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129章
正当他以为自己会葬身于此时,一道奇异的光线透过水面,穿梭而来。
那一刻,他感觉呼吸顺畅,能顺当睁开眼,嘴角嗡动着,不由自主地看向来人,只是喉头好似被巨石堵住般,千言万语怎么也道不出来,眼睛好似灌铅般沉重,浑身沉沉如泰山压顶般艰难。
“顾青宇,照顾好我的马儿”
战袍被河水滔净了污浊,露出本色,袍子此刻正顺着河水涌动着,衣角划出好看的弧度来。
少年面色白如苍雪,声若幽泉,泠泠悱恻,萦绕在耳畔。
顾怀之手用力一挥,顷刻间掀起一层大浪,挟裹着顾青宇往岸边荡去。
而他却转头望着水天相接的西南方向,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绚丽的笑来,脑海里那些重重过往立刻涌现在心头。
少年化身一座麒麟,通体雪白,直直向着深不可测的河底坠去,霎时就照亮了海底的一切坐最终卧在寒冰上。
而那群拿起屠刀的敌人也被河水吞噬殆尽,屠刀终究向下埋进了淤泥里,在白光照耀下发出银银精光。
翌日,碧水惊秋,黄云凝暮,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顾青辰是被顾焯一行人发现。
盛京,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距离皇帝吞咽再生草汤汁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一屋子太医你看我,我看你,手中抱着暖身汤一脸死气,踌躇满面,更有甚者在屋里踱步子,脚步声闹得人心烦意乱。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惊动了太医院的御医们,他们纷纷掀开袍子,长手一辑,垂着脑袋,恭迎来人。
“太女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熬了几宿,问候声低了几度,长平径直走向龙榻,扫了一眼在场如坐针毡的太医,扯了扯嘴角,“院正,我父皇可有苏醒迹象?”
她也是守了几宿,熬得面色发白,尤其是此刻心跳不知为何狠狠跳动着,就连右眼皮也开始不规律地跳起来,耳垂渐渐发烫。
“回殿下,恐是陛下吃的药汁太少,药效不太显著,不如再弄点药汁给陛下服下,合该有些效果”
院正一脸如丧考妣,哆哆嗦嗦地回话,含蓄委婉地提出自己的看法,目光却频频看向长平,企图看出她的反应。
长平拂了拂衣袖,理了理衣衫,伸出手作势要看看皇帝的鼻息,突然被一只苍劲而有力地掣肘住。
“咳咳”
“是长平啊?”
老爷子眸中焦点渐渐回笼,看向满脸忧虑的长平,不由得敛了一身杀气,虚弱道。
长平却喜上眉梢,当下着太医前来给皇帝看看脉象。
“如何?”
院正对上长平那希期的眸子不由得心肝直颤,“扑通”
他直接跪在地上,讪笑道:“微臣怕是看花眼了,陛下身子骨确实好多了”
“不若换个人来看看?”
行将朽木之人,面色突然有些许人气,那就是回光返照之像,谁都不喜欢听自己要死了,要驾崩之类的丧气话,皇帝本就是脾气怪诞之人,若是因此砍了他的脑袋也是不为过。
他只得做出这般无奈之举,企图唤醒皇帝的一丝良知。
长平见状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顺着皇帝的目光选了一位眼生的年轻太医。
“如何?”
只是那太医得见天颜,就被长平那惊为天人的容貌摄魄了,蜘蛛片刻敛了讶异之色,便开始诊脉,只是他一摸着皇帝的脉象就沉凝许久,就到屋里落针可闻。
“回回殿下,圣体有好转之象“
“只是”
他说话就好像臭篓子,说一半藏一半,特别令人着急。
皇帝这会儿正含着人参掉气,虚虚覰他了一眼,说道:“只是回光返照罢了”
姬宗元直接解开面纱,将死啊死的事情挂在嘴上,吓得一众人唯唯诺诺地跪在地上,不敢多言,就连长平也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听候他吩咐。
“朕累了着太女,三公前来觐见”
皇帝就这么掉着一口气,说话气若游丝,不紧不慢,每一句话就好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堵在在场所有人心上。
乌泱泱一群人退下后,窒息般的杀气好似消失了,姬宗元示意全安将长平扶起来。
长平兀自坐到龙榻便,乖乖巧巧听皇帝吩咐。
“若是你母妃当初也是这般乖巧多好”
一句感慨直接将气氛拉到低估,宫女、内侍们低着头好似一座座毫无血色的雕塑,冰冷极了。
长平却好像没听懂他话里深意,只道是:“爱之深,盼之切”
“想必当初母妃当时也是这般陪着父皇走过一段时光”
她也许不记得父母之间的温情时刻,但是从父皇眼中那化不开的眸色里好像又懂了。
时间哪个女人不是希望自己独得恩宠,与心爱之人共白首,一起看南雪。
女人啊,这一生所求不过是被人挂念,被人呵护罢了,可惜世间男儿多薄情。
“说起来,你该娶亲了”
他说这话时,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气质出色,才情无双的女儿,语气莫名软化些。
长平读懂了皇帝语气中的坚定之色,不由得敛了眉色,哑声道:“儿臣谨听父皇教诲”
她跪在地上,皇帝瘫在龙榻上,想看清她的神色,却被匆匆而来的步履声打断了行径。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个大臣风风火火赶过来,卷起一层冷气,惹得皇帝大口大口喘息着。
姬宗元瞥了一眼下首几人,都是花白胡子,满头白发,不由得咂舌,自己已是将死之人,而这群愚蠢之人却还活得正是舒坦,贼老天真是不公平,眼底溢出层层寒气。
“诸位爱卿平身”
“全安,传朕旨意”
三公起身后,也不敢乱看,低着头,弓着腰身,很是谦恭。
待到全安拿出明黄色圣旨时,屋里人齐齐跪在地上,静听圣意。
“上谕。太女,长平,品貌端方,仪态隽秀,恭兄敬姊即日起:朕传位于太女,钦此!”
下首三公一副了然之色,面不改色地跪听圣旨。
“上谕。”
全安圣旨还未宣布,就被长平那急切的呼唤声打断,“父皇!”
众人抬头,却见皇帝头歪着,一双浑浊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下边,十分可怖。
介时场面差点乱成一团,长平连忙招呼全安宣太医,三公摸着鼻子悻悻然被人请进乾坤殿里喝清茶了。
太医院的人再一次倾巢而出,忙了一天,三公在乾坤殿吃了冷板凳,心急如焚。
翌日,皇宫内外一片缟素,唯有北风轻轻拂过。□□风凉,店肆林立,旧时巷陌,晓市花声渐渐隐匿。唯有白幡随风上下浮动发出清鸣。
须臾,金鹰卫开路,太女长平抱着皇帝的牌位神色戚戚然,宽大的衣袍随风呼啸隐隐透出单薄又笔挺的身姿,礼官拥护在左右,很有规律地唱道:“跪哭”
届时沿途百姓开始嚎啕大哭,刹那间长安一片悲鸣声,声声悲切。
半旬后,寰宇殿,晨昏润露,戴月披星,桂殿兰宫,晓风吹寒。长平:“你说什么?”“死了?”“不可能!堂堂麒麟转世之子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禀殿下:我等到达氓州时,得到郡守元泱准话,顾大人因救两地百姓,被月祗大军围困于氓河,最后与敌军坠于氓河”山鹰在汇报时,不自觉地抬眸扫一眼自家主子的反映,面容清和,神色寡淡,再无异样,心下一沉,连忙低头敛了神色。
长平端凝着信笺上的一字一句,涣散的目光渐渐回笼,青白的指尖不自觉地紧了紧那薄薄的纸张,朱唇抿了抿,哑然道:“本殿下累了”山鹰等人乖觉地退出大殿,霎时长平眸色发红,蕴着晶莹的泪花,笔挺的身板微微战栗着,下一瞬她趴在案牍上,任由泪水肆意横流,脑子里全然想起曾经的一切。
“你怎么那么傻”嘴角呢喃着什么,一字一句谴隽爱意。
她抱臂抒怀,感念于过往,不由得悲上心头。
年幼时心思细腻,感受到孙氏厚爱,顾焯的关怀与淡淡地疏离,心想着这一辈子若是这般简单的日子也是好的,后来不提也罢!
父皇的爱太过深沉,一直看不到他眼里的那点微光,我以为自己足够优秀时,他总会像养父一样笑眯眯地感到辛慰不知何时,长大了,愈发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
这世间哪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善意,有的,只是明码标价的关心。
儿时靠着孙氏的一腔爱意独得微暖,直到他的出现,就好像昏暗竹林里那道白光,煦暖如年,经年照在身上,久而久之,不知何时就戒不掉了。
如今没了这道暖阳,让她如何苟活?乍疏雨,寒风灯窗,风拂竹映,芙蓉旧院。
细细微微的脚步声打断了满室清冷孤寒,“殿下,冷了吧?”是商嬷嬷,她将金黄的披风拢在长平身上,细语软侬问道。
长平转过身姿,对上一轮孤月,将面上残痕拭去,浑身渐渐有了些许暖意。
她扯了扯嘴角,“嬷嬷怎得还不歇息?”话语自然而然没有往昔那般纤柔软糯。
长平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商氏自是留意到自家主子已然忘了自己的伪装,她含笑道:“我瞅着大殿里亮如白昼,宫女们累得不轻”主子一向体贴人,断然不会这般熬煞下人,想必是遇到什么难过的坎儿了。
“宫女在怎么苦,也只是一时的”又有谁懂她的苦
尽管先帝对自己不是特别亲昵,这些年也将一个父亲的厚爱给予自己,这是旁的公主没有的待遇,对自己那种敦敦教诲,对自己人情认知开导,旁人自是不能取代他的存在,从此以后,她没有父亲了。
再也没有人会在身后像一颗傲然于世的大树默默地为自己遮风挡雨,来时的路有人陪着,有些人走着走着就再也不见,原以为他懂得,谁想世事难料!
商嬷嬷见此情形,便知自家主子这是放不下先帝,“殿下,天冷了”
外头一宫女捧着暖身汤,款款跪在地上,“奴婢叩见太女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商嬷嬷顺势接过暖身汤,就那么捧着,默默地守在长平身后。
汤水汤汤,夹杂着鲜香的青葱味儿,很是浓郁。长平回过神,便被那新鲜的汤水味儿勾住了味蕾,回头瞅见满头青丝的奶嬷嬷就这么端着奶白色的暖身汤,尽管汤色奶白,水气朦胧也难以遮挡商嬷嬷头上那丛丛白发。
她眉头一挑,蹙眉道:“这些小事,让御前宫女尽事安排就行”长平接过托盘,瞅了一眼汤汁,不由得心头一暖,“嬷嬷放心,孤省得”她一口饮了汤汁,,里头果然没有任何肉沫,想来是奶嬷嬷将鱼肉、鱼刺过滤了。
“时候不早了,嬷嬷也早点歇息”“孤将案牍上的紧急奏折处理完就就寝”她指着桌子上那沓子奏折,一脸苦涩。国家大事,商氏不敢多言,只得吩咐殿里的宫女伺候主子警醒些,她还要准备明日的一应事情,太女明日一应吃用、来往容不得半分差错,故而只得早早歇息。登基大典在即,一连数日长平忙于政事,每每更深露重时,便埋首于案牍。
这日,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请殿下安”商氏依旧如故,托着暖身汤跪在地上,静静等着她吩咐。见于此,长平只得起身将人扶起来,呢喃着,“嬷嬷,朝堂诸事繁多,确实不能像往常那般清闲”,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眸子此刻竟不敢直视奶嬷嬷,堪堪扫了她一眼便看向别处。
商氏将主子的异样看在心里,顺势接过汤汁,递给长平,等她将汤汁饮尽时,便将准备好的花样点心呈送御前,说道:“殿下,一味逃避只会更痛苦”,顾大人舍身为百姓牺牲的英迹早已传入长安。
如今满城风雨,都在为那位麒麟才子感到可惜,可是谁又能知道最痛苦的人还是心心相惜者罢了!
自家殿下从小面冷心热,除了先帝,从未将任何人放在心里,就连顾家夫妻俩个人也是得了养父养母名分,全然顾念着几分薄面儿暗中护着,这些年主子将那人看得那般重,心里眼里怕是在容不下其他人,若说先帝乍然崩殂是致命一击,那么顾怀之之死便是杀死了殿下的喜乐之情。
从此只剩下悲哀之色,专情的人放不过自己,更放不下心念之人,自己看着养大的孩子,多少了解其性情,如今这般将自己忙于政事,左不过是忘不了那人。
“孤没事”“他们不希望我过得不开心”
她听见这话,涩然一笑,目光望及那漂亮的花盏点心时,略略顿了顿,眸色霎时就红了,显然想起什么。
殿内烛火噗嗤噗嗤叫着,遥映着少女那张苍白色的脸颊,花容月影参差不齐投在泛黄的纸窗上留下斑驳的阴影,宽大的袍子随风入夜而动,衬得长平身形清减几分。
商氏呐呐无言,只得静静陪伴左右。
“不行”“顾怀之本就戴罪之身,如何能擢升为丞相?”
这几日朝堂上为了顾怀之的官位吵个不停,以梁国公为首的守旧派不赞成重用寒门清子,尤其是一个带有神力之子,自古以来君权神授之,若是神明将力量赐给了一介平民,那么就意味着皇室更迭,权力旁落,贵族开始式微,莫名其妙地被贱民取缔神格和权力,这是最大的耻辱!他们当然不会乖乖退出权力中心,也不会给顾怀之崛起的半分可能。
“就是,既然顾大人已然身死道消,一切功名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是也是也!方外之人最看重的是因果,不注重那些个名啊利啊,要说顾大人以一己之力将氓河融化,化冰原为活水,所求不过是造福业,为一方百姓请命”已然加身黄袍的长平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下首白发老人们在拉家常一般吵得火热,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
少顷,梁国公说得口干舌燥,骤然觉得浑身凉飕飕,惊出一身冷汗来,抬眼就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眸子,他吓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还是身后的下属扶了一把,幸免于殿前失仪。
“陈国公,此事你怎么看?”女帝说话总是一分淡漠,三分凉薄,五分了然之气势,话及此,百官鸦雀无声,只因陈国公乃陛下娘家人,他的意思大抵就是女帝的御令。
陈国公:“臣以为,顾怀之将功抵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既然他已身死,不如泽被于其双亲,也算是全了陛下爱才之心”良久,梁国公觑了一眼淡然如水的同僚,不由得冷笑。
这世间就没有人逃得过权力的熏陶,就算有,那也是凤毛麟角。
他也是几月前才知道陛下与那麒麟才子有过交情,陈国公怎么可能不知道陛下的意图?百官议论纷纷,左顾右盼,这时全安唱道:“肃静”。
长平这才徐徐道来,“既然尔等都以为顾怀之乃方外之人,念其为天启开疆扩土,安民育子,御诲外敌,可谓劳苦功高,方外之人,堪受香火绵延,福泽万世,戳升为国师,钦此!”
断虹霁雨,净秋空,山染修眉新绿。
夜过也,东窗未歇,孤灯来。
顾府,
“夫人”“夫人,你醒了”
朝露被孙氏吵醒,见她起来,喜上眉梢,连忙搭把手将主子扶起来。
“我儿”“我儿可是”
她不甘心,死死地抓住丫鬟的衣服,额头的青筋因此隐隐可见,就连往日和善的面容染上几分狰狞之色。
朝露心知主子受不住这种打击,只是含着泪,轻轻地护着孙氏,不敢多言。
“我那孩儿多年孤苦伶仃,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与我相认,这就去了”
“怪我”
“都怪我,当初造了杀业,这才殃及我儿身上”“呜呜老天爷,你要收就收了我吧,我那可怜的孩子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他苦啊”
朝露想起自家少爷那风姿灼月的仪态不由得悲从心来,她家小主子待人随和,从不苛责于丫鬟婆子,为人很是纯善,为官一心为民,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老天不开眼,莫说夫人想不开,就连她们这些家生子也是想不通,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就连梁三那个祸害都能残缺地活下来,缘何自家大人那般俊才缺客死他乡!老天真是不公平。
“夫人,您就算是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公子想想”“这几年公子为了孙家,顾家奔走于官场,所求得不过是希望您日子过得好”“若是连你都活不下去,那孙家二老又该如何自处呢”孙氏这一年来吃斋念佛,去钗卸妆,早晚念珠写佛经,所求不过是儿子平安归来,今日在街头听到那童谣,霎时一口气上不来,把自己憋晕死过去,这不一醒来就想找儿子,形态痴痴颠颠。
外间“扑通”一声,接着一声哀嚎“老太爷!”“来人啊,叫大夫!”是孙老太爷的丫鬟婆子惨叫声,唬得孙氏蹭一下爬起来,只着中衣冲了出去。“阿爹,你怎么了?”“顾大夫,快看看我父亲如何”“夫人您慢些,天冷该穿上外衣”朝露在后边追着她们跑,一脸急切。
“如何?”一家子就这么盯着顾大夫,眼泪汪汪,不知如何是好。孙氏在屋里跺步子,走来走去,嘴里碎碎念。
老夫人守在床前,哭得不能自己,一边用手帕为丈夫擦拭汗珠,一遍留意大夫的反应。
顾大夫收按脉,嘴角嗫喏着,欲言又止,良久才开口:“老爷子若是挺不过今晚,怕是”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尤其是老孙氏下一秒就匍匐在孙太爷身上,哭声凄厉。
孙虎沉浸于这几日被好友的死讯,苦于不敢言,一个人猛灌酒企图麻痹自己,躲在后院里暗暗神伤,也不知该如何将事情告诉孙家人,只是他骤然听见隔壁传来哀嚎声,心口那块大块石终于砸在心口荡起千涛万浪,久久不曾平静。
他顾不得一身酒气,连滚带爬地往椒兰院走去,生怕听见什么噩耗,谁料迎门就听见孙老太爷不行的消息,整个人脑子一片白,怔怔地杵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一旁的妻子将人拉近屋里,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右手虎口。
宗元二十八年,宗元皇帝驾崩,太女长平即位,国号泰安。
“还是没有消息?”
已是黄袍加身,长平不怒自威,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山鹰一行人,不由得冷了脸色。
显然是在等他们解释。
“顾家暂时未发现异常”
“氓河那边也搜寻,确实没有顾大人的踪迹”
“呵”
闻此言,女帝为微不可察地泠笑道,宛转间将身前的青丝别过脑后,好似听见什么可笑之言。
言及此,山鹰将得来的情报掏出来,预备呈送到御驾前。
全安警觉到他这一举动,福至心灵地上前,将东西呈送给女帝。
下一刻,殿内再无他声,唯有香炉里的香料发出轻微的响动,萦绕在大殿上。
直至信笺散落在地时,全安将其捡起来,放在御桌上。
窗外白雪纷纷,宛若柳絮因风起,即使隔着纸窗,长平也能感觉到彻骨的寒意。
她缓缓迈向那窗户,伫望着纷纷扰扰的雪絮,神思远游。
云母屏开,珍珠帘闭,防风吹散沉香,柏影桂枝交映,弄水银堂,金缕织硫磺,梦宿沙场!
晴空凝无语,唯有泪千行,她的人怎么可以埋骨黄沙场!
“传我口令:京氓两地梵楼使者,寻回顾怀之者,可弃楼而去”
听见这话,山鹰一行人眸色霎时就狂变,久久凝视着窗前的女帝,呼吸凝滞着。
“属下遵命”
梵楼本就是天启皇室所建,虽说先祖是以律法克己守礼,将梵楼名声壮大,后期集天下之大能者不可计数,近些年来,好像多了一些不可言语的东西,山鹰不懂这种情绪,但是他知道,是人都会向往自由,而梵楼是一个漂亮的金丝笼,就在樊笼里,自然“思故渊”。
山鹰一行人离去了,长平久久伫立在窗前,凝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鸟上檐上飞,云从窗里出,涓涓清露,一枝灯影里。
“咕咕叽”“咕咕叽”
屋里的白鸠在金丝笼子里扑棱着翅膀,雪白流畅的鸦羽时不时地从笼子里飘忽而出,轻轻荡漾在大殿上,而雄赳赳气昂昂的雄鸟此刻半阖着眸子,半蹲在金色陇底,脑袋缩进脖子里,宛如金丝雀般享受着闲暇时光,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漫不经心地眄视着一切,时而发出闷闷的腹鸣。
惯性使然,长平捻起桌子上早已备好的吃食,一点一点扔进金碗,今日雾面朝天,浓浓的水雾一点一点蔓延在盛京城,叆叇的雾气侵蚀着仅有的光亮,透过轩窗的光亮,往里金光闪闪的笼子,今日看来莫名暗淡几分。
“来人,传膳”
白鸠脖子一歪,斜着眼角咕噜咕噜地看向笼子,触及她时,那双灰溜溜的黑瞳蹭一下清亮几分,只不过瞥了一眼小山一般高的吃食堆,转头就整理不太平整的羽毛,一双利嘴有一下没一下地啜了啜几根俏生生的绒毛,再也没有将目光投向来人。
长平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小东西素来嗜吃肉,每每出去一次,就会扑食一些老鼠等阿物打牙祭,思及此,少女眸光颤了颤,僵僵地端坐在一旁,视线一点一点跑光。
“请陛下圣安”
原是全安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渐渐拢回了长平的神思,她紧了紧手心,顿觉触感不对,这才警觉一个白绒绒的羽毛正静静躺在自己的手背上,细腻暖绒的羽毛微微浮动着,麻麻的/苏苏的感觉直击大脑,长平脸色微不可察地晒动。
“是白鸠饿了”
她显然将全安的思虑尽收眼底,这个时辰昭然过了膳食时辰,皇宫看着哪里都好,就是规矩繁杂,一草一木的生长都按照宫规成长的模样,若是矮了,病了,就会被别的稀罕东西取代
。
闻言,安全行了礼,只是闷不做声,须臾才回道:“陛下,御膳房那边早已备好切碎的嫩牛肉,可要传膳?”
长平自是知道他的言下之意,借着白鸠吃东西的名头,实则给女帝传膳,只是让御史台那边少些话头。
这时,上书房外,步履匆匆,未给长平半分反应的机会。
“禀陛下,梁国公`陈国公`赵国公求见”
长平顺势将绒毛攥紧手心,目光覰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全安,抬眸便可见窗外隐隐濯濯的几个人影堵住了去路,她抿唇道:“宣三公觐见”
全安听着这话色不对,甫一抬眼就对上主子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掩住了异样的神色,退到一旁。
三公一脸肃然,满目沉色,瞧着很是慎重。这时全安顺势跟着传唱内侍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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