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崩毁前兆
听到这句话,泺河强行稳住心神,苦笑:“小人怎敢故意欺瞒仙君,自知是瞒不住的,无非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度鸦方才的怒气听到这话竟是莫名消下去不少,“看来,本座当年路过冥界的遥相一救终究是比不上岚幽对你的启蒙之恩呐。”
“不……小人并非此意,小人只是……只是想借此报答当年凰王教传之恩,以了却多年心愿,并将此残生忠诚献于度鸦大人,自知大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连忙以头抵地以表忠诚,一头银发散在地面如同月光铺落。
“罢了,当年留你便是看在了你这一份情义上,说说你查到的那些事吧。”神座竟是颇为大度的挥了挥手揭过了这一话题,见此泺河便知,所有的事都瞒不住了。
“覆巢之乱后,漓默一直遣下神识分/身在六界寻找凰王魂魄下落,当年仙君派人追杀漓默分/身时,他已经寻得凰王一半魂魄,七鹤山围杀,仙君以为已经杀死他,实际上是让他负了重伤遁走,再之后究竟遇到了什么小人无能,未曾查到。不过小人推测,既然他现在与洱山关系密切,洱山掌门还刻意隐匿他,想必当年,怕是被卜鹿救了下来。”
末了顿了一顿:“毕竟,那种必死程度的伤,只有卜鹿能救得了。”
“接着说。”度鸦闭上眼睛,嘴角噙着危险的笑意,泺河不敢抬头,继续跪在地上一一道来。
“而后他到钟麓,以两枚洗髓丹为筹码,与韶家约定,这两枚洗髓丹,一枚给了清猗公主,一枚给了公主的胞兄,也就是人界先皇,可惜先皇年少体弱,没能洗髓成功……”
“本座知道,明家前家主明瑭和卜鹿有点交情,所以当年的约定就是……”一直静静听着的度鸦突然开口,“他将岚幽的半抹神魂交给了清猗公主?”
“大人睿智。不过……凰王的神魂并没有给公主,而是……寄在了公主与明瑭的女儿明兮身上。而那个孩子,就是现在寻幽身边带着的女孩,名白苏。”
“呵呵呵呵……本座记得,前些日子南棘还为了搅乱人界,派人去杀明家那小丫头,就算是她有着岚幽的神魂也不过是个普通小丫头,连一个凡人都解决不了……”逐渐的,度鸦的语气由愤怒转为幽怨,盯着跪在地上的泺河,“泺河,你该不会在故意放水吧?”
泺河后背一僵:“明家那孩子原本因为身体支撑不住一个全魂半个神魂而呆笨痴傻,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正常了,小人怀疑……”
“不用你怀疑本座也猜得出来。”
……
“她回来了,另外半个魂魄回来了。天火都认了主,只怕天祈也是她拿走了,泺河啊泺河,你说说你为行大义,坏了本座多少好事。”
泺河轻轻咳了一声,卑微的希望能引起神座注意:“度鸦大人……漓默的这个分/身,很有可能失忆了。”
“你说什么?”闻言,原本头疼的神座瞬间眼前一亮。
“凰王的这半缕魂魄被他隐藏的很好,小人曾见过人上,发现人上的记忆里有许多与漓默接触过的经历,但是,现在的寻幽丝毫没有那些印象,反而到了如今,还没有弄明白白苏便是凰王。虽说他行走六界已有三百年,但还不至于忘却这么重要的事,小人怀疑,他为了保护韶家明家,主动消除了记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设了许多铺垫,甚至给自己起了名字叫寻幽。”
说到这,泺河突然意识到,覆巢之乱神座仙君被龙帝拦截,并未见过凰王,而这位神座自蛮荒末期诛魔之征后才慢慢崭露头角,见过凰王诛魔之征天火焚魔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又是怎么一眼便认出那白火就是凰王的天火?
他额头有冷汗冒出却百思不得其解,上首度鸦沉吟半晌:“好一个凤凰善卜龙善谋,真不知该说漓默是自作聪明还是巧算天机了。既然他不识得,那就让他再也识不得。”
房外,有熙熙攘攘的声音路过,已经有仙尊前往御谈厅准备最后一日的商议了,有弟子来到门前轻轻敲门:“殿主,御谈会要开始了,您收拾好了吗?”
他谨慎抬头看向度鸦,后者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先打发了。
“嗯,快好了,这就去。”
“那我们在院门口等您。”
弟子脚步声走远,度鸦也知不能再拖下去了,终于起身:“你起来吧,”
泺河站起来,从怀里摸出银面具端端正正戴上,以掩饰脸上的苍白。度鸦看了他一眼:“御谈会上,你将关于那明家孩子的事说清楚,尤其让南棘明白。”
“是。”
正在他以为终于熬过去时,走到门口的神座突然停下:“泺河,你当真已经放下了对岚幽报恩的执念了?”
他猛地身子一僵,连忙道:“自此残生对大人忠一不二。”
度鸦细细审视了半晌:“毕竟你当年为了这一个执念,连冥界往生桥都不肯过。”
“都过去了。”
“但愿如此。”
走在前面的人似乎轻轻叹了口气,打开房门走了出去,泺河谨慎的跟在他身后。
御谈厅里,早就到齐了的众位宗主仙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见首位上仙君身后侍立的只有巫淮宫主沈珩,仙君的脸色十分不爽,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似乎是等定了不知因何原因迟来的泺河。
他不发话,下面等待的人也不敢松懈,一个个杵在原地时不时小声嘀咕。
不知等了多久,大厅的门口终于有了来人的气息,闭目养神的仙君睁开眼睛,刚想开口责备一番,话还没说出来便咽进了肚子。
基本等的不耐烦的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先是瞄到踏过门槛的银白靴子上缀着的颗颗明珠,金丝绣就的袍角拂过门框,那个无比陌生的白衣男人就这样忽视掉所有人笑眯眯的进了大厅,身后跟着的泺河也没有穿他平日里的黑兜帽,一头银发就这样暴露在阳光下煞是耀眼。
“这是谁啊?”
“这装扮,乍一看还以为是仙君。”
“从没见过啊,仙界有这号人吗?”
“不认识,看仙君的神色好像仙君认得此人。”
来人径自走向仙君,忽视掉四周围人群聒噪,却在走过洛霁跟前时,破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看的洛霁眉头一皱。
“本君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神座度鸦。”
上首,仙君沉吟,话虽是对着度鸦说的,一双眼睛含着被背叛的怒火盯着他身后的泺河。
——原来如此,竟然如此——
“什么……神座?”
“那是神界的人?!”
“是神座?竟然是那位大人!”
“神座竟然亲自来御谈盛会吗?”
“御谈盛会是仙界之事,神座来这里做什么?”
下面如何非议,度鸦并不在意,听着仙君不善的语气也是微微一笑:“御谈盛会难得一见,本座怎会错过这般盛景。”
“若是为那位的事而来,神座多虑了,我仙界既然已经决定如同当时一般同进退,便没有毁约的道理,倒不如神座多费心魔界那位新任魔主,想说服他还要费些时候。”
这种明目张胆插手仙界事务的行为,饶是早就与度鸦勾结的南棘也看不下去,毕竟这仙界是他的地盘,还容不得别人撒野。
“魔界?”度鸦摸着下巴想了想:“你是说那个黄口小儿?本座早就想好对策不足为惧。”
“那可是有着魔神血统的寂氏一族,你当他是黄口小儿,可他的实力还不容你我二人小觑。”
“仙君不必为那种事烦心,”度鸦强硬的打断了南棘拼命想要带走的话题,冷笑:“本座此次前来,自然有关于你仙界之事,既然你这个仙君做不利索,便由本座替你动手。”
“你!度鸦,这里是仙界清风御谈,不是你神界万神宫!”南棘怒不可遏猛地拍了桌子,登时大殿里安静一片,就连一直竖着耳朵偷听这边谈话的仙人们也颤了一颤,低着头事不关己。
洛霁扫了眼针锋相对的神座仙君,一股不祥涌上心头。
“呵呵,泺河,说说吧,告诉这位英明神武的仙君,他究竟错过了多少好事。”
泺河顿首,转过身面相大厅中的众位仙尊,度鸦笑眯眯的摸着腰间的宝剑,一步一步上了主位,居高临下看着凝眉压下怒气的仙君。
明瑭之女明兮,便是回归的凰王——岚幽。
一时间堂下哗然,度鸦原本成竹于胸的神色愣了一愣,眉心不自觉一动,眼角扫了眼左侧下面低着头听事情经过的众人。
左侧首位,洛霁眉间焦虑的偏过头,和身后的大弟子说着什么,可是洛霁没有注意到向婉眼睛中的一片木然,对他的吩咐半分都没听进去。
催促了好几句身后的人也没有反应,洛霁这才感到不对劲,全厅仙尊的目光,疑惑的愤怒的叹息的怜悯的着急的悉数冲着他盯过来。
“洛掌门,不知泺河所说可否属实?”度鸦的追问紧随其后,洛霁坦然一笑:“神座大人说笑了,在下不过一小小掌门,怎么会平白无故结识了古神呢。”
“洛掌门这意思是,你不知道你洱山副掌门是什么人?”
“我等可听说过,掌门大人对于这位副掌门可是万般谨慎,每次前来拜访都难得一见,这又是何意?”
“洛霁,你可是将我仙界害惨了!竟然蓄意包庇那些人!”
一时间,众多仙家出言谴责之声此起彼伏,洛霁想到过今日的境地,但实在没想到会是这般千夫所指,就连当初和他一同商议统一战线的八门中人也翻脸不认。
“诸位稍安勿躁,且听一听洛霁辩解……”就算南棘也很恼怒他居然瞒了这么多事,但自知此事有失仙界颜面,要给洛霁一个台阶下好保洱山周全,没想到青羊仙人和姜宗主为首站了出来齐齐行礼,言之以情动之以理:“仙君,洱山作为众仙家之首,其掌门居然带头藏匿我等宿敌,将仙界安危置于何地,此乃仙门百家之大辱,还请仙君予以重罚!”
“请仙君予以重罚!以儆效尤!”
南棘刹那间脸色苍白,他一直都知道,八门中洱山叁汤肆淰巴蛇的关系最为亲密,青羊仙人还是一路看着洛霁和他成长起来的,而现在竟然齐齐要求他对洛霁重惩。
洛霁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领头跪倒的人。
“看来仙君还想再顾念一下旧情,听听洛掌门辩解,可惜现在众望所归,不知仙君有何旨意?”
度鸦歪了歪头,一脸得逞的笑,南棘气不打一处来:“你做了什么?”
这很不正常,仿佛一屋子的人都不再受他控制,也不再由他们本体意愿控制,而最想要看到这一局面的,只有度鸦。
这个男人的意图看似是想征服这两只古老的神明,不愿再被其支配,实际上的目的,就连他也不曾揣测出。
“本座就在仙君面前,能做得了什么?”
洛霁攥紧了腰间的佩剑,坦然应对度鸦的审视。
“仙君不会真想要留他条性命吧,这般背叛,可是重罪,若不重罚,何以服众?”
“此事有蹊跷……”南棘百感交集,直觉一旦应了度鸦的话来处置,一切就真的脱离他控制了。
就在台上台下一派死寂,似在博弈该如何处置时,大地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震动,一时间大厅的人东倒西歪,纷纷就近找器物扶着,一波刚过一波又起,只听御谈厅外,有洱山弟子嘶嚎着闯进来:“掌门!不好了!有魔物!有魔闯进山门了!!”
声音之真切,南棘连忙看向洛霁:“历次御谈盛会不都会设有防护阵法吗?!”
闯进来传话的弟子哆哆嗦嗦趴在地上:“仙君,掌门!护山大阵被毁了!防护阵法也被人篡改!现在后山全是魔物!掌门快想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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