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过了几天，陈悦就跟着陈清去了殡仪馆，一路上气氛都很压抑。陈悦抱着外婆的照片走在前面。
路上亲戚拿了一个碗砸碎了。
寓意碎碎平安。
走近馆内，陈悦看到了外婆的最后一面。一堆亲戚围在外婆周围，她们低下了头默哀道。等结束后，外婆就被送去火化了。
等在见到外婆的时候，外婆已经在小小的黑色盒子里了。
外婆，这次你食言了。
而外公这几天跟着陈清一起，失去了往日的朝气了。整个人就散发着萎靡的气息。
或许他有那么一刻，是想跟着外婆一起去的吧。
结束这几天后，陈悦也就回学校上课了。只是上课铃打了，江琛也没有来，他的桌子也空了。
陈悦呆呆地看着这张桌子，脑海里浮现出了我跟江琛坐同桌的那些事情。下课后，陈悦拉着温瑜问。
“江琛呢？”
“他转学了，他家里准备安排他出国读书吧，今天好像还会来学校做一些交接吧。”
陈悦一下子愣住了。
在我生命里的那一束光。好像突然黯淡下来了，这个世界又将再次变得黑暗。
一整天陈悦都没什么心思听课，都是游神的状态。他今天还回来学校做交接手续，那我应该还能见他最后一面吧。
做交接手续的话，应该还会再去办公室一次吧。
陈悦躲在办公室旁边的墙角边，内心祈愿还能再见江琛一面。
过了很久，陈悦等到他了。他穿着大衣，戴着口罩，那双眼睛还是那样，一样的冷漠。陈悦对他看的着了迷，一时间竟不知道收回眼神，所以她和他对视了。
在他的眼中陈悦察觉到了一丝不解，陈悦赶忙收回视线，跑开了，算了，也见到了他最后一面，没什么遗憾了吧。
等陈悦出了校园后，天空倏忽间，下起了雪。
今天是平安夜，平安夜下雪很浪漫。
可惜他要离开了。
他从来不属于自己，他应该有更好的前途。
陈悦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江琛发的消息，为什么要躲着我？
陈悦看着这句话，在键盘上不知道应该敲出什么字回他。
陈悦低着头没有看前面的路，一辆车从眼前疾驰而过，她没反应过来，突然有一个人拉住我的手臂把我往回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和烟味交错的味道从他衣服上传出，陈悦意识到是江琛。
江琛皱紧眉头，“记得看路啊。”
陈悦点了点头。
“那天为什么要躲着我？”江琛很不理解，陈悦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你要出国了吧，祝你前途光明。”陈悦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想让他在看我最后一面的时候自己不要那么难看。
“为什么要不看我微信？”江琛依然追问着。
“我累了江琛。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我不想玩了，这么多个月下来，我伪装下来也累了，你以为在你面前站的我是真正的我吗？”陈悦狠下心来说。
“你对我到底什么感觉？”江琛双手按住陈悦道肩膀问。
“没感觉，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玩的。没想到你这样冷漠的人，我只要稍微扮可怜，你就上钩了。”陈悦眼神也冷了下来说。
“我不相信，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在骗人。”江琛按在陈悦肩膀上的手用了力气，他明明在陈悦眼睛里看出来悲伤的情绪。
陈悦感觉有点吃痛，但她必须用更心狠的话逼他离开。
“随你信不信，你走吧，我腻了。等你走后，我还要准备看下一个人选呢。”
“行，你够狠。我听你的，我走。”江琛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站在原地的陈悦心脏真的很痛，像被刀扎了好多次一样。
平安夜快乐，江琛，希望你能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我刚刚说的都是违心的话，但是不重要了。
江琛在回家的路上，不太相信陈悦说的话。
接触这么久下来，他很清楚，陈悦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不知道为什么陈悦要这么说。
但是如果陈悦想让他离开。
他就离开。
他希望她不要因为他不快乐，她有着很好的前途。
两个人都不知道彼此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就这样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都希望对方有更好的前途。
等陈悦回到家后，她的家里又在吵架，陈悦关上房门，就这么看着窗帘。内心简直烦透了，这几天不断的事情让她招架不住，她已经散架了。
结束了，关于他的一切都结束了。
黑沉沉的夜，仿佛连无边的浓墨重重的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陈悦觉得心里太闷了，就出去散步了。
她路过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本来想带回家做一个纪念的。
走在路上，没想到刚好看到江琛站在小公园那。她不知道江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陈悦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虽然之前放了狠话让他离开，但是她还是不想那么遗憾的离开。
她撑着伞走了过去，雪还在下。真的很冷。
陈悦把买的向日葵递给了江琛。
江琛抬头看向她。
？
“刚好买了一束花，刚好看到你，祝你以后的路，一路顺利。顺遂无虞，皆得所愿。”陈悦露出微笑说。
“谢谢，你也是，记得开心。”江琛接下了向日葵。
说完之后，两个人就背道而驰离开了，仿佛以后再无交集了。
是向阳而生的他，是沉默说不出口的爱。
陈悦在江琛走后像正常人一样继续生活，没人看出她的特别。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的很难过很累。
江琛走后，陈悦不断用学习麻痹自己，就这样彻夜未眠的学习，她一直稳居年纪第一。从未改变。
温瑜总觉得陈悦有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但是就是不知道哪出问题了。
她和余数商量着，打算讨陈悦开心，因为她已经好久没看到陈悦笑了。
温瑜对着陈悦说：“从前有一只小猪，它种了一颗草莓和一个芒果，草莓长得好慢好慢，小猪就对草莓说，莓你不行，莓你不行。”
接着温瑜继续说的是余数：“刚刚，见到个外国人，一口流利的英文非常好听，我问他发的是美音还是英音，他说他发的是好想出门看电音。”
就这样在两个人的轮流冷笑话下，陈悦终于笑了。
温瑜轻轻揪着陈悦的脸拉了一下。
“这样才对嘛，不要光顾着学习，也要记得开心。”
“记得开心。”陈悦愣了一下，这句话在离开的时候江琛也说过。
但是她没做到。
又过了三个月，17岁了，希望赶紧18岁。这段时间她瘦了很多，一阵风就能吹跑了。
又过了两个月，陈悦发现自己每天处于悲观中，还忍不住去伤害自己。
她就自己去医院查了，因为太痛苦了。
再出医院的时候陈悦手上拿着一张病单，病因：是重度抑郁症和重度焦虑症。
陈悦拿着这张单子，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等红灯，看绿灯，就这样走走停停。街边灯火阑珊，而她的心已经灰暗阴沉了。
她没有选择告诉陈清她生病了，陈清不会觉得她生病，陈清只喜欢看她的年纪第一。她随意把病单塞进了房间桌子的抽屉里。
陈悦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她也活不久了，所以无所谓。
她继续像没检查病之前一样学习，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人。却不知她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了。
因为她稳拿年纪第一，陈清很开心，经常夸奖她，还问她要什么奖励。她拒绝了。
因为她已经不在乎了，学习只是为了应付而已。
高三了，江琛，你在国外还好吗，我真的很想你。
你现在在国外学习应该很好吧，有着新的同桌。如果是女孩的话，对她会像对我一样吗。
应该会吧。
毕竟我也没有那么特殊。
高三学习压力很大，温瑜会经常来问题目，陈悦也会很耐心的教她。
只是有一天，温瑜突然对她说。
“絮絮，我感觉你不一样了。但我不知道哪不一样。”
陈悦不想瞒着温瑜。
“我病了。”
“你怎么了？”温瑜终于知道哪里不对了，是她的状态不一样了。
“心理上一些问题，小病。好了不说这些，我们继续看题目吧，我们小瑜一定可以冲上一本的。”陈悦不想让温瑜太担心。
“絮絮，我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温瑜一脸认真。
“知道啦，谢谢小瑜。”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就高考结束了，陈悦的18岁就剩最后三个月了。
陈悦感觉自己快解脱了，脸上有浮现出了许久未出现的笑容。
高考成绩出来了，也就那样吧，志愿是陈清一手帮我报的，我也无所谓。我也不会去读。因为我终于可以做我以前一直许愿的事情了。
我一直置身于家庭暴力中，父亲的无限谩骂，母亲的无限忍让，因为这些因素导致我陷入黑暗中。以至于我一直许愿，许愿到18岁就跳海。
但是我一直想去看海，在实现愿望之前。我一个人去了深圳珠海，只是为了看海。
我从早上一直待到了晚上。夕阳余晖落下，海浪时不时拍打着岸边。到了薄暮的时候，天上棉絮一般的白云渐渐化成红褐色，火一般的太阳也从地平线隐退，天逐渐变成灰白色。最后天空彻底黑了下来。
其实看到海的那一刻，我也就释怀了。我觉得我这辈子过的也就那样。
在我离开之前，我把那个秘密盒子打开了。里面装的都是江琛的照片。本来想烧掉的照片，怎么看最后还是舍不得。所以我交给了我的好朋友温瑜，希望她替我保存。
生日那天终于那天来了。
12点了，我的18岁降临了，祝我生日快乐，也祝我自由，陈悦轻笑了自己一下。
才有走在街上，走到了长江桥上，拿出手机，给江琛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江琛，你是我生命中遥不可及的存在，本来想努力赶上你，最后发现无论怎么样，你离我都很远。但是很感谢你的出现，你是我微弱生命中唯一的光。如果有下辈子，希望我能与你比肩同行。那天我说的都是违心的话，我不想让你记着我。”
“迟来的平安夜快乐。”
发完这条信息，陈悦就站上了石桥上，感受着风的气息，最后她没有一丝犹豫就跳下去了。脑海里最后浮现的都是高一高二她和江琛的过往事情，还有以前家暴的场景，外婆的余音。
海面上起过很大的水花，也就几秒又恢复平静了。
没有人知道她离开了，只以为是海里的动物跃上水面的波澜罢了。
真好，我自由了，江琛我们下辈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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