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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老翁案11


深呼吸了好几次,陆琪终于稍稍调整好了些自己的状态。

        陆琪脑中重新开始梳理已有的各种线索。医馆前门有两道锁,并且在街边,要想不被人发现从后院进入才是上策。凶手如何进院的呢?又如何得知赵峰有备用钥匙呢?若赵峰没有外出,难道计划就取消么?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是被自己忽略了。

        陆琪走至储存药膳的两个柜子前,这和前日她看到的没有任何变化。木柜仍靠着墙,顶层被宣纸贴住,标有药膳名。

        陆琪今日换了衣裳,不似农家衣物的不合身,这衣裳贴体修身,她虽把头发束成男儿的样式,但胸前微微的隆起仍能让有心之人看出她女儿家的身份。身边总有人投来些好奇的视线,不过陆琪都没放在心上。

        陆琪低头沉思,转过身时发现顾炎庭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抬头见对方正注视着自己,吓得她大步往后退去,抵到了药柜的侧面。还没来得及站定,药柜竟然被她抵的移动了一截。

        陆琪脑子里破碎的信息整合起来,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再也没什么心思想顾炎庭刚刚的眼神是何意了,陆琪快步走至韩墨身边求助道:“韩大人,您能搬动这柜子么?我想验证一下脑中的猜想。”

        韩墨虽身着黑袍,形容严肃,可柔和的面部线条让陆琪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或者紧张。韩墨听后,立刻按照陆琪所言将柜子抬了起来,竟意外轻松的搬到了另一侧。

        顾炎庭在一旁默默看着,神色不明。

        陆琪看到顾炎庭这个神色,还以为是介意自己越了职权,用了他的人,于是赶紧找补道:“大人,我知道当晚凶手是怎么掉包药膳的了。”

        陆琪见顾炎庭神色恢复正常,轻松口气,道:“凶手根本不需要钥匙,也不需要提前知道赵峰有没有出门。”

        陆琪再次打量起木柜,打开柜门,看着木板隔层和框架的厚度,又凑近细细闻了闻木头的味道。

        “这木柜应是用梓木做的,看似笨重难移,其实打开后隔板单薄,只能承受药材类的轻便物事。刚刚韩大人举起放下的动静也并不大,也就是说,凶手只用对调两个柜子,再伪装贴上新的宣纸名牌即可。药馆的伙计已熟悉柜子摆放,拿药取货,不会细看名牌较之前的差异。”陆琪语毕,突然想到凶手可以伪造名牌,自然也可以伪造遗书!

        不过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凶手是如何悄无声息的进入院子中的。陆琪也随口问了出来。

        韩墨想了想,答道:“其实这医馆后院围墙不算高,身手矫健的人甚至可以做到悄无声息的来取。”

        陆琪点了点头,这样的话那玉镯昨日能被放在门口便也可以解释的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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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家院中众人被重重官兵守着,没人能出到院外,此时已近正午,老夫人又喃喃着道:“要吃,要。”

        傅志得了允许,让厨娘婆子去厨房中做点吃食。他扶着老夫人缓步从房间走至大堂,细细侍候着,熟练的满足老人家咿呀自语间的要求。

        陆琪和顾炎庭重新回到傅家院中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如果不是周氏身上没有任何挣扎抵抗过得痕迹,她绝不会这么快将凶手的范围缩至傅家。

        再次查看了‘遗书’的情况后,陆琪唤了傅志前来。傅家所有人都恭称他为管家,他也确实把傅家管理的井井有条。

        陆琪拿起这张字迹被水渍打湿的有些模糊的‘遗书’问道:“傅管家,您为何如此确定这就是少夫人的笔迹?”

        傅志一愣,道:“少夫人喜欢写字,也时常将字画递给下人们欣赏,故…”

        “能从唯数不多清晰的字中立刻判断出来,傅管家还真是厉害。”陆琪状似无意的夸奖道,侧头观察他的表情。

        傅志神色镇定,只说道:“将军还在时指导过少夫人写字,那时我时常在旁观摩,少夫人字迹中带着些许凌厉,所以她的字迹很容易辨认出。”

        对比了少夫人之前的字迹,这遗书上的几个字确实风格相似,可现在除了傅志没有任何人可以作证对比,陆琪神色暗了暗。

        滴水不漏,陆琪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傅志。

        顾炎庭对傅志道:“凶手未明之前,你先带老夫人来衙门住着吧。傅家其他人不得出傅院,只得留在自己房中。”

        傅志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只乖顺领命。

        顾炎庭派人陪着傅志收拾老人家的东西,陆琪继续在周氏的房间中搜查,除开大门,还有一扇对开门的窗户,窗户周围也没有遗留任何痕迹。周氏房中并未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别的房间也没有,不过就算有,也早被凶手整理收拾了。

        周氏当晚应该是熄了灯后自己出了房门,她很信任他,端水喝下,不料毒发身亡,死前应该是故意将玉镯打碎,给现场留下痕迹,之后悄悄吞下了其中一块碎片。

        凶手清理现场捡起碎玉镯,发现不全时,自然不敢将玉镯留在周氏房中,转念便将玉镯推给了李科,将一切矛头指向他,完成了闭环。

        陆琪不得不感叹,到现在为止,没有一条决定性的证据指向他,这一切都是陆琪的推测。

        已发现的这些蛛丝马迹都可以被一一驳回,要让凶手承认罪行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回衙门的路上,陆琪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探寻凶手动机。

        顾韵见陆琪陷入思考状态,喊了两声对方都未应答,便转过头扯着顾炎庭问凶手到底是谁。顾炎庭闭目养神,完全无视了在一旁问询不停的顾韵。顾韵一时气结,觉得肩膀都又隐隐作痛起来,拉开车帘对着骑着马的韩墨道:“你载我可好?”

        “小姐金枝玉叶,马上颠簸。”韩墨温温柔柔的拒绝了顾韵。顾韵嘟着小嘴,狠狠关上帘子,坐着生闷气。

        待陆琪回过神时,只见主位上的顾炎庭头靠马车壁,双目紧闭,眉头有些微皱起,俊朗的脸上没有过多地表情,整个人的气场写满了:生人勿进。再看对面的顾韵,嘟着小嘴,一脸不开心,明显是在和人置气。

        陆琪细细打量原书中的‘男女主’,怎么也没想到前期这两人关系这么僵硬。男主这种冰冻三尺的冻土,别说融化不了,怕是凿都凿不穿,公主前路简直可谓是蜀道难行。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啊!

        在顾炎庭闭目养神、顾韵闷闷不乐及陆琪暗自观察中,众人回到了县衙。

        韩墨领着几个人帮忙照顾安顿傅家老夫人。

        顾炎庭下车后,对陆琪道:“你随我来,其他人不用跟着了。”

        陆琪一脸茫然,不过也乖乖跟着顾大人走向二堂。陆琪始终距顾炎庭两步的距离,顾炎庭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你怕我?”

        “非也,是大人气场令人…令人…令人心生敬畏。”陆琪没料到顾炎庭突然这么问,想了半天才蹦出这么个词。

        顾炎庭抬脚朝她走来,陆琪无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她眨巴着眼,有些不解的看向顾炎庭,对方微一停顿,似也在疑惑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举动。

        就在陆琪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话才好的时候,着棕红色衣袍的张泽栋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对着顾炎庭道:“大人,国都来信。”

        陆琪大松口气,后悔当时没有多看一点原文,这顾炎庭到底心里在想什么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顾炎庭接过他手中的信,一边撕开信封外壳,一边大步朝二堂走去。陆琪见顾炎庭看着信中内容表情愈发复杂,内心止不住开始好奇。

        顾炎庭走至桌案边,微一沉吟,转手将信纸连同封皮一起递给了陆琪。这信封外壳并未有什么不同,信纸上则印有‘蔚’子红痕。

        陆琪受宠若惊,问道:“大人,这是?”

        “傅家老爷子出事那天我便派人去国都打探他身体情况以及家中之事。看完这封信,在跟我讲讲你的看法。”

        陆琪见顾炎庭如此看重自己,鼻子忽然有些酸,顾炎庭也许性格不好,面瘫冰山,但确实是个任人唯贤、用人不疑的好领导。陆琪赶紧集中精神,拿起信纸细细读了起来。

        信中大致内容:傅老爷子的身体情况宫中有御医知晓,因朝堂局势对傅家颇为紧张,便只说了中暑昏倒,老人家要静养。傅家之后也有请大夫,不过那大夫年纪过大,已然记不得当时诊断的情况。

        另外还写有周氏及傅志管家的身世情况,以及老太太何时神志不清的事。

        周氏是傅将军的续弦,是国都一个小官的女儿,嫁入傅家前身世也颇为清白,并没有什么值得考据的地方。

        傅志是十岁时被傅将军从边境带回收养的,一直养在身边,回到国都后也一直无微不至的侍奉着家中二老。傅家没有子嗣,他更像是傅家的孩子,这是所有知情人的评价。

        老太太神志不清是傅将军去后不久,一次意外落水,被救上来后便神志开始不清不楚了。事情发生在人多的船舶码头,所有人往来匆匆,只知晓事情大概。

        “其他仆从都是来到通县后另买的,身份我也派人查过,并无异常。”顾炎庭对陆琪道。

        陆琪感叹姜还是老的辣,顾炎庭所思所虑果然都更为全面,心里更加尊敬起这位大人来。

        “顾大人高瞻远瞩,今日我还在想犯人动机为何,大人竟早已派人调查在国都时傅家的事。”陆琪沉吟片刻,可惜道:“可这信中内容非但成不了动机,反而是他最好的脱罪之词。”

        陆琪将信纸递还给顾炎庭,顾炎庭本也准备伸手来取,两人双手不经意碰到一起,陆琪很自然的收回手,然后继续想着信中内容。顾炎庭微微一怔,有些不自然的收手,将其放在唇边,略带掩饰的轻咳出声。

        陆琪脑中已经演绎出各种爱恨情仇的动机,只听顾炎庭道:“傅志是十岁才被傅将军带走的,又是在边关之地,真正的身世也只有当初带回他的傅凌知道。”

        陆琪听着顾炎庭接着说道:“我兄长曾跟我说起过他的一大憾事。傅将军在狱中时,曾说有封信会让傅志转交与他。可之后傅志却告知他并未有什么信。”

        顾炎庭书陷在某种回忆里,继续道:“我兄长挽留于他,说给他在国都谋份职位,傅志以侍奉二老为由婉拒了,兄长又是欣慰又是遗憾…”

        陆琪蹙着眉头:“那封信里难道是…”

        “若是你,你会怎么处置那封信?”顾炎庭问道。

        “我一定会留着它,每看他一眼就更坚定自己的伪装和选择,然后义无反顾的去实施计划…”陆琪打了个冷战,若一个人能伪装到这个地步,这将是知晓了怎样一个秘密。

        陆琪看向顾炎庭,一时被自己的猜想所震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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