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警告

李孟死死盯着眼前的白雾，一声不吭，大气不敢出，她仿佛能听到雾后面那个人的微弱喘息声。空气仿佛静止一般。

        两个人，如果雾那面能称之为人的话，就这样面对面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中间隔着一层雾界。

        李孟抱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决心，照死不动。终于，雾后人似乎耐不住了，悉悉索索地往前缓缓跨了一步。

        李孟都快背过气去了。

        但那人并没有完全跨出雾界，只是隐隐地露出模糊的高瘦身形，从身高和体型看出是个男子，脸上蒙着块布，只能依稀看到他的犀利的眼神，穿透了雾界，向李孟的眼睛射过来。

        李孟心里暗骂：你他妈的装什么装，还蒙脸，耍帅么？有种给我露脸！

        李孟还是坐在地上不动不起，等着待对方进一步动作。

        那人见李孟竟然不动，一歪头，若有所思地缓缓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会儿，低声急促地喊道：

        “快走！赶快离开这里！”

        被他一惊一乍地猛一喊，李孟这会真有点紧张了。一骨碌爬了起来，转头就往山下跑。一遍跑一边骂自己：“有毛病吧！干嘛这么听话！”。骂着骂着，忍不住回头看。

        雾中的身影还站在那里，没有消失，直到自己转过一个路口，才看不到了。

        那人仿佛一直在目送着自己。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要快多了，李孟百米冲刺，感觉10分钟就跑到了老屋，冲进了房间，往床上一扑，半天没缓过来。

        好不容易心脏不再跳地厉害了，李孟坐了起来，开始回想刚才事情的细节。

        那个人是谁？自己为什么听那个人的话？自己甚至搞不清楚那个人是不是自己以前认识的熟人。因为从一路走过的情景看来，她所看到的都是她过去认知世界中的事物。也就是说，只有她认知世界的事物才会出现在梦境中。

        但那个人的声音很陌生，她完全不熟悉这个声音，隐约露出了眼睛也完全没有熟悉感。

        这个人她根本不认识！

        但是李孟却不由自主地听他的话，因为他的声音竟然有种真实的安全感，让李孟感觉听他的话绝对没错。

        可是，他说的“离开这里”是指什么意思？离开山顶？还是离开老屋？

        是离开梦境么？李孟又开始环顾四周，忽然感觉有点异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是墙上！

        墙上的奖状数量不一样了！竟然出现了四年级的三好生奖状！

        搞什么？我想什么就有什么？我成神仙了么？我万一瞎想，那不乱了套了么？我想见朱一龙，能赐给我一个朱一龙么？李孟心想。

        朱一龙当然不会出现。李孟苦笑，这么看来只有自己真实世界经历过的事物才会被自己在梦中想出来。这只是梦，并不是真实世界。那么我，的确该回去了。

        于是李孟醒了。

        李孟醒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六点二十，依然是平时早起的时间点，不早不晚。

        瞧我这优秀的生物钟，李孟不禁夸赞起自己。就是今天醒来感觉特别累，好像跑了二十公里那么累。而且还有点惊魂未定，她坐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定下心神。

        同宿舍的马安安还没离开宿舍，正在桌前化妆，看样子今天与男友小顾有约。马安安与小顾是在学校的bbs99上认识的，也是z大的，比马安安高一个年级，经管系毕业，不过读完硕士就工作去了，留在了杭州。这么多年，两人倒是一直关系很好。

        “家人有约啊？”冷静下来的李孟打趣到。马安安笑成了一朵花，开心地说：“小顾今天来学校”。李孟也笑道：“小顾快成半个化工人了，化工专业知识比你不差，要不是工作了，来跟你一起读个博士，说不定比你还要先毕业。完全看不出他是学文科的”

        马安安对男友的学识颇是得意：“是啊，小顾就是聪明。不过你是不是也该找一个了啊？”

        李孟大笑：“就我这么优秀，谁能配的上我啊，没那兴趣。”马安安转转眼珠，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也是，咱学院到博士这档的男的基本不是名花有主，就是歪瓜裂枣。看来你还是下手晚了。要不你多上上网，说不定能捡个漏什么的”。

        李孟双手合十，朝天上拜拜，大声说到：“我这辈子，影响因子10以上才是我追求的目标，生命科学事业才是我追求的终生伴侣。”马安安一歪嘴，笑道：“你怕是有那个大病！”说完背着包走了。

        李孟也开始洗漱收拾，准备去实验室，一边收拾一边回想昨晚的梦境。

        人做梦是件很奇怪的事情，在梦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会觉得真实合理，可一旦回到现实，就感觉梦境是那么荒诞可笑。感觉上可以很真实，可情节上完全没有逻辑性。

        所以人一旦醒来，就会自动忘记梦中的事情，知道自己做了梦，却逐渐忘记梦中的细节了。

        李孟隐约记得自己梦到了童年时的一个房间，那种梦中梦的惊诧感还在心中荡漾。李孟并不想忘记梦中景象，可是记忆像潮水一样在不由自主得褪去。李孟还记得自己上了一座山，怎么上的，路上经历渐渐模糊起来，在山上似乎碰到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

        事实上，到底有没有遇到人，李孟都开始慢慢忘记了，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忘！不能忘！

        似乎那人跟自己说了一句什么，他的眼神极具穿透力，穿过厚厚的迷雾，直射入自己的眼底。他到底对自己说了什么？

        好像是在叫自己“快离开”。离开哪里？离开梦境？还是离开他？

        李孟越来越觉得这个梦很重要，里面有很多信息，虽然不完整，但很重要，不愿就这么忘记了，于是在电脑上把自己能想起来的情节都记了下来，中间还是缺少了一些环节，暂时想不起来了。算了，先这样吧。

        又从马安安说的上网一事，回想起昨晚自己睡前在99上的发帖。于是打开99，看看自己帖子下面的留言，留言多是调侃玩笑，不过有一条引起了李孟的注意。一个叫subcon的网友回道：

        “能！”

        李孟皱眉看了一会儿留言，随即不屑的笑笑，回道：

        “谁能？你？”

        打完字，盯着屏幕一会儿，再没有回应，李孟看看表，快七点了，于是背着包走出了宿舍。

        就在李孟走出宿舍没一会儿，电脑上有人回帖了，是subcon，它说：

        “我。”

        ……

        早上九点来钟，当瘦猴子方志平一边啃着玉米，一边晃进办公室大门时，看到李孟的杀手眼神正在自己身上上下凌迟着，马上从包里掏出一瓶酸奶，双手捧到李孟面前，大声说：“恭喜孟姐又满血复活，这是我孝敬你的营养品。孟姐，你终于来了，没有你的鞭笞，昨天我文献都没有心情看。看到你这么精神抖擞的，我激动的都要哭了，呜呜呜·······”说完，眼角还真挤出了一点眼泪·········额不·······是眼屎·······

        李孟一把夺过酸奶，不客气地戳进吸管，边吸酸奶，边冷冰冰地说：“明天秦老师过来，大家准备做semina。方志平，你月底a区要投一篇出去。”

        “嗷——”方志平惨叫起来，玉米都吃不下去了，赶紧滚到电脑前开始看起资料来，边看边小声悲戚戚地嘀咕着：“女魔头这是要要我的命······呜呜呜·········”

        大家鸦雀无声。

        老罗貌似也在角落里长叹了口气，虽然自己年长，可师姐的命令必须要听啊。李孟看老罗精神不太好的样子，走过去说：“罗老师，您不用这么拼命，您自己教了这么久的书，比我们强多了，肯定能光荣毕业的，至少肯定比我先毕业”。老罗“嗯嗯嗯”的连连点头。

        在电脑前忙了一个上午，李孟抬起头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头一看，师弟师妹都走的差不多了，应该都去吃中饭去了，只有老罗趴在桌上打盹。李孟没有打扰他，起身到走廊对面的实验间检查一下。

        不看不要紧，一检查发现有个通风橱里的蒸馏瓶里溶液都快蒸干了，下面的电炉还在加热，温度越来越高。不好！这样容易着火的。这是谁的实验？

        李孟看看旁边的记录本，是老罗的。她赶紧拔掉插头断了电，跑到老罗的桌旁，轻轻地推老罗：“罗老师，罗老师，醒醒醒醒······”

        可老罗似乎睡的很沉，竟然没有醒。李孟只好大声喊，用力推着，老罗这才悠悠地睁开了眼。只见他睡眼惺忪，半天回不过神来。呆滞地看着李孟还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李师姐·······”

        李孟关心地劝老罗：“罗老师，您累了就赶紧回去休息休息吧，我看最近您好像经常打盹。您的炉子快蒸干了，很危险，我给您断电了。”

        老罗有点惊讶，随即感激地说：“啊，谢谢啊谢谢，我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容易犯困，我去收拾一下实验台面，抱歉，差点出安全事故了”。说完，揉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起来，起身去对面实验台了。

        李孟一边感叹老罗这么大年纪还在努力深造太不容易，一边拿起自己的手机。刚刚微信上发来一个消息，她有个快递从淳安县发出寄给自己，寄件人是妈妈。于是，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你又寄了什么啊？我这儿什么都不缺，不愁吃不愁穿。”

        那头老妈的声音传来：“孟孟，不是我要寄的。讲起来真奇怪，是你姨奶奶去世前交代要寄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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