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仔细理顺了凌尘的计划、措完了辞，小灵鸟正要开口，却忽然发现夏夕月不在原位了。
它一怔，仔细一看，就见夏夕月不知何时又越过栅栏，来到了悬圃边沿。此时她正以一个颇为危险的姿势，从崖边探出头，努力往下方张望。
小白鸟：“？！”
……
夏夕月挂在边沿，往下看了看，很快明白了这里的地形——和印象中一样，这处小院其实并不是悬在半空中，而是那种蘑菇一样的构造。小院就像蘑菇宽大的伞柄，而在它的下方，有极细的石笋支撑。
夏夕月：“……”被雷劈走的上司，恐怕是指望不上了。要是想离开这里，不如自己努力一点，顺着边沿爬到“蘑菇杆”，说不定能顺利滑到下面。
想到这，夏夕月很有干劲地挽了挽袖口。虽说这具躯壳体能一般，但她的本体却是灵兽，动手能力极强——过几天等伤口没那么疼了，想下去或许不难。
正想着，后领忽然一紧。
——一只手冷不丁从后伸来，一把将她从悬崖边缘拎起，放回到了平整的院子里。
夏夕月一惊，挣扎着回过头。
就见身后竟然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凌尘正蹙眉看着她，眸光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漠，但眼底却仿佛藏着一丝浅淡的疑惑，像是想不明白夏夕月刚才是在干什么。
两边一对视，夏夕月一时呆住。
紧跟着惊喜起来：“你还活……唔唔！”
话音未落，凌尘一抬手按在她嘴上，把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然后他转过身，拉着这个不省心的部下，快步走向小院中间的小屋。
夏夕月跌跌撞撞地被他拉着走，一不留神撕扯到肩上的伤口，吃痛地闷哼了一声。
天边的阴云像是察觉了什么，忽然无声扩散，缓缓逼近。
凌尘余光瞥见那些变化，眼角微不可查地一跳，忽的回过身。他停得太快，跟在他后面的人没刹住车，一头撞到了他身上，然后有些发懵地抬起了头。
没等夏夕月问出“怎么了？”，视野突然调转——凌尘忽的打横抱起她，一言不发，转身走向中间的小屋。
“……？”
夏夕月更懵了。
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过以前还是灵兽形态的时候，她也没少被各路喜欢毛茸茸的仙人们抱。此时忽然遇到熟悉的处境，夏夕月本能地伸出手，搭在凌尘肩上，让自己躺得更稳一些。
同时，这个动作，让她稍微坐直。随着视野变动，夏夕月忽然轻轻“嗯？”了一声，目光直勾勾落向天际。
——天边那些刚刚还十分平静、如同一圈黑色镶边的阴云，不知何时轻微翻滚了起来，像是有某种巨大的东西正在从中探头，暗暗观察。
“……”夏夕月无声地往回缩了缩。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有些忌惮那些雷云，可在这之前，她明明不怕阴天，也不怕打雷。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夏夕月心中，忽的对那些奇怪的“云”的真身，有了一些猜想。
但还没来得及想上更多，面前哐当一声响动。凌尘用灵气撞开门，带着她进到了屋里。
……
凌尘径直走到榻边，把夏夕月轻轻往上面一丢。同时他身上灵力涌出，悉数灌入了刻在床头的复杂阵法中。
灵力顺着阵纹流淌，床顶支架上的流纱忽然垂落，朦朦胧胧地罩住床榻，将这里和外界分隔开。
夏夕月正新奇地打量着这种看上去很贵的结界，凌尘忽然俯身进来，清冽的气息忽然贴近，床帐在他身后徐徐合拢。
“……”夏夕月下意识地抱住了手边的玉枕，总感觉这个发展有哪里怪怪的。
不过很快，另外一件事，拉走了她的注意力。
夏夕月耸了耸鼻尖，小心嗅了嗅。片刻后，她看向眉目间隐约透着一丝疲惫的凌尘，疑惑地小声说：“你身上好像有一股糊……”
“噤声。”
夏夕月：“……味。”
“……”看来她刚才的猜测，有一部分其实没错……在她安稳补觉的时候，凌尘真的被天雷追着劈过？
……
离得近了，两个人刚才怎么也无法联通的神识，此时终于慢吞吞地对接上了。
他们得以绕开此方小世界的天道，短暂沟通。
夏夕月心里装了一箩筐的问题。她顺着神识问：“之前是怎么回事？你……没被天道劈出去？”
凌尘像是被勾起了某种不悦的回忆，弹了弹已经看不出痕迹的衣袖，垂下了眼帘：“你很想看我挨劈？”
“没有没有。”夏夕月匆匆澄清立场，“我只是有点疑惑。在这个世界，我们立场相对，可你却没把我灭口，这种违背逻辑的行为如此严重，天道居然只是追着你小劈了几下……”
话音未落，下颌忽然一凉。
凌尘用剑柄抵住她的下巴，逼她抬起了头对视。
夏夕月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位不太对劲的上司，一瞬间感觉凌尘变身成了话本里那种强抢民女的霸气官老爷……难道这就是这个小世界里，凌尘找到的“最佳任务完成方式”？
一秒后，凌尘竟然还真的薄唇微勾，素来淡漠的脸上，露出了一点伪君子专属的阴沉笑容。
他注视着夏夕月，宣判似的缓声说：“所以你要被我威胁，才有活下去的资格。”
“可是……”夏夕月偷偷往后退了一点，把凌尘的剑推开，“可是，像‘凌尘真人’这样狡…咳，这样机敏的性格，还有‘我’现在的正义性格……即使我刺了南弦几剑，‘你’也不该觉得，这种威胁能限制到‘我’吧。”
实不相瞒，先前在地底，夏夕月还曾经想过：凌尘让她刺破南弦的经脉，或许是打算把幕后黑手的锅推到她头上，方便她出来以后“畏罪自杀”。
“只是这样，当然不行。”凌尘收回了剑，目光缓缓在夏夕月脸上移动，片刻后，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在夏夕月神识中响起，“所以我加了一个设定。”
夏夕月：“……嗯？”
凌尘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了手。
他指间忽的凭空显现出一段玉色锁链。锁链很长，约有一指粗细。一端被他抓在手上，而另一端延伸出去……
连接在了夏夕月的颈环上。
夏夕月：“？！”
没等她来得及研究一下这个奇怪的东西，对面的人忽的一用力。夏夕月平衡顿失，慌乱往前倒去，正好被凌尘接在怀里。
凌尘松开锁链，抬手环住她，另一只手捏着夏夕月的下巴，扳着她的脸打量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忧愁似的冷声说：“……我讨厌犬科，小时候被不知从哪跑来的混蛋灵兽追着咬，逃了半个天界。”
夏夕月：“？”
她心里虽然懵，但一听到这话，还是下意识地反驳：“那一定不是我，我没咬过人。”
顿了顿，又严谨地补充：“而且我现在不是犬科了——我们化形以后不分科。”
“……”凌尘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片刻后，他伸手在夏夕月头顶看似温柔，实则用力地摸了摸，像是接近自己讨厌的东西之前，先做消毒。
然后在夏夕月眼角微跳的注视中，忽然凑近，隔着衣袖，薄唇在她头顶轻轻一顿，从纱帐外面来看，如同情不自禁地亲了一口。
下一秒，那种笼罩着两人周身、无孔不入般的压力和窥视感，骤然一松。
凌尘抬起头，余光瞥向窗外。就见外面蔓延翻滚着的阴云，像是终于慢吞吞地做出了最终的判断，缓缓退去。
……成了。
凌尘眸光转动，若有所思。看来“人渣师尊只在乎唯一的师妹，即使被师妹窥破秘密也不想灭口，所以破罐子破摔地把人控制起来，再用被他关在地底的倒霉同门当做威胁”这种解释，竟然真的能蒙混过去……同事仙子们给他推荐的话本，虽然读起来古怪了些，但某些时候，却诡异的非常管用。
“……”凌尘慢慢回忆起了之前丢掉的书单，准备等这一次回去，先休几天假，把书单上的书找全，在脑中添加一些有用的知识。
……
他旁边，夏夕月同样察觉到了的外面天色的变化。
再加上小灵鸟此时终于回过了神，在她神识里叽叽喳喳地解说了一番，夏夕月终于不算很理解、但总之先记住了状况地明白过来。
她默默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顺着神识小声问：“这算工伤吗？”
“算。”凌尘用完就丢，松手把被禁锢在怀里的夏夕月轻轻放到一旁，也在神识中说，“连我的精神损失费一起上报，你回去记得填表。”
夏夕月：“……”可恶，白狐多可爱！以前还没化形的时候，总有小仙童开心地抱她亲她，怎么能算是精神损失！
凌尘没有理会部下心里的嘀咕，很快说起了正事：“我先前在此方世界中失败过一次，天道对我的异常极其敏感，尤其是我在南弦身边出现的时候——所以接下来，你去当那个‘好人’，和南弦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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