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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我承认和你打游戏是约会


  韩人瑜的内心独白:

  不想看书,不想散步,就是不想动。

  这个时候他就会带我打游戏。

  森林冰火人和弹弹堂是我们最初接触的游戏,那个时候,他每次都会经历一个从欢声笑语,到沉默寡言,再到强颜欢笑的过程。

  可能男生的胜负欲都比较强吧,不过我自己也会为我的技术着急啊。

  一次次的失败当然会将好的心情与兴趣都消耗殆尽,他既不能嫌弃我菜,还要带着我过一关又一关,确实有些太为难他了吧。

  后来就了解到了风景党、服装党这两个词汇,所幸还没有颓废到底,知道学习的缘故,那是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操场的看台上,无人上课的教室里,图书馆的开放坐台旁,都有过我们玩手游的身影。

  从御剑情缘到剑侠世界,从诛仙到天下,再从一梦江湖到光遇。

  御剑情缘里,他带着我到天涯海角去乘坐比翼鸟,在莲花小镇泛舟溪上,在惑音天域里御剑飞行,在后土神苑的神树下偷吻我,壁咚在树上,背着我在家园、私密空间里闲逛。

  转战光遇之后,我才发现一个令我伤心的事实——我是个手残党!他的存在对于我这种手残党来说实在是太友好了,一起从萌新到十翼。

  开心的是,我不用自己去学跑图,他带着我就好了。带着我去飞直到最后十翼都飞不上去的彩虹桥,飞到千鸟城散心,让和绚的阳光在峡谷的夕阳里包裹着我们,漫天烟花、迷失在雨林的彩虹都是我们的背景,在星空里见证人类迈进银河的第一步。

  皮皮虾真的很烦人,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帮我捡光翼点亮心火,攒蜡烛解锁各种各样奇怪的动作,滑雪的时候,躺着滑进他的怀里,留在雪地里相拥,骑着云野里的哈士奇,被他吐槽弹琴的声音难听,哎,真是不乖了,这怎么能够说出来呢?

  在我倦怠、疲惫的时候,他的星盘总会及时亮起,将他传送到我身边,给我一个抱抱,啊,我真是对他的抱抱毫无抵抗力。还有就是当人物站着不动的时候,都会转头一脸无辜地注视着对方,每次看的时候,都觉得好乖,心都要化了。

  最后我们一起去伊甸之眼献祭,那时耳边的风很大,呼啦呼啦地吹,我们在一阵接一阵的红石雨躲躲闪闪,笨笨拙拙的被砸倒一次又一次,跌跌撞撞地走向献祭,重生的过程漫长而又美好,震撼心灵,死去而又重生的过程,很有仪式感,仿佛从灵魂都得到了震荡和洗涤。

  在往后我们不在的日子里。

  那个他应该会穿着蓝斗篷。

  那个我会穿着粉斗篷。

  两个温暖的灵魂在遇境里依偎在一起!

  我承认我和你的每一次打游戏,都是一场约会。

  ......

  送走了这个九月,国庆如约而来。

  前几天的美好时光依旧与书本为伍,投奔到考研的大军中砥砺前行。

  直到第五天早上,韩人瑜才有机会,对镜淡扫娥眉、搽脂抹粉,又再向前贴近几分,将些许瑕疵遮掩,让这为悦己者的妆容更加精致几分。

  又祈求明玉前来,将一席青丝好看地扎了起来。韩人瑜这般作态,难免被明玉抓住机会打趣:“你男朋友有什么好的?怎么打扮的像是要出嫁一样?”

  韩人瑜故作沉吟地疑惑道:“emmmm,他吗?”

  又清了清嗓子,稍作严肃地说:“只是会挑女朋友罢了。”

  大言不惭的话语刚落,便遭到了明玉无情的嘲讽,一把从后面搂住韩人瑜,侧过头来,看着韩人瑜泛红的侧脸调笑道:“来,让我看看我,你有什么好的?”

  说着,手里也不老实起来,从手臂的缝隙伸过去,入手处满是柔软,猛地笑起来,说道:“原来是好生养啊!”

  韩人瑜也从明玉手下抽出身来,不依不饶地进行反击。

  明玉在心理、行动的双重劣势下,不得已赶紧祭出杀手锏,喊道:“你们家叶朝还在等你呢。”

  注意到韩人瑜放缓的动作,直起身来,故作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可别让人等急了。”

  然后就明目张胆的从韩人瑜面前,挺胸抬头地走了,只是这脚步略显得仓促了几分,可并不是我明玉怂了。

  叶朝正坐在湖边,对着游鱼冥思苦想,需要琢磨的地方总是很多,要想话题,要规划路线,要记住自己连夜背记的攻略,当然,最重要的是,要让他的韩人瑜大人开心。

  想着,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身影。

  身材瘦削,但算不上单薄,穿着米白色的卫衣,搭配着简洁的牛仔裤,顾盼之间偶尔流露出从孩提时代就习惯独自抉择的镇定与自信,夹杂着从书卷中沾染的温柔。

  韩人瑜站在叶朝前面的时候,被突兀站起来的叶朝吓了一跳,他眼里微微闪着欣喜的光。

  早晨的时候,叶朝特地发来信息,叮嘱韩人瑜不要吃东西,说要带她去吃馄饨,神神秘秘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什么顶好吃的东西呢,拉足了期待感。

  在苏州上学的这几年,有两个月份是叶朝最喜欢的,一个是四月,一个是十月。

  四月,苏州满城都是香樟树开花的香气。香樟是苏州的市树,它的花很小、很密。

  花香总是淡淡的,就像是一个调皮的小精灵,在你的鼻子旁徘徊,反复挑逗你的嗅觉。

  从室内到室外的时候,那种淡淡的香味便会扑鼻而来,当你准备贪婪的呼吸时,它又会调皮地躲起来,因为实在是太淡了,可是,那种弥漫全城的清香,还是让人很舒适。

  十月,苏州城全城又会充斥着桂花香。

  桂花的香气与香樟的扭捏大不相同,浓烈、热情。如果说香樟花香气是你想嗅都嗅不到,那么桂花的香气就是你想躲也躲不了。

  除了桂花公园,几乎每个小区都会种桂花,特别是古城区的老小区,有时候特地的走进去,空气中满是化不开的甜腻。

  步行到临顿路,沿着街道向前。到点了,却未见食物进来,韩人瑜的胃已经打出了抗议的旗号,都怪叶朝没有计算清楚,让它受了天大的委屈。

  总算在一家店前停下了脚步,韩人瑜抬头看了一下店名,写着“绿杨馄饨”。

  这家店的生意尤为火爆情景,有些出乎韩人瑜的意料,还以为他会像上次那样找一个偏僻却好吃的店呢。同时也暗暗增添了许多期待,赶快安抚了一下自己哭卿卿的胃。

  叶朝拉着他的手往店内走去,正好有客人离开才空了两张座位出来,看叶朝还要准备将桌子擦一番的举动。

  韩人瑜连忙推了他一下,急切地说道:“你先去点餐,我来擦吧。”

  两碗馄饨,外加两笼包子,腾腾升起的热气混杂着香气,充斥在鼻间。掺合着热汤,一口将馄饨吞下,沿着食道滑落进胃里,一切抗议的声音立马消失殆尽,暖暖的感觉,舒适极了。

  擦了擦嘴角的油渍,心满意足地走出地店门,微微鼓起的肚子里,怕是装满了“不虚此行”四个字。

  随意的穿过一条巷口,紧挨着临顿路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平江历史城区了。

  东瀛平安京,吴越姑苏城。

  苏州,从古至今,一直是江南繁华的城市,有道是“堆金积玉地,温柔富贵乡,红尘一二等。”

  据历史学家考证,“苏州是中国现存最古老的城市”。自从公元前五百一十四年伍子胥建立苏州城始,它的城址两千多年来就再也没移动过。

  现在的地图与宋代的地图叠在一起,透过纸面,那些轮廓竟也能一一重叠,那时候许多街、巷、桥、坊的名字,一直沿用到了今天。

  走在白墙黑瓦、小桥流水的江南民居中间,那些故旧的名字从不曾逝去,或许会有一两个恍惚之间,历史与现实在我们的身影处重叠。

  吴侬软语之声,回荡在窄窄的街巷,在凹凸不平的青石路,青石上被镌刻出独特的痕迹,岁月无声,但可见。

  这里的小食有点甜,这里的茶馆有点多,这里的弹唱有点撩人。

  这些都是苏州独有的,也是这片钟秀城市跳出“千城一面”的明证。

  沿着大儒巷与行人擦肩而过,雅园、古昭寺、潘镒芬故居,都在这条短短的巷子里。

  如果说过去老北京的茶馆,吃的烂肉面,听的是京戏,聊的都是京腔演绎下的天南海北;而在南方的苏州,大家用来当茶食的是生煎、蟹壳黄、听的评话和弹词,聊的都是吴侬软语修饰下的家长里短。

  叶朝拉着韩人瑜走进吴苑深处,这个苏州城里不多的几个可以听评弹的地方,门口挂出的木牌上,红漆墨字,写着“风雨不更,诸君早降。”

  两个年轻人在满屋子的中老年人中,格外显眼,好在大都扯着嗓子说着张家长李家短的,只是看过一眼便不再被理会。

  “这两个实梗标致的娃娃怎得到这么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有些突兀地响了起来,过道旁的四方桌上独自坐着一位老者,应当是在喝醒茶吧。

  叶朝听到声音,扭过头来笑着回道:“呃,我们是来喝早茶的,爷爷,我们两个占个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顺道就拉着韩人瑜在空着的板凳上坐了下来。

  “你们是哪里来的人。”那老者问了一句,还没等叶朝回,就微眯着眼睛,咂摸着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好像是河南那边的口音。”

  点了点头,最终确定道:“嗯,不错,是河南人的口音。”

  对于这种听声辨地的本领,身为零零后的叶朝与韩人瑜,自然是没有领悟,每次被人一语道破来路,都未免感到惊奇,奈何不会说方言。

  “准备在苏州瞧几天啊。”抿一口热茶,老爷子慢悠悠地开口说道,“怎得想到从这茶馆来看看?”

  “你们小年轻,不都是喜欢逛那些商场吗?”

  “我那个小崽子,来了几次,看到都是些糟老头子啊。”

  “再不论怎么哄,都死活不愿跟他爷爷我。”

  叶朝回道:“我们在这上学,趁着放假,出来走走。”

  “哎,那你们可是来对了地方。”

  茶馆里的小厮也上来了,在老爷爷的指点下,点了两杯花茶,要的是稻香村的茶食。

  小厮一走,又拉着叶朝和韩人瑜两个唠嗑起来,“孵茶馆吃茶可是咱们老苏州的江湖气。”

  老人嘛,总是喜欢和人唠唠家常,叶朝和韩人瑜也乐得听。

  “咱吃早茶几十年了,每天鸡叫的时候啊,就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配合皱起眉头、摇了摇头的动作,准是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用手磕着桌子,提高了声调接着说道:“非要爬起来抹把脸,昏昏糊糊地跑进茶馆店,一杯浓茶下肚,嘿,那才算真正醒了过来。”

  “也就换成了现在的我了,整一个改头换面。”说完,笑着稍稍坐直了身子,叶朝与韩人瑜也跟着笑了起来。

  “老苏州吃茶,找我是准没错了,临顿路上的苹花茶馆,曹胡徐巷口的四海茶馆,元妙观里的品芳茶馆;还有葑门横街上的‘椿沁园’,老头子我都是去过哩。”

  “还有更雅致的,将茶楼开进园林里,留园里的冠云楼、狮子林里的暗香疏影楼、网师园里的露华馆等。”

  “不过老头子我啊,人老了,可经不起太过喧嚣,更愿意去五峰园的茶室、艺圃里的延光阁、耦园的双照楼,这些。”

  “当然,最妙的还是冬季,还要下点雪才配,窗外的天气阴沉,屋里却暖烘烘的,孵在茶馆里看报、下棋、闲聊,偶尔呷一口沸腾的茶水,真是浑身舒坦。”

  “还有一句诗,叫什么来着,晚来天下雪。”老人家说了一半,死活也想不起来下半句。

  韩人瑜说道:“是‘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老人家把桌子一拍,激动地扯着嗓子说道:“对、对,就是‘晚来天下雪,能饮一杯无?’哈哈。”

  说着说着茶馆里就缓缓静了下来,原来是一位面色红晕、中气十足老人,在茶楼正中的古木方桌坐下,顺手将提着的折扇和紫黑色的醒木放在桌上。

  抬起醒木,“咚”的一声敲击在木桌上,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

  只听老先生嘶哑而洪亮的声音自口中吐出,一语似有霹雳炸响,水浆崩裂,又夹杂着一种莫名悲泣的情绪。

  “生命是闹着玩的,事事显出如此。”

  “咱们今个就来说说老舍先生的《断魂枪》。”

  “沙子龙的镖局已改成客栈。东方的大梦没法子不醒了。炮声压下去马来与印度野林中的虎啸。”

  老先生抑扬顿挫的将述声,将众人拉到清廷末年,也将众人置于当年百姓那样——极其复杂又难以言尽的心理幻境中。

  篇幅不长,如同茶盘里的点心一样渐渐趋无。

  “在大梦未醒,浑浑噩噩的时代,生命显示不出它的珍贵。如今世道大变,生命也不能随波逐流。”此一语落下帷幕,只将众人余在复杂的心境中,等叶朝回过神来时,老先生已出了门。

  叶朝和韩人瑜也与同桌的老者告别,出了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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