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摆烂第二天

在我还未出生时，我就感觉到了我与常人的不同。

        一段记忆投影在了我的脑海，我在那一瞬间得到了另一个人十八年的记忆——出生，学习，层层叠叠的高楼，来来去去的人影，日升月落，春来秋去，然后——

        我看见天空中闪耀着金色的杯子，滚滚黑泥侵泄而下，在黑泥所及之处，全都被其吞噬。

        影像在此中断——或许，这段记忆的主人也在此遇难。

        影像被塞进我的脑袋里，所以我生来就知道许多事情，但我从未经历过实感，所以我对某些东西完全不理解。

        什么是尖锐？什么是柔软？什么是痛苦？什么是快乐？我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但我从未体会过，所以不理解。

        我的灵魂看见一双像是雾气的手抚摸了我的头顶，祂推了我一把。

        我出生了两次。

        为什么说是两次呢……呃，这很复杂，当我感受到自己的出生时，我惊讶地发现自己有两副躯体，同一个意识，但能轻松地驾驭两副身躯，就像是把自己的意识分成了两份一样，控制两个躯体对我来说如呼吸般自然。

        我一懵，看着周围人非富即贵的装扮……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影像记忆中没有哪个地方能符合眼前的景象。

        我又看了看我肉乎乎的显然是婴儿的小手，记忆与现实的交织打破了虚幻的感觉，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出生的婴儿笑是不同寻常的，而两位父亲显然都认为这是吉兆。

        其中一位父亲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起，我注视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冥冥之中我知道了他的名字，费艾诺。

        正如火之魂魄之名，他的眼神炽热，但抱起我的动作却很温柔，他的爱让我愉快地迎接新生，而他身后的红发男子震惊地看着我，喜悦的神色挥之不去——血脉让我知道他是梅斯罗斯，费艾诺之子。

        “我有妹妹了——”

        “罗珊朵。”费艾诺微笑着将我递给他。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他的手臂有些僵硬，但很快调整好姿势，显然是抱孩子的熟手了。

        “我是奈亚芬威，你的大哥。”梅斯罗斯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到，“我对你的爱会延续到世界的尽头，你的兄长们亦是如此。”

        兄长们……我看着梅斯罗斯，很快反应过来奈亚芬威是他的名字，罗珊朵是他的小名，但冥冥之中告诉我的梅斯罗斯又是什么名字？

        我好奇地看着他，他忍不住戳了戳我的脸。

        费艾诺回头照顾虚弱的诺丹尼尔，梅斯罗斯轻手轻脚地离开产房，一转身就看见了好几双眼睛紧盯着他——手里的我。

        我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大哥看见我会这么震惊了——好家伙，我眼前的一溜的哥哥已经说明了问题。

        “她是米库乐卡，也是莱蕾莱塔。”梅斯罗斯微笑着说，“你们的妹妹。”

        一阵寂静之后，房间内突然爆发几乎能掀开房顶的尖叫，还有此起彼伏的“让我抱抱妹妹”的请求。

        对于这汹涌澎湃的感情让我忍不住眯了下眼睛，我很清楚这就是爱的感觉，因为在我未出生时这种感觉就常伴我左右。

        凯勒巩咧嘴一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向我，而梅斯罗斯只是稍微转了转身子就躲过了。

        “到也不至于这样吧？”梅斯罗斯哭笑不得。

        “当然啦，抱着妹妹的可是你啊。”梅格洛尔张开手臂说，“你抱得够久了吧？按照顺序是该我了！”

        梅斯罗斯依依不舍地将我交给二哥，大哥的红发被束了起来，而二哥的头发却柔顺地洒落在肩头，我手抓着二哥黑色的头发，对于这种头发的凉凉的感觉感到好奇。

        于是我吃了下去。

        “等等，米库——快吐出来！！”梅格洛尔手忙脚乱，但又不敢撕扯头发——他怕头发抽出来时伤害到我的牙床。

        满足了好奇的我大发慈悲地将头发吐出来，梅格洛尔苦笑地看了看自己的头发：“这也算是必经仪式了……你们就这么钟爱我的头发吗？”

        哦，看来我的兄长们小时候都不太安分。

        凯勒巩撇了撇嘴，兽一般的眼睛紧盯着我，我直勾勾地看着他，我能感觉他如野狼一般的气息，他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我会带我的妹妹去狩猎，在森林中奔跑，”凯勒巩戳了戳我的脸，“她会和我一样，成为最敏捷的猎手。”

        “她还小呢。”卡兰希尔说。

        “哦。”凯勒巩说，“别把狮子当作猫，她比你想象中更强大。”

        其实他想说的是——疯狂。

        在另一具身躯里面的感觉很奇妙。

        莱蕾塔的身体里我感受到强烈的激情与好奇，如火一般灼烧舔舐灵魂，而在麦卡卡诺的身体里我感到无比的平静，那些激情如潮水般褪去，安闲与舒适充斥着我的心灵。

        对我来说，男性的躯体与女性的躯体没有什么不同，但思想上的差异却让我感到乐趣，同一个意识，同一件事情，却能得出不同的结论。

        我的父亲——我指麦卡卡诺的父亲抱起我，不比费艾诺的炽热，他像是海一般深沉，我知道他的名字是芬国昐。

        芬国昐怜惜地抱着我，芬巩小心翼翼地接过，嗯，看来还是梅斯罗斯抱孩子更加熟练，可能是被我的兄长们练出来的。

        “他是麦卡卡诺，”芬国昐说，“锋利的（maica）”

        “麦卡卡诺。”芬巩对于“锋利”一词感到诧异，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缓步离开了产房。

        芬国昐想起阿耐瑞的预知梦，“锋利”在这里会是一个祝福。

        我看见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对比起费艾诺家，芬国昐的四个孩子才算是正常数量。

        而且，我有姐姐耶。

        我的姐姐——雅瑞希尔显然是没有抱过小精灵，站在图尔巩身后看着我，一副想抱又担忧的样子。

        芬巩笑了一下，手把手教她怎么抱小精灵，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着图尔巩，并没有冷落他的意思，只是图尔巩比较内敛罢了。

        作为婴儿的精力并没有那么多，我趴在白公主怀里安然地闭上了眼睛，熟悉的睡意席卷而来，两具身躯同时陷入沉睡。

        梅斯罗斯对他的弟弟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从卡兰希尔手上接过熟睡的我，此刻这位第三位芬威，梅斯罗斯，身体在提利安城里，灵魂却对未来有了一种近乎渴求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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