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姐，你想干嘛？

朱洋还在发呆，我不忍将这幅美景打破，双手捂着滚烫的牛奶，温度从手掌像电流般抵达我的心窝，感受到了极寒和极暖在院子里敲动的交响乐，我终究是心痛朱洋，怕她感冒，将手上的牛奶递了过去，她回过神来，“好冷啊。”

        “叫你进去坐，你非要呆在这儿，走吧，我们赶紧进去。”

        “冷是短暂的，回忆是长久的，没关系。”

        我无言以对，“还记得那时候你是这个院子里最讨人喜欢的小妹子。”

        “有吗，我怎么记得我是我最调皮的，还带着你在楼顶上去躲猫猫，大人们都吓得要死。叫我再也不能带你上楼了。”

        “是啊，那时候一院子的人就像一家人一样，哪家没做饭就去找一家蹭，过年是最开心的，每天都在这个大坝子里做几大桌团年饭。”

        “现在呢？”

        “自从你爸接你们走后，团年饭就取消了，各自都觉着条件不一样，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了，院子也没了更多的生机。”

        朱洋不语，她只是往我身上靠了靠，东城的天气真是磨人，她努力想从我这儿找到一些温暖去维持她的体温，一晚上的破冰后，我也找寻到了姐弟的关系，我努力靠着她，也温暖一下我自己，我虽文化不高，但我不傻，两次提到她爸，都刺激她的神经。

        时间在寂静的夜里流逝是感受不到快慢的，她逐渐向我依靠着，我感受到她快要睡着了，这么冷的天，再待下去我怕她会完全感冒，我叫醒她“姐，差不多该回去了，再待下去你明天肯定感冒。”

        已有睡意的朱洋，揉了揉眼睛，从我肩上坐了起来，“今天还打算让我回家吗？”

        我有点被惊到了，“你不回去住我这儿啊？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不大好吧？”

        “这么晚了，你让我自己回去安全吗？明天我正好要去谈一个项目就在老城，懒得走了。”

        我一时语塞，她要留宿我家，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心跳不可能不加速，脑子里已经浮现出邪恶的画面，但理智告诉我，有色心也没有色胆的我也不可能对她怎么样，除非她主动。

        “我先去车上拿洗漱的东西了，然后再去洗澡了，等我弄好了，阿姨的房间一定要给我收拾的干干净净。”朱洋恢复了灵气的样子，对我傲娇的说道。

        她只是真的想留宿图方便罢了，我怎么可以对我姐产生邪念呢，我收拾好石桌，赶紧翻箱倒柜找出布满灰尘的棉絮，我爸妈的房间，我已经好久没有打开过了，他们也很少回来，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感，回家之后客厅和卧室是我的修炼场，修炼我的孤独与寂寞。

        窗帘的轨道已经有些生锈，我大力出奇迹，直接将它从凹凸不平的铁锈里拉出，反复几次，便让锈斑变得圆润，待我将房间整理好出来，朱洋已经在浴室洗澡，小时候就是厨房和浴室中间的这个餐桌上，跟我还有伙伴一起吃我老爸弄的菜，她熟悉这里，并理所当然的像是在自己的家里一样。

        我坐在客厅打开陈旧的电视机，我向来是不会开电视机的，但有客人在家出于礼节，我不得不在客厅等待她出来，再道一声晚安。

        朱洋从浴室出来，在地暖的保护下，再也不用裹上几层衣服了，她身着一身长裙淡黄色睡衣，素颜的她显得更亲和，她没有变样，和十年前的她简直一模一样，干净而又耐看。

        成年人的气氛会比小时候诡异许多，儿时即使睡在一个床上都无妨，我吃了半盘刚削好的苹果，“姐，这儿，苹果，还是东城本地的，比外面的好吃，我先睡了哈。”便进了屋。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尽力去让自己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旅行，比如工作，比如陈怡涵的合同，但每隔大概二十秒便会回到朱洋，脑子里在反复重构刚才她的样子，不知过了多久，我恍然确定她睡衣下是穿着内衣的，我得到了确定答案，如果真有心思是不可能穿内衣的，她没有对我有心思，我做对了，放下了心事后便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冬天的被窝镶在肌肤上根本扯不下来，脖子周围如果有缝隙，也会拉扯被子上来将缝隙盖住，我的闹钟已经响了不下二十次了，起床是困难的，每天的这时刻我都会告诉自己，我要换一个晚一点起床的工作，新媒体行业已经是10点才上班，我还不知足。

        才回过神来，朱洋还在家呢，我边穿衣，边嚷着，“姐，你起来了吗？吃早饭了吗？”虽然我自己平时都不怎么吃早饭，但客人在家，还是要尽地主之谊，没有人回应我，朱洋已经离开了，只在餐桌上留下纸条。

        “家里连鸡蛋和面都没有，想给你做个早餐都没有办法，你啊你，要照顾好你自己。陈怡涵的事情，我会尽力，结果未知。”

        朱洋这人在我心中没有缺点，包括字也是秀气灵动，加之给我了救命稻草，一天的心情都是愉悦的。

        周一的早公交，准确的说是九点半的公交还是拥挤。经过一个很长的隧道，来到了新城区，离旧城很近，城市建设时最早的一批高楼大厦，一个旧写字楼，租金也相对便宜。十点十分，我准时的迟到了，老周已经在办公室等我很久，因为这件事情对于整个公司来说很重要，“方崽，事情有没有办法解决？”直截了当，男人与男人直接没有太多的太极可以打，他也很忙，平时都很少会在公司来这么早，今天例外。

        “朱洋说会帮我们想办法。”我坐在老周对面的沙发上，我跟了他也有几年了，从公司创业时我就在，我很随意的侧躺着回答。

        “想办法是什么办法？她没有当场给她爸打个电话？”

        “没有。他们关系不大好。”

        “父女关系再不好能有多不好？她就是不愿意。”

        “她会帮我的，我信得过她。”

        “你还是进入社会时间太短了啊，人分明就是给你打了个太极。”老周端起了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

        “老周，不着急嘛，给她点时间，我们等等。”

        “等？再等公司都完了。”老周勃然大怒，他近日来被业务折磨的已经没有了耐心，在此刻将这段时间公司所有的怨气统统撒在了我身上。“叫你去办个这种小事都办不好，你说我怎么把营销部交给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去内容部门多呆两年吧，重新拿起你的摄影机跟着大齐再操练操练。”

        我没有什么好的学历和专业，一个破市场营销，来到老周这儿也是一个机缘巧合，我认真地对待每一份交给我的任务，在这几年内我为公司付出了所有，在好日子即将来临的时候，老周因为这件事将给我画的大饼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感到他触及了我的底线。

        “那真是这样的话，我不干了可以吧？”我极力掩盖我内心的火焰，姿势从侧躺已经变得很端坐了。

        “爬，赶紧爬，叫罗美把工资结给你，赶紧爬。”

        我没有再回答他一句话，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嘣！将门重重的摔关上，办公区的几位同事将我的行为收入眼底，本还算喧闹的环境变得呼吸都要禁止了。隔壁区域的实习小子和三流模特也站在办公区玻璃门外的地方观望着发生了情况。

        没人敢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虽然不是什么领导，但在公司除了老周和他老婆罗美，也没人敢惹我，我直径走到我的办公桌上，杂乱是我的签名标志，因为我是公司唯一一个没有固定分配部门的人，从内容部到运营部再到营销部都有我的身影，老周给了我足够多的权限和信任。

        我的血压降不下来，整理着一些贵重物品准备搬离。

        “方然兄，啥情况啊，别激动别激动，我们去楼下买个咖啡。”算是同样老干部的徐成叫我消消气。

        我没有回答，继续着我的动作，将我和爸妈的相册放入收纳箱里。

        “方然，你过来，先别着急。”我身后传来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罗美姐笑着站在我身后，准备拉着我先出去冷静一下。

        十点过的电梯里没有太多的人，“小然，老周这个人你是知道的，别和他一般见识。”

        “我很烦，不想说了，这几年谢谢你们对我的好。”

        “说什么呢，我们需要你，你走了公司都运转不了。”她说的好听，但我也清楚是事实，老周做的最多的是外拓业务，内部的运营更多的是靠我。

        “看他今天的脾气，我好像不算太重要。我看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吧。”

        “我们真的需要你，小然，这次遇见陈怡涵这个事情，该进的钱没进来，说不定还要赔一大笔钱，老周几天几夜的失眠，你看他何时周一来过公司，就等这个消息，理解一下老周吧。”

        我是应该理解他的，当初我这个一无所有的小子来到公司，他当摄影师，我就给他打灯，他谈客户，我就去帮他开车，他直播带货的时候，我就当他的场控。在新媒体这一行，我的所有都是他给我的。

        “知道你也是在气头上，小然，别生气了，好吧，你今天先回去休息休息，明天气好了就回来上班，就当这事情没发生过。”

        “罗姐，我知道他的脾气，我也知道你们有恩于我，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说过要升职，要涨工资，上一次也是老周自己觉得时间合适了，今天拿出来扯，什么意思？是我自己伸手要的吗？”电梯已到底楼，进来的人们看到我面红耳赤的样子，但没有谁关心另一个打工人的喜怒哀乐。

        “老周先前说的，是我们考虑很久的决定，你跟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是真心把你视作己出，你也配得上更高的收入，如果不是陈怡涵这件事，现在都已经涨工资，升职了。”罗美姐的脸上挂着惆怅，我相信了她，她的男人是我的领导，也是在我急性肠胃炎背我去医院的过命兄弟，无论出于理性还是感性，我都选择相信他们。

        买了咖啡，我便回家去了，现在的氛围回到公司，同事们也不会安心工作，只想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矛盾。时间会让冲突缓解，像是力量打在海绵上逐步缓冲到停止，最终力量会完全消失。

        回家的路上，我买了些梨，我喜欢吃水果，应该来说我不是喜欢吃水果，而且一个吃货，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嘴巴，但在我的认知里，只有水果是可以不用节制的，多年来的经验也证明了我的猜想，我没有发福。

        我的家处于城市的边缘地带，院子依山而建，从道路到院子大门有大概十米的斜梯，有个面生的女生抱着锅碗瓢盆费力地往上走，乐于助人这个词向来与我无关，我现在回家碰上未来的邻居，不出手相助未来势必尴尬，我正准备回头找个超市买瓶可乐。

        咣当，这女生的一个盆子，掉在了我的脚下，她回头一看，便看到了我。此情此景，我站在楼梯的最低端，我不得不帮她捡起来，顺便帮她分担手里的东西。

        “谢谢你啊。”

        “不客气，也就是搭把手的事情。”我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大院里才发现锅碗瓢盆是她行李的冰山一角。

        礼貌害死人，面子气死鬼，好在她只是二楼，很快便帮她搬上去完了，汗流浃背让我俩都拖去了臃肿的羽绒服，两人都坐在方然的小院子里，才第一次近距离的看清了这个姑娘的样貌，晶亮的眼睛，明镜清澈，灿若繁星，水蜜桃般的嘴，干净的脸蛋上面没有一丝丝化妆的痕迹，就算是在人海中这位姑娘回眸一笑，也是万般耀眼的，经过一场体力运动后，脸上越发红润。

        “我叫方然，以后还有什么体力活，随时叫我就行，邻里邻居的。”美好的事物能让人心情愉悦。

        “我是张乐心，很高兴认识你，你叫我乐心就可以啦！”

        “听你口音，外地人？”方然已经从漠不关心变成了热情的邻居。

        “是的呢，我是长沙人。”乐心说。

        “大城市的人干嘛要来到这天远地远的小城市。”

        “和老板吵架呗，被调任过来驰援边疆。”乐心苦笑道。

        “我说我今天没上班，也是因为和老板吵架了，你信吗？”

        “噗…”乐心笑了，“追女生的手法也太拙劣了吧，改天请你吃饭，感谢你。”说完，便上楼去了。

        【作者题外话】：创作不易，谢谢各位的关注，如果您看到喜欢，点赞收藏或者留言，都可以给我最大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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