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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迷津渡(一)


适逢中元前夕,木家医馆却出了件怪事,成了滍阳镇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日,木家医馆早早关了门。

        直到傍晚时分,却见那医馆后院腾起一道祥瑞之气,莹丽炫目,映得天边霞光都失了颜色。

        打这之后,众人便再未瞧见那一身粗布葛衫的医女。

        镇上出了此等异事,再加上先前“仙人亲临”的传闻,众人皆道是木家医馆结了仙缘,这“木医仙”被仙人点化,已然得道飞升了。

        “什么?木姑娘成仙了?”

        “如此说来,大伙儿也都算是得过仙人照拂,许会长命百岁?”

        “别胡说!怎可妄议仙人,我等芥民只求个少病无灾,便是天大的福祉,怎敢奢求长命百岁。做人切不可太过贪心。”

        “对对对,不可妄言,不可贪心。”那人双手合十,满目虔诚,嘴里念念有词,“木医仙保佑我等少病无灾……”

        而此时,这众人口中的“木医仙”却压了压头上戴着的斗笠,面色惨不忍睹,暗自腹诽道: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这小白脸害人不浅!

        医女木辛夷早已换上一身短打,被那斗笠遮去大半张脸,背着个半大的竹筐,隐在人群中毫不起眼,一路低着头,行至镇外的驿馆。

        中元之日,鬼门大开,一般没人敢在此时上路,驿馆里也难得清闲。

        守在馆前的小厮见着来人有些意外,待看清来人的面容,笑盈盈上前喊了声“木姑娘”,吓得木辛夷连忙捂住他的嘴,租了辆马车便朝西驶去。

        滍阳镇千里之外,缩地阵的灵光于浅滩上一闪而逝。

        白竹烟对上次的传送经历仍心有余悸,照旧紧紧抓着暮临朝的衣袖不敢松手,然而此次落地竟是十分平稳,也并未出现先前那般晕眩之感。

        她身后是浩渺江波,三人自浅滩而上,行至栈桥,赫然望见一座年岁已久的木牌坊。

        “凌波渡?”白竹烟辨着那牌坊上的三个大字,“咱们要走水路?”

        暮临朝淡声说道:“山林多妖兽,你又不愿走官道,便只能沿江而上。”

        白竹烟闻言“嘻嘻”一笑,问道:“那些妖兽难道只生于山林?”

        “也不尽然,只是尚未在水系中发现。”

        白竹烟蓦地垮下脸来:“合着你是想借此机会查探水中的妖兽行迹,不是出来玩啊。”

        暮临朝疑惑道:“我何时说过要去玩?”

        “那你为何不直接用那缩地阵将我们送过去?此处西行乃是逆流,可要多花费不少时日。”

        暮临朝沉吟片刻,道:“你若着急,也未尝不可。”

        白竹烟没来由地一阵心烦,悻悻说道:“我有什么好着急的,我本就打算游山玩水,走哪儿不是玩。”

        她说完便拉着茶茶往前走去,徒留暮临朝一人在原地不思其解。

        凌波渡乃是连接南北货运的水路枢纽,与金陵城相隔并不算远。

        渡口码头上一边人来客往,另一边则聚着些劳工,装船卸货,昼夜不歇。

        此时,那木牌坊附近聚着不少往来的船客,正纷纷低语着什么。

        一人说道:“这么漂亮的女子,别是给山贼抓了去吧?”

        另一人轻嗤道:“那可是金陵城,城防守备森严,有山贼什么事?”

        “依我看,这女子许是在家中受了气,自己跑了,做父母的怕是要操碎了心吶。”

        “瞎说吧你,看看那上面写的,寻得此女可赏十万两黄金呢,出手如此阔绰,必是大户人家,这金枝玉叶哪会干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我猜,多半就是被人抓了。”

        白竹烟一时好奇凑了过去,谁曾想越听越不对劲,她踮起脚尖朝夹缝里一瞅,只见牌坊上贴着一则寻人的告示,而那告示上画着的女子正是她本人。

        她慌忙缩回人群后面挡着脸,却听后方头顶上传来暮临朝的声音:“唔,十万两,比你给我预留的酬金多得多呢。”

        白竹烟转过身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抬手挡在他眼前,想了想,又扯着他的袖子往外走,待与那人群有一段距离后,她才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说道:“我平日攒的月例就这么多了,都给你还不行吗,你可不能出卖我。”

        暮临朝任由她扯着,挑眉道:“父母在,不远游,你当真不打算回去?”

        白竹烟不假思索:“不要,我才不要回去嫁人!”她顿了顿,又道,“反正不是现在,等这风头过了再说。你不许声张,听见没!”

        暮临朝看了她片刻,答道:“嗯。”

        “哼,这还差不多。”得了暮临朝的允诺,白竹烟微微放松了神情,收回扯着他衣袖的手,避着人群往渡口处走去。

        茶茶却敛起愁眉,回头朝那贴着告示的牌坊望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便再不迟疑,追着那道纤丽的身影而去。

        三人自凌波渡登船,沿着大江一路向西而行。

        客船驶离渡口,江面渐次开阔。船行所至,粼粼江波荡漾开去,水天相接处,有孤鸿掠过。

        眼下正是汛期,逆行不易,所幸此段江水还算平和,并未起风浪。船工们扬起主帆,便靠坐在桅杆处歇着,只留一人在船头观测江水的动向。

        这客船并不算大,左右两侧放着货物,船客便只得聚在中间的小舱里。

        舱中除了白竹烟三人,还有几位行脚商和一个落拓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喝得烂醉,将斗笠盖在脸上,翘着条腿靠在舱门边小憩。

        白竹烟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得头疼,颇为嫌恶地皱了皱眉,拉着茶茶起身出去透气。

        暮临朝原本坐在一旁闭目调息,听闻动静,抬眼向舱外看去,而后目光落在那舱门边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手旁放着一柄色泽古朴的长剑,剑刃上裹着细碎的布条,乍眼看去平平无奇,倒与主人有几分相似。

        暮临朝从登船起便注意到这名青衣剑客,此时见舱外仍一片风平浪静,他收回目光,施了道避尘咒阻去舱内浊气,便继续合眸静坐。

        客船行驶缓慢,白竹烟闲来无事,倚在船舷上往江水中看去。

        那江水算不上清澈,被船身一搅,倒更显浑浊。两岸山川氤氲在水雾中,葱郁被染了薄霜,缓缓向后退去。

        思及此次所行的目的,素来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此时竟难得惆怅起来。

        待去得幽明界之后,如若顺利,重塑肉身之前,她便再不得随意踏往人间,又该何处去寻这灵山秀水。

        她在妖界时常听长老说起,“身为妖族,留恋人间乃是大忌”,如今想来也不无道理。

        白家家主夫妇视她如珍宝,这二十年间,她仿佛享尽了一生的荣华与宠爱,此时离去,却连半分言语都不曾留下。

        任她再没心没肺,知晓这其中情意,亦会心有所愧。

        白竹烟暗自心道:罢了,此去九死一生,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未知,左右也是要回妖界的,大不了到时就让茶茶说我外出遇险,遭歹人杀害了罢。

        夜里江风寒凉,白竹烟和茶茶只好回了船舱。

        船中仅有她二人是女子,其余船客便自觉将舱内仅有的小隔间让了出来,供她二人休息。

        行船一路飘摇,的确未见妖兽踪影。如此过了一夜,倒也相安无事。

        翌日清晨,白竹烟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颠簸惊醒。

        船已行至半途,江中却突然起了狂风,江面涌起波涛,卷浪而来,船身猛地倾斜,随浪头摇摆不定。

        众人皆从梦中醒来,踉跄着跑向舱外,看着肆虐的风浪惊慌失措。

        船工被江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个遍,拉紧桅杆,朝众人大喊:“是龙吸水!快回舱里去!”

        白竹烟赶忙拉着茶茶去外间寻暮临朝的身影,二人被船身颠簸得左右乱撞,勉强贴着舱壁稳住身形,“道长!”

        暮临朝却并无旁人那般狼狈,侧首对她说道:“自己小心,我去看看。”

        还未等她言语,那人便闪身出了船舱。

        舱门已被风浪折断,她贴着船身倾斜的方向摸到门边,紧紧抓着舱壁上的木梁,以免自己被甩飞出去。

        只见外界风浪大作,远处江中赫然出现数道水柱,裹挟着妖气从天而降,风雷声骤起,震得人灵台动荡。

        白竹烟被这雷声扰得头昏不已,左肩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她强忍着不适向外看去,在甲板上寻到那一袭白衣。

        滔天的浪头再次打来,船身再次倾斜,几乎与水面垂直。舱外的船工在竭力落下主帆,其中一人被雷声所惊,不慎脚下一滑竟跌出舷外。

        正此危急之时,暮临朝飞身而起,一把抓住那人的襟领将其拉回船内。那船工面如死灰,慌忙随同伴躲进舱里。

        暮临朝眉头微蹙,稳稳立于船舷向水中望去,江水已被搅得浑浊不堪,却见江面之下浮现出一片巨大的阴影,隐隐泛着青色的妖气,而那滚滚妖雷正是由此传出。

        他祭出灵剑,指尖拂过剑刃,聚起一道剑气斩入水中,剑气劈浪断水,猛地击向那处阴影,刹那间,雷鸣混杂着哀嚎响破云霄,阴影遁向远处,霎时消失无踪。

        风雷之声渐渐止息,远处的水龙卷却仍在肆虐不停,向着行船的方向不断逼近。暮临朝手中灵剑化作数道剑气,将那几道水柱缠住。

        而这时,船只所在之处,水柱从正下方冲天而起,瞬间将船身击穿!

        江水漫入船舱,舱中众人皆猛地向后跌去。

        白竹烟和茶茶死死抓住门框,慌乱中不知被谁抓住了脚踝,手上增加了重量,她肩上的伤再次发作,左手一麻滑脱出去。

        原本靠坐在舱门旁的青衣剑客也随着船身的倾斜向后跌去,他的斗笠早已飞了出去,现下正扒开众人在昏暗破损的船舱里摸索着,好容易才在旮旯里摸出他那柄缠着布条的剑,心满意足地抱在怀里。

        正此时,一道数丈高的巨浪携风带雨打向客船,白竹烟被风雨迷了眼,再看不见那仙姿玉树的身影。

        周遭水汽涌入肺腑,窒息之感使人目眩,白竹烟只觉手上的力道一松,自己和茶茶已被人拎着后领带出舱外。

        在她二人被救出的刹那,巨浪兜头而来,偌大船身竟顷刻间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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