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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发乎情止乎礼的情是爱情?


“tellhingssoplicated~”床头柜上阮辰泽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草!”阮辰泽睁开眼,看见刑霆毅正忍俊不禁。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跋涉千里好不容易搞到一块肥肉的乌鸦,莫名其妙被人哄着唱歌,没等张口吐出第一个音符,口中衔着的肉就被狐狸叼走了,心中很是不爽。

        “你给我等着,咱俩还没完!”阮辰泽起身,抛下这么一句像是要干架的话,接听了电话。

        “喂,嗯,刑叔有什么事吗?”阮辰泽看见床上的刑霆毅正拼命向他打手势。

        “对,昨晚是我给您打的电话。”刑霆毅还在挤眉弄眼地暗示他。

        “没什么事,估计是睡觉的时候手机放枕头旁边不小心碰到了。打扰您休息了吧,不好意思哈。”刑霆毅听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乖乖躺好了。

        “你昨天还给我爸打电话了?”刑霆毅问。

        “那可不嘛!万一我们刑少爷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是要心疼死的。”

        刑霆毅白了他一眼,这人满嘴的骚话到底打哪里学的,世界未解之谜。

        放下手机,阮辰泽给刑霆毅倒了杯水,又下楼买了早点。

        “饿吗?吃点儿?”阮辰泽将小米粥放在床头,自己从袋子里拿了碗酸辣粉吃了起来。

        “我想吃你的。”刑霆毅看了看寡淡的小米粥,又伸长脖子瞧了瞧对方碗里的酸辣粉,馋得直流口水。

        “不行,你三天两头不安生,又是急性阑尾炎又是肠胃炎的,自己的身体自己不注意,这个世界上难道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阮辰泽随口一吐槽,刑霆毅居然真被这句“这世界上难道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给问住了。从前还是偲宝的时候,她最在乎的人只有爸爸妈妈。嗯,非要说的话,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外婆外公她也挺在乎的吧,可是二老都相继去世了。现在作为刑霆毅,在现在这个时空里,虽然身为豪门少爷,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疲于奔命加班工作,大学毕业以后没准还能直接继承家业。可是,刑霆毅鼻子一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几乎就要哭了出来。刑竹林并不是我的亲爸爸,哪怕我真的是刑霆毅本人,黎爽她也是我后妈,家里还有一个嫡长子黎淼虎视眈眈地盯着我,生怕我哪天夺嫡篡位了。我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举目无亲,没有人真正了解我,也没有人真正爱我,我也不能告诉别人我的真实身份,我能在乎谁呢?谁又在乎过我呢?

        “刑少爷,怎么,一个酸辣粉给你馋哭了?瞧你那没出息的样。”阮辰泽朝他翻了个白眼。

        “什么狗屁少爷公子!从军训到现在这才多久,我都病了无数回了,医院才是我的家吧。现在连吃个酸辣粉这样小小的要求都不让。”刑霆毅赌气道。

        阮辰泽停下手中的筷子,吃惊地看着他:这人好像确实挺可怜的。亲爹娶了后妈,后妈还有个儿子,寄人篱下夹缝中求生存的庶子生活,想想都憋屈。

        “好好好,等着啊,真是拿你没办法。”

        阮辰泽放下碗筷,迈着长腿出去了。没过多久,这人左手拎着饭盒右手提着水果零食走了进来。

        “还说不是少爷,天天逮着个人就要人伺候。”阮辰泽嫌弃了一句,接着又说:“哎哟,也就我有这耐心和爱心伺候你喽!来来来,吃吧。要不要小的喂你啊?”

        刑霆毅飞快地瞟了一眼阮辰泽,又触电似的收回眼光。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打鼓:难道,我最在乎的人是他吗?可这人怎么看怎么都不着调啊,我居然会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吗?刑霆毅突然想到昨晚毫无防备被这人拥住,想起额头上轻柔落下的那一吻,又觉得刚才阮辰泽不经人同意就亲别人的举动分明就是在耍流氓。

        “怎么?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吃饭都不会吃了?”

        “没有,我……”

        “行吧,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真是摊上个祖宗。”阮辰泽麻利地拆开包装盒,夹了一筷子拉面吹了吹,送到了刑霆毅嘴前。

        刑霆毅没想到阮辰泽真能这么贴心,心里突然油然而生一股小小的感动,他不知道自己当时面露何种表情,这些小心思有没有被对方发现,他只记得自己温顺乖巧地张嘴让人喂下了一整碗拉面。

        吃完最后一口,阮辰泽将残羹剩饭等垃圾收拾了一番,拿下楼去了。

        刑霆毅此刻正坐在床头思考人生。这人仔细品了品,觉得阮辰泽一直以来并未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除了时不时爱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所有的行为居然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发乎情”?什么情?难不成是爱情吗?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刑少爷。”

        “啊?”刑霆毅扭头向门口望去,是他家那个常年累月西装革履的司机。

        “阮公子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回家。”西装哥说道。

        “阮辰泽他走了?”刑霆毅问道。

        “是的,他说社团有个活动,得赶紧回去。”

        刑霆毅眼里的光亮蓦地黯淡下来。“招呼都不打一个,说走就走。”刑霆毅小声嘀咕道。

        阮辰泽并没有回学校。他对cosplay社团是去是留一点都不关心,对他们搞的那个什么奇葩话剧更是鄙夷至极。若不是考虑到个人的学业和前途,考虑到自己的家境可能无法支撑自己顺利毕业,他才不会答应那个周学姐要他反串灰姑娘的无厘头请求。

        事实证明,阮辰泽实属是多虑了。虽然他爹阮忠政不是个好东西,他妈又早早去世了,但是至少他还有个海归舅舅,而且舅舅本人就是医学大佬。再不济,他也可以向邢竹林求助,刑竹林念在和他舅舅的情分上,总不会对他置之不理。

        阮辰泽这人看着吊儿郎当,却是个犟驴脾气,他爸阮忠政无脑投资创业失败的经历,他从小为了躲债跟着他爸四处逃窜的记忆,给他留下了这样一种刻板印象:天上不会掉馅饼,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你,李生大路无人采摘——必苦。阮辰泽骄傲的自尊心让他遇到问题从来不愿意求助别人,哪怕别人主动向他伸出援手,他也会心生怀疑,要么嬉皮笑脸地揭过篇去,要么言辞严厉地直接拒绝。

        当然,世界上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密切关注他人的生活,也没有人会将心比心地换位思考对方的处境。绝大部分人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将自己头脑里经年累月沉淀积压的尘埃和上水,强行敷到别人的伤口上,从不过问别人愿意不愿意,也不管药方灵验不灵验。反正大伙都是这么过来的,时间久了就好了。至于这些创伤到底有没有彻底痊愈。或者说,这些创伤究竟是被民间流传的土方子治好的,还是自己自愈的,会不会落下了什么后遗症之类的,没有人会在乎。谁的身上还没个疤痕冻疮了?穿件衣服遮一遮,搞个饰品掩一掩,也就无人察觉了。

        所以,为了维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现状,阮辰泽通常采取第一种应对策略——装傻充愣地玩世不恭。

        此刻,他正往学校后山一个隐蔽清冷的寺庙里走去。有个人正在门口等着他。

        “吴警官,你……”阮辰泽神情有些急切。

        “阮施主,贫僧法号净空。”和尚不疾不徐地说,向他行了个礼。

        “净空师傅。”阮辰泽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也回了个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快快请起。”这和尚皮肤白皙,年纪看起来不到四十。

        “我不知道您从老家来了这里,没能亲自迎接您,实在是抱歉。”阮辰泽说道。

        “无碍。”和尚莞尔一笑。

        “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上学的?”阮辰泽问。

        “缘分。有缘人自会相见。你我有缘,这就见到了。”

        阮辰泽觉得这个解释听起来相当于没说,又觉得佛门中人大抵确实有些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他作为一个坚定的社会主义无神论者,虽然将信将疑,但碍于有求于人,也不好反驳什么。

        “小施主,外边风大,随我进来喝碗热茶。”和尚引着他进了寺庙。

        阮辰泽他们大学的后山是一座荒山,平时鲜少有人问津。由于地处亚热带季风气候,这里的树木很遵守纪律地随着季节换装,春夏时期郁郁葱葱茂密繁盛,秋冬季节凋敝零落寂寞萧条。

        阮辰泽昨晚为了照顾刑霆毅几乎一宿没合眼,刚吃了两口酸辣粉下了住院楼倒垃圾,好巧不巧又撞上老家小妮子的妈妈来看病。妮子妈扭扭捏捏地只说是妮子不舒服,细问却不肯说到底得的什么病。阮辰泽提出要去看看妮子,问她在哪个病房,妮子妈却死活不肯说。情急之下,妮子妈岔开话题告诉他老家的吴警官,哦,对了,现在是净空法师了。他也来本市了,劝阮辰泽去看看,就在他们学校后山那个寺庙,毕竟人家曾经帮过他。妮子妈又说这个吴警官是个怪人,上次办完案子没过三天就剃度出家,成了出家人了以后更好云游,下次见到不知又是猴年马月。

        阮辰泽这才慌忙急忙地给刑霆毅家司机打电话,自己顺着一条歪歪曲曲几乎让杂草给淹没了的小路上了山,中途还让横七竖八自由生长的树枝挂破了裤腿。这会儿阮辰泽上气不接下气,可算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着实有些困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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