件”，成功让童晨晨在学生中声名大噪。
——对不起，我有错，但你头发自来卷。
一时间，这句话火爆全校。同学们为此甚至创造出前言不搭后语的童晨晨式认错体，来表达一种面对强权的不屑与蔑视态度，类似：
“对不起，没穿校服，今天食堂有包子。”
“对不起，迟到了，但我爱喝养乐多。”
“对不起，撞到你，我哥身高两米一。”
甚至，还有更油的变体：
“抱歉作业没带，但你今天很美。”
课代表：“……”
对此，童晨晨真的是无大语。她合理怀疑，是不是中国的高中学生们在校生活实在太枯燥，这么点儿小事他们都能玩出花来，乐呵这么久。
话题中，另一个当事人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那天江漪回办公室的一路上，老师们看她的目光都有些欲言又止的。在他们看来，这场闹剧算是让江老师在人前出丑了。这要是换成他们，都能尬的脚趾抠出万里长城了。
他们这些当老师的，哪个不要留点面子，不要立些师威的。有些时候，他们甚至不会在很多人的时候训斥那些不服管教的“刺头”，生怕折了面子。
可江漪对这一切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她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
这时候，所有人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江漪从来就不是个着急上火的性子。在别人看来火烧眉毛的事，她都能温吞吞的喝口水，然后不疾不徐的“噢”一声。
这次的事也是，哪怕关乎她本身，她也能跟着所有人笑笑。她不仅不放在心上，甚至还能宽慰别人了：
“就是小孩儿胡闹恶作剧么，平常心平常心，咱当老师的什么没见过，这才多大点儿事呀。”
众教师：“……”
这个还真没见过。
有什么事能跳出江老师“多大点事儿”的范畴呢？没有人知道。哪怕是“天大的事”，在她江漪眼里，左不过“多大点事”。
江漪不当回事，但童晨晨似乎那天起总有意无意的避着她，上物理课低着头，楼道里碰到也绕着走，就连晚自习的小灶也借口身体不舒服不过来了。
肚子疼？
江漪刚听班长和她说童同学肚子疼的时候，还有点儿担心，然后，过去看看情况的她就在教室的后门，看到神采奕奕精气神十足的童同学正在和苟同学说着什么，眉飞色舞的。
江漪：“……”
小骗子。
天天揪着人家讲题，好像又被人家小姑娘讨厌了呢。这个小别扭啊……江漪无奈，但终究没有拆穿这个谎言，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童晨晨完全没有注意到江漪来了又走，苟为在和她说学校贴吧里最近很火的一个帖子：
震惊，附中级花和一群男人们的二三事
算是个扒皮贴，帖名相当夺人眼球，很有些微信里骗流量骗点击内味。内容大概是楼主以第一人称视角，讲述了自己是怎么被附中高一著名海王骗感情，并耍的团团转的经历。楼主列明条条罪状，po出大量聊天截图，直把海王钉死在耻辱柱上。最后，楼主希望广大备胎们擦亮眼睛引以为戒。
然后，这条帖子被学生们疯转，事件迅速发酵，热度不亚于一场网络世界的小规模核爆。一时间群情激愤，甚至引发了一波备胎觉醒：
原来我不是她的唯一！
“相关人士”有图上图；“知情人士”也四面八方的递来“石锤”；不相关也不知情的“热心人士”积极帮忙问候祖宗，或者以“我有一个朋友，她……”开头撰写大作。
至此，代号为t的鱼塘渐渐透明，鱼塘里的每一条鱼都拥有了姓名。
只是，这样似乎还不过瘾，绿茶感情史里能扒的都扒完之后，有人开始po出了高清□□大图，阴阳怪气绿茶的衣品有多么差劲；还有人说她脾气巨差，自以为是全宇宙中心，每个毛孔里都在散发超级公主病病毒；再后来，有人说她根本也不是什么正经富二代，她家根本没钱，主要靠有个被人包养的妈……
童晨晨：“……”
她为无辜遭连累的方瑜华女士感到抱歉。
骂人的话自不必说，童晨晨挑了不理解的问苟为：“公交车是个什么隐喻么，为什么说我是公交车？”
苟为：“……”
晨晨姐这您都不知道啥意思？您前十几年是被人夸着长大的1g少女吗？
这个他解释不了，于是苟为决定撒一个小小的谎言：“公交车你坐过没，夏天那里面都开冷气的，呼呼吹风，贼冻人，这是讽刺你待人接物的一点都不热情。”
“噢，好吧。”童晨晨耸肩，感觉哪里有点不对，但也没对这个太执着。
“不过现在怎么办啊，晨晨姐。”苟为苦着脸唉声叹气：“我和我几个哥们都亲自下场了，还是骂不过他们。肯定是有人想要整你的，那些人太会带节奏了，根本吵不赢，气死我了。”
童晨晨心情也不算好，任何人被一群人追在屁股后面骂，心情应该都不怎么美丽。但是一个大高个男生从这气呼呼的样子，还是让她有点想笑，她看他一会儿：“又不是骂你，你生什么气。”
“害，咱这不是也学学雷锋么，先皇上之急而急。”
“你学的那是人家雷锋吗？你那是太监。”
苟为：“……”
好像还真是。
“他们说的这个，都真事儿么？”童晨晨问出口，突然觉得说错话，改了口：“我的意思是旁观者清，你用局外人的中立眼光好好看看，我这……是在乱搞男女关系吗？”
苟为被她莫名很有年代感的最后一句话噎了一下，他想了想：“聊天记录那些，可能真的吧？但我感觉他们又没把全部都放出来，挑那么只言片语的，那肯定乱带节奏，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们说怎样就怎样啊。”
童晨晨沉默了下：“我觉得，你好像不怎么中立。”
苟为想了一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好像是的。放心，只要晨晨姐还是小富婆一天，小苟就永远站在您这边。”
“……”童晨晨被他气乐了：“你倒坦诚，网上不是说，我家其实很穷的吗。”
“没事，我可以等您辟谣！”苟为笑嘻嘻：“我就是先说清楚，咱俩就是单纯的金钱关系，晨晨姐你要是想收拾你那些追求者，可不要误伤友军啊。”
上课铃响，童晨晨把苟为打发回去，心想自己那么大人了，还能和一群小孩儿一般见识么，但她没想到的是，她是没打算追究，可别人却没想和她善了，当晚放学之后，她就被人堵在路上了。
是个带着眼镜的小寸头，个子不高，看起来挺壮实的，这要是被他推一屁股蹲，童晨晨觉得今晚睡觉大概就得趴着了。
“有事儿？”
童晨晨看着男生递过来一盒罐头粥，是热的，玉米味儿，但她没接。
男生被她这个态度刺了一下，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表情更难看了几分：
“给你买的，拿着。”
童晨晨沉默片刻：“我爸是倒插门，真的。”
男生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一时间有些羞恼：“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不差钱……你先拿着……”
“无功不受禄。”童晨晨说：“我不要，你有事说事。”
“网上那个帖子，我看了，我不管你以前对我和对别人怎样，我都可以不介意，只要你谈恋爱以后不能再这样就行。”
童晨晨无语：“我谈哪门子恋爱，和谁？和你啊？没兴趣。”
男生大概是从来没有这么直截了当的被童晨晨拒绝过，一时间竟然愣住了，手臂支棱着，有点不知所措。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吸了吸鼻子：“那你到底喜欢谁？”
“谁也不喜欢。”童晨晨说：“之前要是有什么引起误会的地方，我道歉，但我对你们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一群小屁孩。
童晨晨也没想到，她已经这么不留余地了，男生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那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的，对不对。那我追你，你拿着，这是给你买的，你和我好吧。”
童晨晨觉得这人没救了，她转身就要走，却没想到被男生一把抓住，但手臂上的握感稍纵即逝，男生像是被蛇咬到似的松了手。
“江、江老师……”
童晨晨听到喊声，一扭头果然见到江漪。还是白天那条裙子，只是在夜风里稍微显得单薄了些。
童晨晨心想，为什么生活中所有窘迫时刻，都能被这个女的撞见呢。
江漪“嗯”了声：“我记得你，徐……瑞？你是曲老师她们班的吧。”
男生本来还在盘算反正夜黑风高，他就是掉头跑了，江老师一弱女子，难道还能午夜校园狂追他二里地吗？却没想到连课任老师都不是的江老师，竟然直接把他班级姓名给报了出来。
没办法，徐瑞只好乖巧：“对的，江老师晚上好。”
“你这是……”江漪突然笑了，调侃道：“追我们班学生啊？”
徐瑞呆了一秒，赶紧否认：“没有没有没有，哪能啊，这不和晨晨闹着玩儿呢？”
江漪也不拆穿，她“噢”一声，“快别玩了，赶紧回去，一会儿宿舍熄灯了。”
“江老师我、我不住校的……”
江漪笑眯眯的冲他招招手：“噢，那巧了，我也回家，咱一起走吧。”
站在一旁，全程被忽略的童晨晨：“……”
明明她就想着男生立刻原地消失的，可为什么江漪真把人带走了，她却没有一点通体舒畅的感觉，反而这么憋屈呢？
于是，呆呆站了几秒的童晨晨突然掉头：“江老师。”
女人步子顿住，背影显得有点无奈。转身，语气却是无声的宠：
“又怎么了啊，童同学。”
童晨晨却没接话，而是对站在江漪旁边鹌鹑一样的男生道：“哎，我找江老师还有点事，你自己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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