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星兔
或许是因为住在一起，辛兔反而更加谨慎。她原本不会注意那么多，但现在会注意和应赴星保持一定的距离。
辛兔收好课本，也没找到机会和他说一声，就被好友拉去食堂吃午饭了。吃饭时，又听席红豆说，月考试卷今天要发下来。
辛兔这才想起这事，瞬间都没什么胃口吃饭了。她心里大概有数，知道这次考试，成绩不会太好。想起之前和甘舒云打的电话，辛兔情绪不太好。
吃完饭后，辛兔接到了甘舒云的电话。她看了眼一旁趴着小憩的应赴星，轻手轻脚地走出教室。
现在大多数没回家的学生，都在教室睡午觉。走廊几乎没有人，辛兔走到尽头，才接通了电话。
“喂。妈妈。”
甘舒云柔和的声音通过电流声传来：“宝贝不准备午睡？”
“睡不着。”因为担心成绩，辛兔压根没心思睡，又问道，“妈，你吃饭了？”
“吃了。”甘舒云声音微顿，沉默一会，“你之前是不是被鲍丁兰欺负了？”
“你怎么知道的？”辛兔一愣，又轻描淡写道，“谈不上欺负，她就是表里不一，嘴碎了些。”
虽然甘舒云是个女强人，从来不把这些事放在眼里。但毕竟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所以压根就没提过这事。她从小懂事，就算远在国外，平时也只报平安，都说好消息。现在也是如此。
没等甘舒云回话，辛兔推测道，“爸告诉你的？”
“今天你木阿姨提起鲍丁兰的事，觉得挺奇怪的。”甘舒云笑道，“顺嘴和你爸聊到，你爸就全盘托出了。”
木阿姨，也就是陆卿轩的太太，也是从小看着辛兔长大的。她虚靠着栏杆，精准地抓住信息，“鲍丁兰怎么了？”
“鲍丁兰前阵子买了个athena新款的限量包，没看出是假的，就背着和圈内的富太太出去玩了。”甘舒云微顿，继续说，“结果被人揭穿，还说她虚荣还充大款。”
辛兔也不是不知道鲍丁兰的性格：“她肯定和人吵起来了。”
“嗯。她没忍住，还和人打了起来。”甘舒云也觉得这样怪难看的，“现在成了圈内笑谈了。”
这一听就是辛长明的手笔。
王浩彦这些年鞠躬尽瘁，辛长明也待他们一家不薄。其实换一个分公司的ceo，是轻而易举的事，根本不会影响企业的正常运转。
不过，辛长明是公私分明的人。虽然没迁怒到王浩彦身上，但到底不舍得家人受委屈，还是让人小小地惩戒了下鲍丁兰。
鲍丁兰只是个全职太太，没有更多的交际。这下在名媛圈丑态尽出，也算是绝了她的名流人脉了。
辛兔倒是不同情她，啧啧称奇，“还是爸厉害。”
甘舒云笑道：“你俩也是，这点事也瞒着我。”
辛兔低下头，聪明地没搭话。免得等会甘舒云又是一堆大道理。
像想起什么，甘舒云又问，“你成绩下来没？”
辛兔唇线一僵：“应该快了。”
“出了成绩记得和妈妈说。”
辛兔握紧手机，低睫沉默两秒。也不想掩饰什么，差就是差。她抿紧唇，老实地交代，“妈。对不起。我可能……”
她微顿两秒：“考得很不好。”
-
和甘舒云打完电话，辛兔一直提不起精神。
屋漏偏逢连夜雨，下午语文后半节课是自习。陈梅梅让每组抽查员检查学生的背诵情况，不背完不准回家。
当辛兔知道应赴星正好是这组的抽查员，她慌张地翻开课本，开始记《逍遥游》这篇课文。就剩下这篇不会背了。
各组都开始了抽查，教室喧哗得很凶。
辛兔心里有点没底。
上回数学模拟卷的事，给她留下不小的阴影。因为知道他对学习很严谨，才更害怕背不出这事。
辛兔一边背，一边围观应赴星抽查别的同学。他神色冷淡地站着，同学们瑟瑟发抖地背诵。声音颤得就像倒豆子，一个一个往外蹦。
辛兔看了一会，觉得他抽查得也太细了。
从开学到现在学的课文，他都抽到了。应赴星细致到，错一个字都不行，也不给任何提示。
应赴星就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越看对方越不能思考，然后全线溃败。这个时候，他就会记下名字，留下冷冷的六个字。
“放学自觉留堂。”
言外之意就是“别让老子特地来抓你”。
应赴星抽查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轮到了辛兔。他朝她扬了扬下巴。
辛兔秒懂，立刻合上课本，“抽、抽哪个？”
应赴星直直地盯着她，拉长尾音，“我想想。”
辛兔有点紧张，希望他能抽《归园田居》，毕竟这首诗很短，她背得最熟。
应赴星抬眼，说道，“那就背归园——”
听了一半，辛兔松了口气，“这个好。”
应赴星忽地转口道：“——《逍遥游》。”
“……”辛兔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正想问不是背归园田居吗？
又听见应赴星催促道：“快点，别的同学还等着。”
辛兔也没别的办法，回忆两秒，勉强开始背了，“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
意识到背错了，辛兔剩余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后面的内容完全想不出来了，拼命回忆一会。
辛兔放弃了，反正也就是今晚留堂，不算什么大事。
她正准备说话时。
像才想起什么，应赴星装模作样地“啊”了声，“我刚好像说错了。”
辛兔有点懵了，“什么？”
“我刚想说《归园田居》的。”应赴星盯着她，语气有点不正经，“不小心嘴瓢了。”
辛兔：“……”
同学：“？？？”
周围同学全傻了。
你他妈这也行？这后门走的，还能更明目张胆些吗？
辛兔没想那么多。像怕应赴星会反悔，她抓紧时间，一口气将《归园田居》背了出来。
应赴星抬睫看她，拿腔拿调地道：“过了。”
辛兔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应赴星微扯唇角，紧盯着她的眉眼。而后，又垂下眼，微不可查地摇头，低不可闻地道：“好乖。”
“……”
很快，段白晴和席红豆也都顺利过关。辛兔趁机浑水摸鱼，转过身去，和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突然听见书本撞见课桌的巨响。
教室突然静了一瞬。
听见这声，辛兔顺着声音看去。
是隔壁组的王舒慧在发脾气。她刚背课文没过，被抽查员记了一笔，晚上要留堂。
辛兔又想到中午的电话。虽然这样不太好，但她真的觉得还挺解气。她视线还放在王舒慧身上，忽地冒出一句，“等会我请你们吃雪糕。”
席红豆：“辛辛，今天怎么又请客？”
段白晴忙道：“我想吃东北大板！”
辛兔和王舒慧的位置离得不远。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王舒慧抬眼。
正好与辛兔四目相对。
定定地盯着她，辛兔放大音量，将她之前说过的话抛回给她。
“因为我心情好呗。”
王舒慧：“……”
-
晚修时，月考的各科试卷终于发下了。
教室里响起了轻微的讨论，或是问分数，或是问答题思路。喧哗声像夏日的绒雨，绵延不停。在纪律委员的管理下，大家才勉强安静下来。
每收到一份试卷，辛兔就会迎来一个课代表异样的目光
她一开始还没有多大的感觉。这么多年她做吊车尾惯了，再加上国外也没那么“唯成绩论”。
辛兔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虽然没拿什么荣誉，但和同学们也算混得如鱼得水。只是她有点低估了城月的学习氛围，尤其是“奥利奥班”的a班。
辛兔这次是考了全班倒一。
并且极大拉低了a班的平均分。
消息应该传得很快，同学们的议论声此起彼落。
“辛兔的成绩原来那么差。我还以为……”
“那她是怎么进来的？”
“除了靠家里，还能怎么进来的？买学位呗。”
“但城月转学来的，成绩都不错的。这是基础线啊。”
“……”
辛兔背脊一僵。
各种猜测相继砸入耳中，还夹着些不太好听的话。她低着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在纸上无措涂几个模糊的字。
辛兔很少面对这样的时刻。
可能因为父母对她的要求从来不高，她自己的性格使然，也很少生出我非要得到什么的欲望。
说好听点，她有些随波逐流。
说难听点，她就是世俗眼光中的得过且过。
辛兔以前觉得没什么不好。可在这一刻，她不敢侧头去看应赴星的神情，也不敢转身去看段白晴和席红豆的反应。
她觉得极其丢脸。
干脆垂下眼，逼着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回到家里。
晚修下课后，辛兔没和任何人说话，甚至没等应赴星，直接打车回家了。
关上卧室门，辛兔才突然想起这件事。
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想给应赴星发条信息，忽地想起他现在没有手机。
辛兔颓唐地放下手机，心想等他回来和他道个歉吧。
室内阒无人声。
辛兔躺在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觉得难受极了。她想让大脑放空的，可却总想起刚萦绕耳边的议论声。一点点撕裂理智，快将她整个人剖成两半。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直到听见敲门声，辛兔才恍然回神。猜到门外的是应赴星，她有点怕见他，又不想晾着他。
犹豫一会，辛兔闷闷地说：“进来吧。”
“呵哒——”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就自己走了。”辛兔曲起双臂，抱着枕头，轻声道歉，“没提前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半晌都没人接话。
辛兔觉得不太对劲，抬头看向门口。
室内没开灯，门开着，只有从客厅泼进的银白光线。
应赴星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神情散漫，又不经意散发出一种矜贵的冷。
辛兔没搞清楚他的来意，也逃避深想。她甚至觉得他他可能等会和她说：你成绩太差了，我没法教。
想到这，辛兔更蔫了，“有事吗？”
应赴星眼皮也不抬，依旧沉默。
辛兔被他盯得不太自在：“你进来怎么不说话的？”
应赴星轻哂一声：“这就受打击了？”
“……”也不太懂他是来干吗的，辛兔低下头，不想看他，“这让谁听到心里也不好受吧？毕竟是这么丢脸的事。”
应赴星指出事实：“但你确实考得很差的。”
“……”
他还特地强调：“极其。”
辛兔抿唇，一言不发。
瞥她一眼，应赴星又说：“改变事实才最重要。”
“道理谁都懂啊。”辛兔没计较应赴星的话，无精打采地坐起身，“但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估计也看不下去书。”
应赴星唇线微敛，莫名冒出一句，“惯性逃避？”
辛兔脸色一僵。
她是真没想过，应赴星在这站了半天，最后竟然只憋出这句风凉话。像是特地来看她笑话，以再次勇夺全级第一的姿态。
辛兔本想忍忍，但实在不喜欢他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你是全班第一，当然不知道我们这些吊车尾的感受啊。”
“哦？”应赴星意味深长地拉长尾音，“我们？”
他似乎话里有话，意指a班除了你，还有谁是这种情况。
“……你烦死了啦！”辛兔这会情绪上头，将抱枕朝他扔了过去，“要没其他事，就出去吧你。”
应赴星轻松接过，咬字渐重，“我还没教你，你丧什么。”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教她的打算，辛兔心底的气稍散。她犹疑地看着他，突然唤了声。
“应赴星。”
应赴星懒懒地“嗯”了声。
辛兔抿唇，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
“你是不是也嫌我成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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