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雪中送炭
走进书肆，两人刚跨过门槛，就听见一道不太友好的声音传来，“唉，小丫头，这地方不是你们能来的，赶紧出去。”说话间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快步走过来准备拦住他们
安然有点傻眼，这还没进门呢就要被人轰走了！哼！真是狗眼看人低。
“你们掌柜的在哪，让他出来。”安然跟这个伙计也不想争执什么，直接找能做主的人。
“你一个小丫头找我们掌柜的做什么？”看着小丫头赖着不动，伙计没好气的道。
“跟他告状，你一个伙计狗眼看人低，把客人往外赶。”她大声的讨伐他。
“客人？就你？”伙计一脸轻蔑的神情打量着他们，一身粗布的灰色衣衫，上面还打着几个补丁，虽然看起来还算整洁，但一看就知道是农家人，他虽不会看不起农人，但农人自有农人该去的地方，跑来他这里讨嫌吗？
“这是书墨飘香的地方，不是田间地头，更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走走走。”说话间开始不客气的推搡两人。
安然马上利落的躲到阿爷身后，大声喊着：“掌柜的，掌柜的。”
“喂，小丫头，这里不准大声叫嚷，有辱斯文，惊扰到我们的客人怎么办？”伙计急了，就想抓住这个扰人清静的臭丫头，不想被林老头抓着肩膀一时挣脱不开，“你快放开我，臭老头。”
安然见状溜到店内，也不管有两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在书架旁看书，就大声喊：“掌柜的，掌柜的。”
好在安然运气不错，掌柜今天还真在。
“好了，别喊了，小姑娘，惊扰到我的客人了。”话语刚落，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从室内走了出来。
“你是掌柜的？”安然上前问道，暗暗打量着来人，心中啧啧称奇，一路走来，无论是家里头还是在外头，看到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骨瘦如柴、瘦骨嶙峋的，区别在于瘦的程度不同，难得看到一个身材比较健硕的人，看来这掌柜的小日子过得不错，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家底是非常厚实的，否则也不能在这灾年过后还开得起一家书肆。
安然不好奇这个人的家里到底有多深厚的身家背景，她只想要几句道歉的话，即便世人都标榜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思想也不意味着他们农家人就可以随意被侮辱。
“是啊，小姑娘，鄙人姓郝，可称我为郝掌柜。”男子笑着回答，心里也好奇这个小姑娘的身份。
看她穿着打扮像是农家人，可气质不像，在她身上看不到丝毫的畏缩与怯懦。
“郝掌柜，不知道你刚才听到没有，你家伙计狗眼看人低，把客人往外赶。还是说你们书肆有不准农家人人进入的规定。“安然质问道。
哎哟，这丫头挺有脾气的嘛，掌柜的笑眯眯的挑眉，感觉挺稀奇，被一个小女娃质问：“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没有最好，如果是真有这个规定，说明你们是眼瞎心盲，按照阶层划分一一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是最靠底的。凭什么又看不起我们农家人？没有我们农家人你们吃什么喝什么，一边吃着我们辛辛苦苦种下的粮食，一边看不起我们。阿爷，这叫什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林老头在旁边点点头，非常赞同小孙女的话。
听了她的话，郝掌柜心中有几分讶然？这小姑娘不简单了，小小年龄不但知道阶层排序，受到轻视还能有理有据驳斥让人说不出话来，这个小姑娘有五岁？六岁？七岁？看着眼前瘦的只剩一副骨头架的小姑娘，他不确定的猜测着，算了，猜不出来，他家四岁的女娃都比这个小姑娘健硕。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小姑娘是个聪慧的，心中顿时生起了几分兴致，瞅着她身边的老头好像没啥特别的，不过他深谙人“不可貌相“的道理，不敢小瞧这位老爷子。
“听小姑娘出口成章，可是读过书？”他问。
听到掌柜的话，安然一时不知该说读过还是未读过，如果说读过，那接下来会有更多的问题接踵而来，她要怎么回答？撒谎吗？不妥。
“未曾读过，只是有次机缘巧合路过一学堂，听先生讲解过一段文章，我记性好，记住了，今天拿出来在掌柜面前班门弄斧，让掌柜见笑了。”她不好意思笑了笑。
“是啊，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家这个孩子活泼好动又早慧，整日里爱装小大人，还现学现卖，让掌柜见笑了。”说着林老头上前一步轻抚小孙女的头笑道。
“阿爷！“安然撒娇的晃了晃他的胳膊，心里明白自己刚才的表现的有些过了，但作为在学海里畅游了二十多年的学嗯，渣，她实在装不了乡下孩子那种畏缩怯懦的神态，虽然刚才的表现有些让人侧目，但侧目就侧目吧，也不会少块肉。
“哪里哪里，老人家过谦了！”郝掌柜也笑着回应，在心里嘀咕着，没读过书，他有些不信，这言谈举止表现的既聪慧又大方，一点都不比那些读过书的人差，可为什么要否认呢？他不解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自己在心里脑补着。
“阿文，过来道歉！”他喊在旁边假装忙碌的伙计，闲聊了会儿，他可没忘记自己自家伙计做的蠢事。
叫阿文的伙计磨磨蹭蹭的过来了，低着头不说话，郝掌柜被他一副小媳妇的模样给逗笑了，笑过后板正脸色道：“我跟你说了好几回，来者都是客，要一视同仁，你嘴上答应的好，背着我却阳奉阴违的，我都没把人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你倒是会给我招祸，你若是连伙计的本分都做不好，趁早别干了。”
“不是的，掌柜，我再也不敢了。”听到掌柜要辞了他，伙计急了。
“本月的工钱扣了，作为你对不尊重客人的惩治，再犯的话你就回去吃自己吧。”他没好气的道。
“知道了，掌柜的，我保证以后对进店的客人都好好的招待。”他嘴上应着，心里却暗呼倒霉，都怪这爷俩，自己才会被扣工钱，唉，说好发了工钱要给媳妇买的头花这下买不了，不知道回去后怎么被媳妇埋怨呢。哎，以往遇到这样的人一轰就走，没想到今天遇到硬茬了，偏巧掌柜的也在，可不就该他倒霉，瞧他这个忖劲儿！
“对不起，我不该看不起人，更不该赶你们走。”干巴巴的两句话说完，阿文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直愣愣的忤在那。
场面有些尴尬，安然扑哧一声笑出来。看他敷衍的态度，就知道他没有认真反省过自己的错误，说不定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心里还指不定怎么骂他们呢，但还能怎么办？掌柜的通情达理，他们也不能不依不饶不是，算了，他不改势力的性子，总有吃亏的时候。
“诚意不够，勉强接受。”安然无所谓的耸耸肩。
“掌柜的，贵店的启蒙书有几本啊？”先办正事吧，别把时间浪费在势利小人身上。
“《三字经》，《弟子规》，《百家姓》。”
“可否都拿出来让我们一观，再决定买哪一本。”
“好的，稍等！”郝掌柜转身去拿书。
安然在旁边松了一口气，还真有三字经啊，她一直担心如果没有三字经这本朗朗上口易学易背的启蒙书，那教起来就会费点劲儿。
郝掌柜很快把三本书拿了过来，一一放在柜子上。
安然想看柜台上的书，却忘记了自己是个小矮子的事实，她双手扒在柜台上努力踮着脚尖还是看不到怎么办？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在笑她。
林老头走过去想把她抱起来，她摆手不愿意，她再瘦也是一身骨头，不轻啊，怎么能让老人家受累呢？她四处看了看，想找一个可以踩踏的小凳子，但好像没有看到。
“阿文，拿个小凳子过来。”郝掌柜一句话解决了他的困扰。
好一个善解人意的掌柜，“谢谢掌柜叔叔！”她笑着道了声谢，声音甜度加五分。
“不客气啦，小姑娘。”郝掌柜也是失眯眯的回应着。
伙计阿文很快拿来了一个小凳子放在了柜台边。
“谢谢阿文哥哥。”安然真心的道谢。
“不用谢。”阿文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
安然双手扒在柜台上，小心翼翼的站在凳子上，不错，正好看到了。
林老头在旁边护着，以免她不小心摔下来。
书是线装书，繁体竖体，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三字经》。
安然翻开第一页，是手写的繁体正楷，写的挺工整一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好在大部分是简体字，认读起来也不会太困难。
又翻开《弟子规》一一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
翻开《百家姓》一一赵钱孙李，周武郑王，冯陈褚卫……
几本书安然都翻了几页，有的字认识有的字不认识，但大体能顺下来，只是从上往下、从右到左的格式看着挺不习惯的。
书店伙计阿文在旁边看着她的装模作样就来气，忍不住开口道：“读过书吗？看懂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反正声音不小。
“我翻着玩不行吗？”安然不客气的怼他，掌柜的都没说话，他多个什么嘴？
“这本《三字经》多少钱？”
“三百文？”
安然咋舌，在心里腹诽道一一抢钱呢！这薄薄的一本三字经，成本有三十文吗？翻了十倍出售，真是暴利啊！怪不得古代绝大多数人都读不起书呢，成本太高了嘛！呜呜呜……好想念现在那些物美价廉的各类书籍啊！怎么办？太贵了不想买，买了书再买笔墨纸也不剩什么钱了，他们还要买很多食材和杂七杂八的东西呢。
唉，都怪自己，以前有条件时没把三字经的繁体文字学好，否则现下也不用犯难了，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正苦恼着呢，安然灵机一动，她看一下郝掌柜，先卖萌的朝他眨眨眼才道：“请问掌柜叔叔，贵店可有租书一说？”
“何谓租书？”
“就是我想读一本书，没有钱买，于是就交付一定的定金，把书拿走，看几天算几天算几天的钱，看完后送回来时退还押金即可。”安然把现代的租书事宜搬到了这里。
“嗯，虽然方便了那些没钱买书却想读书的人，但对我有何益处？要是我家书肆开展了此项事务，大家都来租书然后拿回去抄，那我的书又该卖给谁去？”郝掌柜思索的这件事并提出质疑。
“卖给那些有钱愿意买书的人呢，从长远看，掌柜叔叔不会亏，因为一本书不可能只租一次，若租出去十次八次，那一本书的本钱就挣回来了，再租出去就是纯赚了！”还有那些借书的人抄书，不费笔墨纸吗？那店里笔墨纸的销量又会加大，这又是一笔收益，不过这话她没说，掌柜自个会琢磨明白的。
“嗯，有道理。”郝掌柜抚看短须道：“可细算一下，我一本书租出去一个月也不比我卖一本书挣的多，还费事儿，我图啥呀？”
“有什么益处掌柜叔叔比我更知道呢，我就不在你面前献丑了。”作为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怎会不知道一旦推出作出这项业务，会获取怎样的名利和收益。傻子才会不明白吗？这是考她呢还是逗她呢？安然不自觉得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郝掌柜大笑出声，对林老头说道：“老丈，您家这个小丫头教的不错！”
林老头无奈的拱拱手道：“让掌柜的见笑了。”林老头表现的很平静，可内心却很惊异，刚才小孙女表现的不出格吗？为什么郝掌柜却视为平常？老实说小孙女刚才那番话和主意，他身边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不可能说得出来，因为没那么多见识和眼光，他不惊讶是因为知道小孙女在一个非常好的氛围里被熏陶了几十载，才有那么大的格局和学识，换个人早被伙计的斥责给吓跑了，其实林老头是不知道郝掌柜自己怎么脑补的，否则也不会奇怪郝掌柜在面对妖孽一般的安然有如此平静的表现了。
“小丫头你也想读书？”
“是啊，小丫头我虽家贫却也想识字，买不起书，只好想法租借来读了，不知掌柜能否成全则个？“说完弯腰拱手一揖，既然是小大人的人设，那她就装到底吧。
哈哈哈哈……郝掌柜被她不伦不类的行礼给逗笑了，“好！就冲你这份直率，掌柜我就做主借你一本书。”他喜欢身处贫苦境地，依然不忘努力上进的孩子。
“这本书算我私人借你的，不用交什么押金。至于做不做租书这件事，我还要合计合计，不过我还是先谢过小丫头的指点之情了。”
“叔叔客气了，以您的精明能干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这不我刚起了个头，你心里不就有章程了不是！”安然可不敢去居功。朝他眨眨眼，大家心照不宣了。
哈哈哈哈，郝掌柜又不自觉的笑了出来，有趣儿有趣！难得和一个小丫头说的这么契合，不错，这个小丫头蛮对他的胃口的。
“这三本书启蒙书你选哪一本？”
“当然是《三字经》了。”
“嗯，选的不错，这本书易学易记。“
“除了书还需要什么不？小丫头。”他随口问道。
“要一刀最便宜的纸、一只笔和一块残墨。
残墨？郝掌柜又笑了，开了这么多年书店他还是第一次遇到明着说要残墨的客人呢。以往书店里出出进进的那么多人，其中也不乏家贫的，可谁不是遮遮掩掩的，唯恐因为家贫而被人轻视。
可看这小丫头说的大大方方，一点没有因为家贫而只买得起残墨感到羞愧自卑，嗯，他就佩服小姑娘的这份从容和自信。
安然看着掌柜叔叔光笑也不说话，问道：“没有残墨吗？”不应该啊，甭管哪个时代的商铺都不会没有残次品的。她家现在几乎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还是能省就省吧！
“哎哟，小丫头要的东西怎么都没有了，等着啊，我去里屋给你拿。”
“好的，谢谢掌柜叔叔。”安然笑的甜滋滋的道谢，哈哈哈，又能省下一笔钱了，现在是一文钱都不能乱花。
里屋也没有残量，不过有一块他用了一小半的墨块，就当残墨送给他了。
要不是顾及他们的面子，他真想送他们几块得了，难得有一个小姑娘让他看着顺眼，还能逗得他如此开心！谁没有遭遇困境的时候呢，遇到了能帮助一点就帮助一下吧，也算结个善缘。
想到外面那个聪慧大方的女娃，郝掌柜不由感叹，即便家族落魄了，对孩子教养也是严格的，郝掌柜自己又在脑补中。
“这纸一刀五十文，这只笔和残墨算是搭头吧，这几张纸是裁坏的也送你了。”郝掌柜不怕亏了血本，笔墨纸大放送。
旁边的伙计想说话，被掌柜瞪了一眼，又把话咽了回去。
“谢谢叔叔！”安然欢喜的道谢，白送的东西谁不喜欢。
安然只顾着看纸笔，没注意到他们的眉眼官司。
但林老头注意到了，暗记下这份心意。
郝掌柜用牛皮纸包扎着纸张，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砚台你不买了，那你怎么磨墨？”
“叔叔，砚台就是一块石头，啥石头不行啊，回家让我阿爹比葫芦画瓢做一个就是，现在我家是困难时期，能省一点是一点。”
安然的话又让郝掌柜误会了，也让他更确信这个小姑娘出自哪个落魄世家，怜惜心一起，差点开口说要不我先借你们的银子周转周转。
转念一想，即便是落魄世家的子弟也不会轻易接受那嗟来之食，因为他们信奉的是饿死事小，名节最大，哪怕他是好心，也不能让他们以为自己是拿钱羞辱他们。
“这本书看完了就来店里交给我家伙计就行，想再借什么跟他说一声，直接拿走就行了。”郝掌柜刻意叮嘱安然。
“安然谢过叔叔的仁爱之心。”对于郝掌柜的慷慨大方，安然肃目深深鞠了一躬。不是谁都愿意对陌生人伸出援手的。
林老头也在旁边深深一揖。
“老丈不必多礼！”郝掌柜赶忙去扶。“小丫头可爱又聪慧，我心里喜欢的很，咱们能遇到也是一种缘分。你叫安然？”
“是，小丫头我姓林，名安然。”
“一念执着，一念安然，平安祥和，好名。”
“叔叔，你都什么时候在店里啊？下次安然再来县城过来探望您。”
虽然没有货比三家，但以这么低的价格买了这么多东西，安然也觉得掌柜叔叔是个大好人，让他们得了实惠又顾及了面子，所以决定下次来县城的时候，给他带点土特产。
这是第一个除了家人以外对她表达善意，还给她很大帮助的外人，所以如果掌柜叔叔不反对，安然决定以后把他当成自家叔叔处了，以真心换真心。
“还不一定呢！”郝掌柜是真说不准自己能在安固县呆几天，这不刚运过来一批粮食安置好，他才能松泛几天，也许过几天妹夫就有其它的活要派给他去做，“林叔，我姓郝，名学文，今日能见也是缘分，我挺喜欢安然这个聪慧的丫头的，既然他叫我一声叔叔，我就厚脸皮认了她做侄女，以后家里有什么事需要帮衬，就来店里找我，如果我不在就给我留口信。”郝掌柜也是个直爽的性子，既然看顺眼了，那就帮人帮到底。
这是托小妮的福，本老头给被人另眼相看了？林老头有点懵圈儿，没想到还能半路认了个亲戚！
“贤侄太客气了，今日已受益颇多，可不敢再劳烦贤侄了，老汉爷孙俩家住李家村，出了县城往西走十六里地即是，贤侄哪日得闲就去家坐坐认认门，以后也好常来常往。”林老头客客气气的回应，可不敢别人给了一个针，他自己就当棒槌使。
“好，李家村，我记住了，要是有空一定登门拜访。“垂眸看到对着他笑的安然，还有她头大身子小皮包骨的样子，唉，不能明着给，那就暗着送吧。
“林叔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说完转身急步走入内室，从银匣子里面拿出两个小银锭，又拿了一块墨，在一张纸上写上几行字，吹干折好贴放在墨块上，用牛皮纸把这几样东西包好，才走了出去。
“既然认了侄女，怎么能没见面礼呢？”他俯身问安然，“小丫头，送一块儿整墨给你当见面礼，可行？”
安然心中一暖，为这份真心实意的尊重，她也不矫情，“当然可以，谢谢叔叔。”这份情谊，等以后有能力了，一定会回报的。
“你手小让你阿爷拿着吧。”他递给林老头并悄悄的给了一个暗示。
既然孙女儿都同意收下了，林老头也无奈的接过东西，感觉手背被按了下，就看到了郝掌柜对他轻点了一下头，林老头知道手中的东西绝非一块墨那么简单，可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打开，也点头回应，表示他明白了，把纸包放入怀中，拱手道：“贤侄，今日给你添麻烦了，就不多打扰了，咱们来日方长。”事情办完了，就该麻溜走人，再留下来，他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到有亲有故的程度，说些交浅言深的话，就该讨嫌了。
“那林叔好走，小安然再会哦。”
“叔叔，再会！”安然笑着冲他摆摆手。
郝掌柜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离开后，就转身走进店内。
一直在旁边装鹌鹑的伙计阿文窜过来问自家老板：“掌柜的，你怎么对那个爷孙俩那么上心，又送这又送那的，明明一刀纸是二百文，你给五十文贱卖了，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
看着掌柜的不说话，只抚着短须发笑，他又壮了胆子问：“掌柜的，你不会真认了那个瘦巴巴的小丫头吧，看她家穷的，估计连饭都吃不饱，你就不怕他们像粘糖一样粘上来，就撕不下来了。”
这就是人生阅历和见识深浅的差距了，伙计只看到了他们的土和穷，而他却看到了那个叫安然小丫头的聪慧和不凡，若是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又怎能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他敢用自己一双走南闯北了近二十年的这双招子发誓：这个丫头绝非是池中之物，至于将来能达到哪一步，他拭目以待！
正想着呢，之前一直在书肆里看书，没有离开的两名男子犹犹豫豫的走过来，朝他行了一礼后左边男子才道：“敢问掌柜的，贵书肆在不久之后可有租书事宜？
出了书店，林老头在街上瞅了半天也没见到小儿子，“你阿爹呢？”
还是安然眼利，指着对面：“在那边。”
好家伙，林满仓在街对面一家没开门的铺子前蹲着孵蛋呢。
“满仓。”林老头吼了一声，躲那么远干什么？
“唉”，听到阿爹叫他，林满仓忙抬头站起来，挂着一脸憨憨的笑容跑了过来，“阿爹、小妮。”
看到他手里提着竹桶，林老头问他“桐油买到了，多少钱一升？“
“二十文，本来人家不单卖的，我好说歹说他才同意，这是余下的十文钱，给你阿爹。”
林老头接过他递过来的钱，“行，买到就好，走，去粮铺。”
粮铺就在前面不远处，走了二十多米就到了。
三人走近两步，里面也是清清冷冷的，刚进去还不适应屋里的昏暗，好一会儿才能看清屋里的摆设，屋子里大大小小粮缸围着墙摆了半圈。屋里的东西摆的挺规整，也挺宽敞，几个人进去了也不显拥挤。
粮铺掌柜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听到动静睡眼朦腥的抬头问道：“可是买粮的？”
“是！”林老头回应道。
“在那儿呢，”他指着左墙边几个大缸：“看看要什么，我给你们称。”说着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这是上等黄豆十文一斤，这是次等黄豆六文一斤，这是碎米十文一斤还有灰面也是十文一斤，你们要什么？”
林老头上前把这几种粮食都看了看，心里思索了会才道：“上等黄豆要五斤，次等的也要五斤，碎米和灰面也各要五斤。”
“知道了，户籍带了吧？”
“带了。”林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递给他。
掌柜的接过，边翻看边走向柜台，趴在柜台上，在最后一页写了几个字，吹干后又递还给林老头。
安然在一旁看到他们的操作，有点傻眼，这是干什么呢？怎么买个粮还要户籍，难道在这古代也搞什么计划经济？还是有其他穿越同人在这方土地上大展神威。
虽不明白，但安然也不多嘴，静静的站在旁边，看他们称粮装粮，林满仓在一旁打下手，拿袋子装粮食，再把粮袋放进背篓里。
粮食买完了又买了一斤盐巴，盐巴也不便宜，三十文一斤。
看着林老头准备付钱，安然忙上前一步提醒道：“阿爷，还有油。”
对啊，家里断了有好些天了，是该买些，小妮不提他都忘了：“掌柜的，油多少文一升？”
“六十文！”
妈呀！又抢钱，听到掌柜的报价安然心里有点咋舌，想想前世那些种类繁多又实惠的各类食用油，她又想比较了，打住，打住，千万别比，否则只能比一个寂寞和心酸。
林满仓也忍不住惊呼：“好贵！”受灾前好像是二十文上下吧。
这是进了铺子问了油价后，大家伙的一致表现，掌柜的已经见怪不怪了，“是不便宜啊，从南方进来，路途远，本钱加上路上的各种花费，一加起来价钱就高了，那还要不？”
“阿爹，不买了吧，把这钱省下来都能买十斤次等黄豆了！”那能吃好几天饱呢，林满仓节省心又气，他不在乎有没有油吃，能多吃几顿饱饭就行了。
林老头心里也有几分犹豫，真是太贵了。
安然在旁边有点着急，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科普人体对各类营养需求的不同，但绝对不能长期不食荤腥，否则早晚身体会出问题。
她这么说的结果只会有一种反应，嗤之以鼻，同时告诉她连饭都快没得吃了，还讲个屁的营养均衡。
她也不费这口舌，只是走到林老头身边，撒娇的轻晃他的胳膊，“阿爷，买些吧！”
林老头陷入两难中，买还是不买，其实不想买可想想也买不到其他荤腥的食材，算了，买了吧，不想让小孙女失望，“掌柜的给我打一升油。”说着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新的竹筒。
“好勒。”老板轻快的应着，难得见到一个出手大方的人，这几日买油的客人都是几两几两的要，还怕他给少了，没完没了的扯皮，烦得他要死。
掌柜的接过竹筒走到一个盖得很严实的桶边，掀开盖子里面飘出了一股豆香味。
安然也好奇这古代的食用油是个什么颜色的，她走上前探着头看。
只见掌柜的往竹筒口安了一个漏斗，从旁边拿了一个木质舀子，开始往里打油，大概舀了五下就停了，递给林老头。
油挺浑浊的，一点都不清亮，只是闻着还挺香，安然一时也分辨不出它的好坏优劣。
“掌柜叔叔，”现在安然到一个店里，见到掌柜的都喊叔叔，一是尊重，二是想套个近乎，“这桶油什么时候进的呀？”
“没多久，半个月前吧！“掌柜想了想，答道。
还好还好，时间不是很长，安然在心里庆幸，否则她还真不敢吃。
听到她问的话，掌柜在心里琢磨，这是担心时间久了会坏掉？还挺爱操心的。
“放心吧，小丫头，我们店是官府承办的，不会卖那些坏了和不好的粮食和物资的，我敢说我们店是童叟无欺的。”掌柜的颇有气势的拍了拍胸口。
“是是是，听掌柜叔叔这么说我们就放心了，等吃完了还到您店里买，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呀！”她说着拱手做恭喜发财状。
“那行，借你吉言了！”老板被逗得很开心，嗯，是个会说话的小丫头。
“小丫头，叔叔店里有打折的红枣卖，现在只要十文一斤，东西还是好的，就是时间长了点，之前卖二十五文的。”
“掌柜叔叔，我能先看一下吗？”
“行！”掌柜的转身进了柜台里，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袋子走了出来。他伸进袋子里抓出一把枣递给她看。
“瞅瞅，枣不大，但可甜了。”他当零嘴吃，都快吃完了。
枣是不大，呈暗红色，安然特别注意看上面有没有霉斑之类的。
“叔叔我能尝一个吗？”外边没看着异样，安然决定尝一下。
“尝吧，尝吧！”掌柜的大方摆摆手让她尝。
安然拿过一个红枣放在嘴边轻咬了一口，干巴巴的带着甜甜的枣香味挺好吃的，也没坏，那买不买？
安然很想买，买回去正好给家里人补补身子，只是要看阿爷的了。“阿爷买点吧，红枣是个好东西，买回去给大家都补补身子。”
林老头没说话，他正在算刚才买粮食和盐和油花了多少钱，还剩多少，嗯，还能剩下点，买吧，他抗拒不了小孙女可怜巴巴的眼神。
“那掌柜的，这红枣给我们称一斤吧。”
掌柜的掂了掂袋子，估计有两斤不到三斤的样子，“行了老丈，这里面不到三斤，你们都要了吧，给个十五文就行，小丫头太瘦了，多吃点吧！”他半卖半送的处理了红枣。
“谢谢叔叔！”安然笑眯眯的道谢，真好，又得了一实惠。
“有空袋子吗？”
“有有有！”旁边的林满仓赶紧从被篓里又拿着一个空袋子用来装枣。
装好了红枣，林家头想了想，好像东西都已经买齐了，“掌柜的，麻烦您算一下我们买的这些粮食、油盐总共多少钱？”
“好，”掌柜的进了柜台里拿了算盘开始算账：上等豆五斤五十文，次等豆五斤三十文，灰面五斤五十文，碎米五斤五十文，盐巴一斤三十文，豆油一斤一升六十文，红枣十五文，总共二八五文，买的多给你便宜五文，给二百八十就行了。“他大方的抹了个零头。
林老头拿出三串铜板放在柜子上，从其中一串上数了二十个铜扳出来，余下的放在了柜台上，这是二百八十文，掌柜的点点。”
掌柜的点点头，细细的数个遍，“嗯，没错正好。”
林老头父子俩把买的所有的物品都归置好，背上背篓准备回家了。
“掌柜叔叔我们回家了，下次来县城再来看你哦。“安然小大人似的跟粮铺老板告别。
“好好好，掌柜叔叔等你哦。”粮铺掌柜也笑着回应，觉得这小家伙咋就这么可爱。
回去的路上安然坚持不住了，又爬上了阿爹的背，一路摇摇晃晃的睡到了家。
“阿爷阿爷，你们回来了！”看到进门的林老头和林满仓，在院子里干活的孩子们一一窝蜂的迎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买了什么？
林满堂看到阿爹和弟弟回来了，赶紧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迎了上去，接过阿爹身上的背篓。
背篓一离身，林老头就觉得全身一轻，唉，背着十来斤重的东西，走了十好几里路，也是累的不行啊，他拿过小儿子手中的篓子让他把小妮送回她自己房间，“轻点儿，别弄醒了小妮儿了，让她接着睡！”林老头不放心的叮嘱着。
“阿爷，你们都买了什么啊？买什么啊？”孩子们都七嘴八舌的问，阿溪和阿泉两个小的家伙都趴在篓子上要看阿爷买的什么东西呢。
“买的粮食，去去去，继续都干活去，等会给你们拿好吃的。”林老头那时候手上还提着油桶，不好赶他们。
听到有好吃的，孩子们都听话的回到刚才的位置，继续做手中的活，还不忘叽里叽里咕噜的讨论，阿爷会买什么好吃的。
林老头和大儿子进了东屋偏房放下背篓，林老头直接找了一个小凳子先坐下来，唉不服老不行啊，才走了这么点路就觉得累的不行。
“阿爹，这都买的什么呀？这么多！”看着装了两个大半篓子的东西，林满堂好奇的问，这要不少钱吧，阿爹哪来的钱呢？
“都是粮食，我自己规整就行了，你去干活去吧，看着大儿子杵在跟前碍眼，林老头直接赶人走。
既然阿爹这不需要他帮忙，林满堂就应了声出去了。
先把背篓最上层的牛纸包给拿出来，小心的放在箱子上，然后再把几袋粮食一一放在粮缸里，放好后又歇了会儿，想起怀里还有一个牛纸包，拿出来打开一看，里边有一个两指宽的长形墨块，还有两个小银子锭子。一个有二两总共四两，看着这两个小锭银子，林老头挺纳闷的，这个书店掌柜咋这么好心，还送银子给他们，这是真想把他们当亲戚处了？林老头活了五十来岁，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事儿，兀自开心的笑了，觉得这郝掌柜真是雪中送炭送到他们心坎里，倒是不愁接下来的生计了。还有张纸，他打开一看一一不认识唉，大字不识也是愁的慌啊，不知道人家写的是什么，好在小学堂快开始了，他也能多识点字儿，不做那睁眼瞎了。
等小妮醒了，让小妮看吧，他把银锭子和墨块重新包好，放在一边，又把纸张放进了内兜里，把两个纸包归拢在一起，起身站起来走回自己的睡房，放到了柜子里头，又回偏房抓了一把红枣出去了。
看到大家伙在院子里干得起劲儿，他心里很欣慰，都是勤奋的好孩子，不错不错，旁边还有一堆已经做好了盒子和板子。
“大家伙做得不错，阿爷每人奖励一个红枣吃！“说着把手里的红枣伸到离他最近的林满堂面前，林满堂有点不好意思拿，这是给小孩吃的零嘴他就不吃了吧。
“赶紧拿一个，我还要给孩子们分呢！”林老头白了他一眼，给你吃就吃，矫情个什么劲儿啊，看出了阿爹不耐烦的林满堂，只好捏了一个，然后林老头在孩子面前走了一圈，让每个人都拿一个吃，孩子们拿了毫不犹豫的往塞在嘴里，真甜真好吃，孩子们吃的有滋有味，都舍不得吐核，“核别乱扔啊，都交给你们爹，明儿个种到空田地里去，看到手里还有几个，他没忘记家里的几个女人，“大妮大妮娘阿海娘二妮儿石头娘，你们都出来吃红枣。”
“哎，来了！”被叫了几个人从房里陆续走出来，大妮最近，她从灶房里走出来，几步就到了林老头身边，手里还端了一碗水：“阿爷喝水！”说着递给了他，还顺便从他手里捏走个红枣。“阿爷你吃了吗？”
姑娘就是贴心，这么多人也只有大妮想着问他一声，想着给他端碗水喝。他也没有怪其他人，小闺女的细心不是他们这群糙汉子能够比的，有大妮和小妮挂心他就行了，不敢再奢求其他人。
“给，你分分！”几个娘们儿的，还就让大妮去给吧。他也没吃，但他不馋这个，吃不吃都行，他边喝水边问分枣的大妮：“上次买的碎米吃完了吗？”
“嗯，吃完了！”
“正好，今天又买了，你等会给小妮再熬上半罐，放几个红枣，等她醒了吃。”
“好。”大妮轻声应着，“阿爷，小妮的身体大夫怎么说？”
“差不多好了，但还是太虚，需要好好养着，灶上的火别熄了，时刻备着饭食，让她想吃的时候都有现成的饭吃。”
“好，我记得了！”大妮笑眯眯地应着，
“嗯，交给你我放心。”林老头赞许的对大妮点点头，这孩子做事一向很稳妥，小妮有她照顾着，他放心的很。
爷孙俩聊得开心，站在旁边吃枣的二妮儿，看他们俩和乐的样子就不顺眼，忍不住开口道：“身体都好了，还天天细粮吃着，真是好命啊！“说着背上被阿娘重重拍了一掌，但也没能阻止她把话说完。
“你打我干嘛？阿爷就是偏心嘛，有什么好吃的就仅着小妮一个人吃，我说错了吗？”背上生生的疼，二妮顿时觉得委屈的不行。再加上这两日被阿娘盯着哪也去不了，心里烦的不行的她朝着阿娘喊着。
这话听着刺耳，差点死了还叫好命。对于她的怪话，林老头本不想理会的，但转念一想今天不下狠心来管教她阴阳怪气说话的毛病，说多了家里其他孩子听进去了会不会心生不满，时间长了是不是就觉得这他偏心。
他偏啥心了，小妮身子虚，吃点细粮补补怎么了？大夫都说了，这次大病把身体的底子都掏空了，不好好补补，不但以后身体差，还会影响寿数，这话是大夫悄悄跟他说的，怕小妮听见了影响身体恢复，他心里挺不好受的，就觉得这是老天爷看她学了一身本事，不想让她过得太顺遂，才有了这场灾难的，他真想替她受了这份罪，却苦于自己的无能为力，唉，以后多疼疼她吧，
小妮出的意外，若是发生在家里的其他孩子身上，他都会一样对待，家里的孩子他都一样看重，不会做出厚此薄彼的事来，但为啥二妮就是啥啥都看不顺眼，要挑刺？
是不是让她多吃多占就不是偏心了？
还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骨子里的孩子呀！
“二妮儿，你不想吃就不吃，说什么怪话，从今天起管好你自己的嘴，我再听见一句怪话，以后家里好吃的没你的份儿。”
“老大、老大媳妇儿，这孩子真是被你们惯坏了！”林老头此刻动了气：“老大媳妇儿从今天起，让二妮一刻都不离开你的眼皮子底下，你下地她下地，你做事她做事，不准她再好吃懒做了，”太闲了才会无事生非，“给我看牢了，在我没发话之前不准出去玩儿，二妮你敢跑出去一次，就一天不准吃饭，所有好吃的也没你的份儿，听见了吗？把这话给我记牢了，敢犯一次必受严惩，我说话算话，你阿爹阿娘惯你我可不管你。”
“还有你们！”林老头看着院中众人警告道：谁都不许帮她，谁要是暗中帮她也一天不能吃饭，好吃的也没你们的份儿，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老大媳妇儿，不许心软，想想她若是不改好吃懒做自私自利的性子，将来谁敢娶她，你要把她留在家里祸害你们一辈子吗？那以后谁家姑娘肯嫁到咱们家来，多想想其他人，别光瞎惯着一个不知好歹的丫头。”
此刻林老头就觉得二妮就是一个搅屎棍，早晚把这个家的搅散。
看着被训斥的还一脸无所谓，时不时偷偷瞪着他的二妮，林老头就觉得她真是无药可救了，被人说好吃懒做，自私自利，都不感到羞愧吗？还是她压根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算了算了，真是懒得说他了，对一个压根不受教不认为自己有错的人讲道理，简直是白费口舌。
谁生的孩子谁管，他懒得费心了，要忙的事情一大堆呢，不想在她身上瞎耽误功夫，心里有了决断。林老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拿着喝完水的空碗进了东屋偏房，想着先把豆子泡上，明天好磨豆浆做豆腐，想到小妮儿给他说的那做豆腐的过程，他就觉得一定能成功，因为太简单了，而豆腐的成功就是林家走出崛起的第一步，所以明天的豆腐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端着满满一碗黄豆出来看着她们几个女人还在院子里，没好气的道：“该干啥干啥去吧，别都杵在这儿。”
走到厨房把大碗交给大妮，吩咐她豆子分成三碗之后加满水，然后放柜子里，明天他要用。
说到豆腐，他又是想到做豆腐的大方盒，昨天吩咐老大做的，也不知道做好了没，“老大，让你做的大方盒做好了吗？
“好了，”林满堂指着墙边竖放着的盒子道：“在那儿呢。”
林老头走过去拿去看了看，又摸了摸，做的挺结实，毛边也都磨好了。不错，但还需要一个平板盖。
“老大，再做一个比这个长宽多两指出来的板子，一面要很平整，一面不要求，我今天就要，等会记得做啊。”
“记得了阿爹！”
“石磨做的怎么样了？”
“都打磨好了，等洗一洗就可以安了。”
那就好！不耽误明天磨豆浆。
现下已过了朝食时间，但饿了的林老头想吃东西了。他记得今早出门时吃的好像是青菜汤，没做糊糊，那就是豆面吃完了。
“豆面吃完了？”他叫来大妮问她。
“是，昨天就吃完了！”今□□食他们吃的也是青菜汤。
本来林老头还想叫大妮儿活个豆面团团蒸薄饼吃呢，谁知道还要现磨。这一刻，他也真心羡慕小孙女口中那游历过的年代，啥食材都有不说，还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做做而已，太方便了。不像他们这里吃个豆面还要现磨，着实麻烦！
“大妮，让你阿娘运还有阿江出来帮着磨豆面，等会儿做饼子吃。”说完又进了东屋偏房，把今天买的次等豆子都拿出来交给大妮儿，又拿了只干净的空碗进去舀了一碗灰面，等会儿好和面用，小妮说了，用豆面做饼子可以，但要加一定分量的灰面，否则面团不易成型而且口感也不好，既然做那就做好点，一家人也是好久没吃细面了，今天就吃顿好的。
但现下饿狠了他有点等不及了，于是林老头叫大妮先用细面做了两大半碗青菜糊糊，他和林满仓先垫垫肚子。
睡到下午未时中，睡饱了的安然被饿醒了，感觉再不吃点东西，她的胃就要消化没了，她大声的朝外喊：“大姐大姐！“
“唉！”在隔壁屋里和阿娘一起补衣裳的大妮儿，听到忙跑了过来，推开门问小妮：“醒了，是不是饿了？”睡了小半天也该饿了。
“好饿好饿！”躺在床上的安然捂着肚子，可怜兮兮的道。
“等一会儿啊，马上端粥来！”说着又跑了出去。
唉，又是粥！安然颇是无奈，但也没其他可口的东西能吃。
很快大妮儿端着碗进来了，“粥有点烫，我没盛多少，你先喝着，吃完了还想吃，我再去盛。”
安然想坐起来，但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见状大妮赶忙把碗放到箱子上，帮扶着她坐起来，又在身后垫了个枕头，让她倚靠着，碗也没敢给她拿着，怕她拿不稳再给撒了。
碗里有个木勺子，大妮儿站在床边拿着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吹了吹后，喂到小妹儿嘴边。饿的很的安然自然的张口吃下，没再矫情，先吃饱再说，粥软糯香甜，还带着一股红枣特有的香甜味，“里面放红枣了？”
“对，阿爷特别嘱咐我熬粥时放几粒，说给你补身子。”说着舀了一个红枣喂给她吃。
抿着软烂的红枣，她没说什么。行吧，现在是要好好的补补身子了，这身子骨也太虚了。
粥有点烫大妮儿喂的也不快，安然还能有空档问问家里人：“阿爷他们呢？”
“都在午休呢。“大妮道：“今天中午吃了蒸饼，好吃的不得了，大傢伙吃的都很开心，说了好半天话才去午休，所以今天起的迟了点，你想吃蒸饼不？”
“啥蒸饼？”她问着。
“阿爷教的，把豆面和灰面加温水和一点细盐巴和成面团，然后拿面杆儿擀成圆形薄饼放在蒸笼上蒸熟，吃的时候加一些凉拌青菜卷着吃，可好吃了。大妮兴奋道：“今个阿爷还买了油，调的青菜都是香喷喷的。”
哦，安然听明白了，这是昨天她跟老爷子随口唠了两句面饼的做法，没想到老爷子就记住了，今儿就吃上了，行吧，她也来尝尝这古代版的面饼卷菜，“我也想吃。”
“行，我这就去做！”看着小半碗的粥喝完了，大妮准备去灶房做饼，“粥还喝不？”
安然摸了摸只是被垫了底的胃，“嗯，还想喝！”
“行，那我再盛半碗凉着，等饼做好了一块端过来，你先坐这养养神儿。”说着大妮端着碗走了出去。门也没关，让屋子透透气。
安然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呆怔怔的坐在那儿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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