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孙氏面不改色,接过奶嬷嬷手上的汤蛊,抿了一小口,母子两温情会儿,临走前顾钰当着亲娘一口干了养身汤。
“时候不早了,那孩儿回去温书”
他慢慢地离开了孙氏的视线,天儿黑,惨白的小脸在阑珊夜色下异常突兀。
失踪几日的顾怀之不知道自己被那多人惦记,解决完住处和学习这些大事后,他终于有时间回村里看看。
头七那天,衙役们在坟包包果然看到那孤傲的公子哥。
“顾怀之!”
那人果然一脸颓废,衣衫脏兮兮,听见有人叫唤像个木头一样机械地转头,然后垂着脑袋跪在地上磕头。
好不容易等他烧香,磕头完毕,衙役们将人团团围住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在眼皮子地没了。
“自然死亡确认单签了吧”
不是征求意见,而是不容拒绝的口吻,配上衙役们那犀利的眼刀子,被围住的顾怀之不急不徐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看了看官差,满眼疑惑“差爷,草民前儿个才从县衙出来呢,在这个自然死亡确认单签过字,上面还有县衙的公印”
为首的赵衙役鹰眼横竖起,抢过单子细细看上面的内容,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有县太爷的批令和县衙公印,内容也无差别,想来这小子应该没说谎,这么一来自己这货人不是被赵三爷那伙给诓骗了不成?白跑一趟,还拿不到小费!
衙役们那脸乍青乍白,像是吃了恶心的苍蝇,一口恶气上不去下不来,只好揣着宣纸准备走人。
这时,村里人在风当口喊着“村长”“村长不好了,赵根家那口子和赵树打起来了”
“要死人啦!”
一听这话村长坐不住,差点从陇子上摔了一跟头,要不是顾怀之扶着,那口利牙估摸着全没了。
“哎呀你个小兔崽子”
“放手!老娘叫你放手呢”
“扑通”
“完了,出血了!”“赵树这小子怕不是撞没了吧”
村长好不容易挤进来,就见到赵树趴在水缸旁,满脸是血,老爷子正用手捂着出血点,急得直哭。
院子中间有一只瘦不拉几的野猪被藤曼捆住,这会儿正哼哼。
赵王氏像个疯婆子一样又是猝唾沫,又是叫嚣着“我呸!年前欠俺们家钱没还,自家吃香的?没门”
“瞅你那穷酸样儿?还想吃好货,下辈子吧!我呸”
那肥胖身子在地上打个滚儿,还不忘起身走到瘦野猪跟前准备带走它。
村长实在看不下去这难看的吃相,从背后一脚踢过去,赵根家的婆娘把猪压得直接原地尿了。
“那个丘王八偷袭老娘”
赵王氏满口粗话生生看到村长脸上那赤红之色时顿时噎住了。
“赵根家的,你要是不想过了就自请下堂,别污了俺们平湖村赵家的名声!”
男人一声怒吼,赵根家的婆娘忙从猪身上爬起来,一张老脸涨红,这才发现院子里不知何时围了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尤其是自家男人那气得发抖的样子恨不得吃了她,骇人极了。
赵王氏下意识地委屈到哭,谁知道一嗓子下去彻底让人耳朵发麻,“我的天爷啊!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
这时村里的大夫来了,在顾怀之的带领下直接来到赵树跟前查看伤势,“老伙计,你可要好好看看我家树哥儿”
“拜托你啦,我给你磕头”
一个生死不知,一个生龙活虎,在场的村民无一不可怜赵树爷俩。
“村长,赵根家要是将赵树打出个好歹,俺们家可不同意”
“就是,虽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人家树哥儿才背着野货回家,还没有想着怎么办?赵根家闻着风就跟上来了,这悍匪之气咱平湖村可不容许”
“就是!哪有为了一口野皮儿就出手伤人,必须给个交代”
在场的村民看不过去了,赵跟家的婆娘气得又想撒泼打滚卖穷。
大夫说赵树看不出什么问题,还得等清醒才能进一步观察,顾怀之转头就对着父老乡亲深深鞠躬,沉声道:“既然涉及到人命,正巧县衙差爷在,不如做个公断如何?”
吃力不讨好的三人正生闷气,想着怎么出气,看着赵王氏那嘴脸就嫌恶,听到顾怀之的提议,自然大摇大摆地走出来镇场子。
“赵树家欠钱,那就当面点清,当场还钱”
“赵王氏打人至受伤,送到县衙牢头里关着,等赵树脑子没什么问题再放出来”
几个彪形大汉拎鸡般拖着赵王氏作势要离开,村长坐不住了,赵根家坐不住了,又是跪在地上求放过,又是私下塞铜板,简直不要太心塞,毕竟这平湖村都是赵姓族人栖息地,一个巴掌打不出两个姓,族里还有一些孩子在求学,不为着现在,也得为子孙们考虑,要是赵王氏进了牢里,以后三代都不能考科举!
“大人,俺婆娘错了!再也不敢,求求你大人大量”
赵根扒拉着婆娘的头使劲地磕头,一旁的回过味儿的族人也一个劲说好话,赔笑脸。
“大人,天儿这般冷,您受累,不若是去草民家里喝口水歇歇脚”
这时,赵爷爷颤颤巍巍来到衙役跟前,嘟囔着“差爷,别上堂了,我家有钱”
只见他从怀里摸索半天,沉甸甸的铜板篝黑的手指间抖落出来,赵爷爷将一半钱给衙役,一半给赵根家婆娘,还说:“三丫啊,是爷爷的错、不怪树哥儿,不怪你,爷爷没本事攒钱按时还给你,这是爷爷好不容易凑齐的铜板,你瞅瞅够不够”
老爷子那满是沟壑的脸上堆满了歉意,浑浊的眸子满是泪水,将铜板捧给赵王氏后,他一瘸一拐地往赵树那边走,喜极而泣。
在场的人看得心里难受,这时不知谁家孩子喊了一句“赵祖爷,还有我家几个铜板没还哎”
“对,我家几个铜板也没有还”
赵爷爷佝偻着腰身,顿在赵树跟前,碎碎念着:“都会还”
“还有谁家钱没还正好一次性给了,老了老了记性不好”
人群里半大小子钻出来几个,冲到老爷子跟前,捧着手,叫着嚷着要还钱。
老爷子也是一一应了,衙役们顺着坡,离开现场。
顾怀之把赵树抱进屋,望着草垛上的老爷子,“赵爷爷你把棺材卖了!”
少年站在屋檐下,身高八尺,远看好像头顶着茅草屋盖子,一双美眸此刻竖起。
老爷子眺望着已经漆黑的天儿,拍拍身上的土,笑容满面道:“人世债在世偿,哪能拖到下辈子去”
“饿了吧?我去做点吃得”
顾怀之眸色微动,余光瞥到门外畏手畏脚的人影消失,这才跟在老爷子身后,准备做饭。
“爷爷,我来吧”
这几天不能吃荤腥,他只买了些抗饿的红薯,量多,够爷俩度过一段时间,蒸红薯不如拷红薯香甜,自己做饭正好可以在灶火里埋点红薯拷。
赵爷爷怕顾怀之烧厨房,寸步不离,“爷爷,树哥儿是不是叫你”
爷爷闻风而动,他钻到灶火里埋红薯。
“爷爷,你没事吧”
赵树确实醒了,没看到老爷子心很慌。老爷子见唯一的孙子醒了,眼神紧紧地黏着他,“树哥儿,头疼不疼“
赵树脑袋上缠着白纱布,脑袋大脸蛋小,瘦得厉害,颧骨突兀,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明亮,这会儿正回应着老爷子:“爷爷没事,我脑袋好着呢,就是血流得凶,看着很吓人,皮实呢”
见孙子目前没什么异常,赵爷爷拉着孙子满腹心事。
赵树看在眼里,就追问:“爷,赵婶子撒手了?”
他爷爷试着扯了扯嘴,笑不出来,只得喃喃”:“有差爷在,欠债正好抵了伤药”
赵树不信,拉着爷爷不撒手,“咳咳”一回头看见顾怀之,眼前一亮,欣喜道:“怀哥儿,你回来了”
“下午回了,饿了吧?正好可以吃饭”
爷孙俩这才注意到顾怀之端着半盆红薯,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来来来,拿筷子吃饭咯”“厨房还有点清汤,我去拿来”
未等他们反应,顾怀之很快就走出屋子。
好不容易有点时间吃口饭,大家饿坏了。
顾怀之:“爷爷,你吃蒸红薯还是拷红薯?”
老爷子:“蒸红薯好吃,易嚼”
赵树是伤患,不能多伤神,顾怀之就自主地担起了照顾家里的责任,招呼爷俩吃饭,帮老爷子盛满热汤,挑一些软化趴趴的红薯给爷爷吃,帮赵树剥烤红薯皮,昏黄的灯光下,几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树哥儿,多吃点,吃饱点伤口好得快”
赵树:“怀哥儿,辛亏今天你在俺家,不然这日子怕是真过不下去了”
“没事,之前我不在家,都是你家帮着照看我娘,趁着我在村里,能帮一点是一点”
“爷爷再喝点汤,锅里还有呢”
赵爷爷:“哎哎,不了!喝多了,晚上闹夜呢”
这一顿大家吃得都很愉快,爷爷脸上扬起灿烂笑容,笑声随风入夜,让人觉得晚春有了些许的暖意。
“怀哥儿,你会继续考科举嘛?”
无债一身轻,赵树现在有了终于知道堂堂正正做人是什么感觉,就像是夜空中的星星明亮如曜石,不禁想问顾怀之以后的打算。
顾怀之躺在草床上,眼神埕亮,月光倾洒在他那稚嫩的脸上,白如霜,“今年可能要叨扰你们咯”
“科举之事,还是三年以后再说”
顾怀之隔三岔五地离开赵家,赵树和爷爷没有追问去向,走之前,他总会提起打招呼。
这天,顾怀之正在墨方书斋温习功课,“扣扣”后院的门被敲响了。
少年一回神这才警觉脖子麻了,腰酸,脚胀
“请稍等”
只得先让疏络疏络各个关节,让身体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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