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孤独患者

被人误会的滋味可不好受，正想站起来身来解释自己的真实情况，电话响起，“方然，啥时候下班，晚上来接你去吃饭。”朱洋打来了电话。

        “我现在在家呢，你在新城旧城？”

        “旧城，那我们去吃王婆婆家的豆花吧？”

        “好的，我待会自己过去，你不用来接我。”

        我进屋洗了个澡，准备睡个午觉，我没有什么社交，也不爱玩游戏，只有睡觉能让独来独往，孤独成然的我，生活过得更加流畅，中午的睡眠比晚上还要来得好，醒来已是四点过，切了两个梨，整理了明后天拍摄的行程，和相关部门都二次确认后，整理了一下仪容便出门了。

        我打算走着过去，毕竟现在到饭点还早，我突然发觉我好多年没有在五点经过这条老街了，暖阳透过荫密的树枝印射在路上，我记不得老街叫什么名字，街口的指示牌也消失很久，城市规划局描绘着新城区的美好，已经将这里遗忘。

        我早到了豆花店，向王婆婆道了声好，她也变成步履稍显蹒跚，生计或者是热爱让她依旧呵护着自己这个二十来平米的小店。

        朱洋也很快就到了，我占着最角落的位置，朱洋提着一份年糕或是其他递给王婆婆，王婆婆右手拿着锅铲，右手激动的抓着朱洋的手，中间隔着许多待售的菜品，我抓住了这个时刻，暖色系的一副作品留在了我的手机里，便是人间烟火味。

        “我真是好久好久没见到王婆婆了，太开心了。”

        “你走后她给我还念叨过你几次，但这几年我也来的少了，没想到她还惦记着你。”

        “王爷爷呢，他怎么没来陪婆婆了？”

        “大概三年前，走了，肺癌，我也不明白，一辈子王爷爷都没抽过烟。”

        朱洋的情绪一下便低落了起来，惹得我都心痛起来，我拍着朱洋的肩膀，“珍惜眼前人，珍惜眼前事，珍惜眼前的生活。”

        王婆的豆花说不出有什么特别出奇的地方，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们就是习惯这味道，味道里怀揣的是老城不被遗忘的一份力量，更是我们曾经一起的美好。

        天黑的很快，不到七点，旧城的人们便已经出来散步，和新城还在拥堵的交通形成对比，朱洋说想散散步，好久没在这些街道走走了，我应了她。

        “你的事情，我给朱董事长打了电话，具体情况也说明了，明天给我回话。”朱洋随口一说，她不希望我们现在的相处是因为我有求于她。

        “谢谢你，无论结果如何，都谢谢你。”

        “你为什么不想着去大城市呢，我觉得你应该是可以有更好的发展的。”

        “那是你不够了解我，我没有好的学历，没有好的关系，也没有好的技能，爸妈也没法帮衬我，东城还可以收纳我，我觉得挺好。”

        “你有想过未来小孩的教育吗？更好的医疗环境？”

        我无奈的笑了，停下了脚步，对着朱洋说道，“姐，我现在只是饿不死，对于更深层次的需求，我还没有办法去考虑。”

        “难道就没想过未来吗？”朱洋的表情变得焦虑，她是真的在为我考虑人生规划，寒冷的街道里，我的心窝一阵暖流袭来，“谢谢你，姐。”

        我上前拥抱了朱洋，一切只是因为她的表情，路人以为我们是热恋中的小两口，我多么希望也是啊。

        绕着旧城基本上逛了一个整圈，也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旧城锁死的不仅是旧城人的时间，还有旧城人的未来。

        朱洋已经在外面跑了一天了，我得让她好生回家休息了，分别时，我说：“今天不去我家睡啦？以后就跟我一起住了呗。”过去24小时的相处让我对和朱洋的关系有了更清晰的定位，于是我说话也变得没了个正经起来。

        朱洋被逗了后，像是一定要和我争夺嘴硬冠军一般，“不急，来日方长。”便拿出了钥匙，上了车，扬长而去。

        我徒步走回了老院，楼下的水果店已经关门，他们从来没有一个规定时间，只是根据每天的人流量或是心情来判定，同院的张叔叔带着他的宠物狗还在遛弯，新旧城的区别在于，新城的宠物没有绳子，会被抓走，而旧城的动物们拥有更自由的天性。我不喜欢宠物，我连自己都没法好好照顾，怎么能有时间去照顾好一个可爱的小生物呢。

        我躺上床，准备睡觉。

        “你要不自己成立个公司吧？我给你做投资人。”朱洋给我发来短信。

        我真是太爱朱洋了，我们已经十年未见了，仅仅是24小时的重逢，她能如此信任我，愿意为我投资，并且重逢的原因还是我有求于她，否则现在我们还是两条在东城的平行线，交汇点应该会延后到她结婚时邀请我去参加她的婚礼，我是不会结婚的，一个普通人有什么好说的未来。我感谢了朱洋的好意，并表示拒绝，拒绝的原因有很多，我的经验还不够，我的资源还不够，我的团队还不够，整体来说，没有什么是够的。

        简单的微信交流后，朱洋便睡去，她今天忙碌了一天也的确该好生休息了，我静躺在床上，提前预习一下明天上班和老周说话的场景，同事们看待我的眼神，罢了，哪怕昨日打得他鼻青脸肿，明天他依旧会参加我的葬礼。

        梦对于我是一种奢侈品，有人说多梦是焦虑的象征，我可能是从未焦虑过，一眼望到头的工作与生活，对未来的没有期待，从爸妈下岗起，我便认了命，我们这一辈人有多少可以不靠父母的支撑买上一套新城的房子，何况我还是一个大专生，我甚至有一种期待可以在这间屋子里过上一辈子，像侠客身上背负的孤独感，以寻求自我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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