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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上课画了个美少年


“学姐,我真的不行。要不还是你来吧。”阮辰泽一早来到报告厅,周学姐已经等在台下。

        “哎呀,小阮同学,我呢也不是不能演。主要吧你看我现在大二了,学业很忙不说还得帮辅导员处理很多事情,实在没时间呀。”周学姐回答道。

        “那找别人演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找我反串呢?”阮辰泽问。

        “你看看咱们院的男生,一个个歪瓜裂枣的,女生一大半都是书呆子,好不容易有几朵大大方方的红花吧,又娇滴滴的不好使唤。哪一个是能成大事的主儿?”

        哦,所以我物美价廉又好使唤喽?阮辰泽心里不爽。

        “这么跟你说吧,咱们cosplay社团,本来就是我牵头创办的,反响一直都不错,但是新来的校长觉得咱们社团不正经,影响大学生的精神风貌。我呢平时都是尽全力替咱们同学们谋福利的,但这事儿吧,我是支持也不好不支持也不好。很多时候不能大张旗鼓地出面。”周学姐说,又给阮辰泽使了个眼色:“你懂我意思吧?”

        “可是……”合着这是拿我当挡箭牌呢?阮辰泽还想辩解,被对方打断了。

        “阮同学,我听说你家里比较特殊,对不对?”周学姐凑近了耳语道。阮辰泽呼吸一滞,难道她知道了什么?我爸那事,会不会对我以后有影响?

        “为了咱们集体的荣誉,为了保住社团,额,我可以帮你找辅导员通融通融,申请申请助学金通道。”

        哦,原来是说我家里穷啊,我还以为……阮辰泽想着。

        “你就帮学姐这一回吧,求求你了。”周学姐两手扯住他的袖子左右晃了晃,撅着嘴皱了皱眉,像是在撒娇。

        “额,好吧。”阮辰泽念着助学金硬着头皮答应了。

        刑霆毅这会儿正一路小跑赶着去阶梯教室上公共课,路边的人流飞快地往后倒退。他突然想到上辈子还是个女生的时候,她也是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踩着点进教室,有时候连早饭都来不及吃。人活两辈子,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刑霆毅现在不用发愁早饭的事了。阮辰泽每天天没亮就出门,起得早打水就不用排队,这人自己打了水通常还会给全宿舍的男生都打一份开水。刑霆毅他们几个就这么就着开水泡碗泡面把早饭应付过去。这么看来,这个阮辰泽除了说话有点贱兮兮的,其他方面还挺不错的。

        刑霆毅看着眼前的课本,又瞅了瞅教室最前方的老师,一时有些神情恍惚,多久没作为学生身份坐在教室里了?正想着,他突然看到这位老教授似乎是个“地中海”,头顶中间一块皮肤裸露在空气中,蹭光发亮。

        刑霆毅的思绪七拐八拐,不经意落在了前座同学衣服翘起来的线头上,这人估计也是起晚了来不及,商标那一面居然穿在外面。

        “阮辰泽有一件衣服好像也起了线头。不过,阮辰泽可不像这位,他哪怕穿着打满补丁的衣服,看起来也挺好看的……”

        刑霆毅不自觉地想起了他和阮辰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人那双浅棕色玛瑙似的眼睛,顾盼生姿,却又像是藏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刑霆毅的双手神不知鬼不觉地伸进了抽屉,悄摸摸地拿出一张白纸,用铅笔三两下画了个侧影。虽然只有半张脸,从额头到下巴的轮廓却很是分明。刑霆毅上辈子没正经学过画画,只当作兴趣班断断续续学过三五年。这人平时毛手毛脚,作起画来倒是专注认真,眼下纸上的人物线条流畅凹凸有致,一个男孩已初见雏形。

        他画的是个十三四岁的青少年,模样并不像自己这么稚气未脱。相反,这人下颌线清晰明了,宛若刀削。这本是张年轻俊美的脸,奈何眉头紧蹙,眼帘低垂,浓密的眼睫在脸上打下浅浅的光影,乌黑如墨的瞳孔宛若两汪深潭,看起来十分专注。刑霆毅十分得意地又添了几笔,潇洒地给这位美少年画上了半边金属框架眼镜,又自作主张给眼镜加上了又细又长的装饰性链条和样式夸张的花边。刑霆毅长吁了一口气,可算将自己的杰作“昭告”了“天下”。

        很多年后他才意识到,这副画之所以广受欢迎,并不是因为当年的他作画技巧有多高超,而是因为这少年脸上蒙着深深的苦闷和忧郁,透着一股和年龄严重不符的割裂,很有故事感。

        “刑霆毅。”

        “啊?”

        刑霆毅微微上翘的嘴角还来不及恢复原状,握笔的左手猛地一抖。

        “刑霆毅同学到了吗?”男人又问了一句,刑霆毅站了起来。

        “你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这位局部光头的老师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语气柔和地说道。

        “额,这个,我……”刑霆毅支吾了半天。

        “你坐下吧。”老师并没有强求。

        “呼,逃过一劫。”刑霆毅暗喜。

        “同学们,我知道你们来到大学之前,对大学生活有着诸多美好的幻想,绝大部分的高中老师都会对你们说,高中辛苦一下,到了大学就好了。”这位地中海老师突然说道,刑霆毅看到前面的同学齐刷刷地放下手机抬起了头。

        “于是你们怀揣着美好希冀来到了大学。在这里,没有了高中魔鬼一样的班主任,也没有人逼着你学习做题和考试,有的同学开始上课玩手机,和男女朋友或者闺蜜聊天,追剧,不听讲,迟到早退,逃课,甚至考试作弊。”刑霆毅屏住了呼吸,台下三三两两地开始交头接耳。。

        “你们认为,这样的生活才是你们想要的生活。你们声称,没有逃过课和没有挂过科的青春是不完美的青春。”这位老师还在说着,台下却已然鸦雀无声了。

        “现在我说什么你们也听不进去的,等你们真正的进入到了社会,真正的参加工作了,你们就会知道:更大范围地学习知识增长技能,不断让自己变得更好,学会加入不同的社团和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成为朋友,学会如何去爱人,学会回馈被人爱,如何做一个能够独立思考和独立生活的人……这段蓄势待发的时光,才是人这一生中不可多得的最纯洁最美好的岁月。我希望你们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要对自己负责,都不会后悔。”

        话音刚落,下课铃响了。刑霆毅呆呆地在座位上回味着教授的话,恍若隔世的感觉猛地涌上心头。

        “刑霆毅,刑霆毅!”

        “啊?怎么了?”

        “走啦,吃饭去啦!”瘦猴戳了戳他的胳膊。刑霆毅恍恍惚惚地随瘦猴出了教室。

        “同学,等等!”

        “怎么了?”刑霆毅回头。

        “你后颈上有个东西,好像是只虫子。”后面的女生对他说道,一边三三两两往后退一边用手指了指。刑霆毅摸了个空。

        “什么虫子?”

        “哦,不好意思哈,我看花眼了,是颗红痣。”

        我颈上还长了痣?刑霆毅转念一想,这又不是什么小概率事件,就没搭理了。

        吃罢饭回到宿舍,阮辰泽正盘坐在床上看一本板砖厚的书。刑霆毅随手把书往上铺一搁,转身去了洗手间。

        “你又画了一幅?”

        刑霆毅一出门,撞见阮辰泽手里拿着一张白纸,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自己。这人的眼神看起来像是恨不得要把人给扒拉干净,生吞活剥,盯得他浑身发毛。

        “什么?”刑霆毅避开对方的眼神,不明所以。

        “你以前不是给我画过一幅了吗?怎么,这么多年了功力还没长进?还是说,刑大少爷更喜欢我以前的造型啊?”阮辰泽拿起手里的白纸翻了一面对着刑霆毅,嘴角流露出一丝戏谑的笑容。

        “给我!我画的才不是你呢!少自恋了!”刑霆毅一把抢过阮辰泽手里的画。正是他上午上课开小差的时候画的那张。

        “还有,什么叫又,我难道画过两张一模一样的不成?”刑霆毅说着,发现阮辰泽看自己的眼神愈发露骨,他甚至觉得这人怕不是个老流氓。

        我真画过两张一样的?什么时候?为什么?他怎么知道的?另一张现在又在何处呢?刑霆毅面上强装淡定,心里却打起了鼓。

        “说起来这还只能算是赝品,那张真迹我可是收藏了好多年呢。可惜呀,它的主人早就不记得喽!”阮辰泽说着假惺惺地拿起书躺下了。

        “什么时候的事?”刑霆毅追问。

        “你自己想,我要午休了,跪安吧刑少爷。”阮辰泽说着把书往脸上一盖,果然真的不理他了。

        刑霆毅生气地把这张纸往书里一夹,三下两下爬上了上铺。刚躺下闭上眼,突然有人扯了扯他的耳垂。

        “你干嘛!”刑霆毅猛一挣脱,看见他的床帘里钻进一个脑袋。

        “这么紧张做什么?”阮辰泽嬉皮笑脸。

        “我带你去个地方。”阮辰泽神神秘秘地说。

        “不去!”刑霆毅不耐烦。

        “走嘛走嘛,很好玩的。”阮辰泽拉扯着他的袖子。

        “啧,都说了不去,你烦不烦。”刑霆毅转过身闭上了眼。正在他惊讶阮辰泽这厮居然没再纠缠的时候,床头的手机“叮”地一声响了。

        刑霆毅划开一看,居然是阮辰泽发的。内容如下:

        “刑少爷,不管你承不承认,作为一个医学生,我还是想告诉你,你从军训到现在脑子都不太好使,具体表现包括但不限于:经常神游,时不时头昏脑胀,嗜睡,记忆力减退甚至记忆空白。”

        刑霆毅心里一抖,难道他发现了?

        “最重要的是,你还经常犯傻。”

        “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打?”刑霆毅“蹭”地一下坐了起来,撩开床帘冲下铺骂道。

        “走吧,阮医生给你号号脉。”阮辰泽拿起那本弗洛伊德,飞快地眨了眨左眼,朝他勾了勾手指头。

        刑霆毅被这一幕搞得愣了神,鬼使神差地真跟着这人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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