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夫子
是了，一切的起因都是皇室纷争！
季氏那些阴私背德之事，司绾珅早有打算，对她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不足以畏惧。但是决定她、决定定北侯府命运，乃至陈家等人流离失所的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皇位更迭！
萧远印！
只要把他的谋反计划扼杀在摇篮里……
司绾珅顿悟。
之前她光想着让那些人早些付出代价，却没思考过前因后果，如今回忆完整后一时之间居然就明悟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她这一世除了“不嫁”有些难办外，其余的，只要不出什么变数，轻松自在地过活是不难的了！最多这几年辛苦一些，多为将来谋划些许——但同前世几十年的谨小慎微的不自在比起来，也不算得什么了。怕是连操碌都算不得！
想到这，司绾珅眸子发亮，一双乌溜的眼眸此时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
而一旁想开了不少的琉璃察觉到自家小姐周身气场也轻松了起来，心里也跟着一阵愉快明朗起来：“是！小姐教训的是！是奴婢多虑了！”
司绾珅回过神来，温言笑道：“好，既是想通了，那便快些随我去祖母那用晚膳罢！”
“是，小姐！”
……
司绾珅陪同司老夫人用过晚膳后，又趁着天色未暗，陪同司老夫人在定北侯府的小花园里散了散步，权当消食。
走着走着，司绾珅将话题移到“习武”上来：“祖母，绾儿想同您商量个事。”
“呀，什么事要绾儿同祖母商量呀？”司老夫人笑眯眯道。
“瞧祖母您这话说的……”司绾珅假装羞涩一笑，随后道，“祖母，绾儿想以后多留女学一个时辰习武。”
“一个时辰？！”司老夫人微讶道，“怎么突然想勤学武艺了？可是绾儿你没有打好武学功底，习武容易受伤，容易落下病根……”
司绾珅道：“就学些保命功夫，拳脚功夫我也自知学不好。”
定北侯府作为将门，男儿不必多说，武艺相关自是不许马虎的，而女儿则并不苛求。毕竟，女子上不了战场。所以，除非是特别有天赋或是特别喜欢武学的女儿，其他的都只是稍微练习一番，当作强身健体罢了。
而司绾珅，尽管被说是同其父司柏温长得很像，但在拳脚功夫方面，是没能继承父亲那战神天赋的。
不过单单练习些保命功夫，只要日后遇险时时机把控得当，说不定更为实用。
只是，司老夫人并不明白，司绾珅怎么就突然担心自己的安危了呢？？
对此，司绾珅解释道：“祖母，我这也就是突然起了兴趣，想练练看嘛！而且，人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这话虽然有些不吉利，但是也有几分道理啊！您老人家说是不是？”
司老夫人失笑道：“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也好，若以后真遇上什么不测……也能让祖母少几分忧惧……啊，瞧祖母这话说的……”
“祖母，以后的事哪里说得准呀？说不定我们越这么说，反而越不来呢！”
“你这丫头的嘴呀，真是越来越能哄人咯！”
“哎呀，祖母～那就？”
“行行行，都依你，你想练就练，但是司家儿女，一旦决定开始做一件事了，可不能一下子就半途而废咯！”
司绾珅保证道：“这个自然不会！还请祖母放心！”
“好！还有就是，绾儿万万不能勉强自己！受了伤或是有所不适，适当休息也很重要！”司老夫人叮嘱道。
“是，多谢祖母！绾儿一定不会轻易放弃，同时也一定不会勉强自己！”
司绾珅答得很坚定，还给司老夫人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
司老夫人欣慰地扶司绾珅起身，道：“你的决心祖母明白了，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好好学习！依我看，你那些琴棋书画、女红策论，你想缩减哪门课，就自己同夫子们说，不必再同祖母商量了。”
“祖母您……”
“我们的绾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司老夫人抚摸着司绾珅的脸庞，道，“不好意思跟祖母说停那些课罢？祖母知道，绾儿想一起扛下来。但是绾儿，习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人太累的时候连字都看不进去的，你不必勉强。我们司家的女儿，不必精通琴棋书画也能成为优秀的人！”
闻言，司绾珅不禁红了眼眶，用力应道：“是，祖母！”
在祖母的面前，无论她多大，无论她是什么身份地位，她都是祖母的孙女！
得到司老夫人的首肯后，司绾珅和司老夫人又闲聊了几句，才回到她的闺阁。琉璃和琳琅帮她稍作洗漱后，便已然天黑。
司绾珅睡前于灯下读了一卷策论，才在琉璃的服侍下上床睡下。
……
翌日，司绾珅去向司老夫人请过安后，陪司老夫人用了早膳，随后便带着琉璃和玲珑朝族学的女学走去。
继承定北侯府的子孙似乎是一脉相承的“痴情”，鲜少有人纳妾，故而定北侯府人丁并不算兴旺。甚至到了司绾珅这一辈，由于上一任定北侯，即司绾珅的祖父只与其祖母留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
而如今，大儿子战死，二儿子远在边疆驻守，妻儿随之去了，只有病弱女儿留在府中。
司绾珅想到她那经常生病的堂妹，这才发觉自己死而复生后还未见过她！
这些时日……
她好像是又病了的……
说起来她这堂妹也是个可怜人儿，自小体弱多病不说，及笄后好不容易相与了一门亲事，结果嫁过去一年不到就……
这么一想，她二叔一家好似都不得善终……
前世她预备嫁与皇长孙的消息传去，二叔一家赶回京城的途中，恰巧遇上山体坍方，其中有块巨石正好砸落在二婶和她堂嫂以及不过三岁的小侄子的马车上……二叔和堂哥为了救人，牺牲了自己……
等那噩耗传回京时，已是半年以后了……
恐怕堂妹也是受不得这一打击而早早地去了……
司绾珅突然忆起那双如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偶尔随她出门，也只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让她一回头，就能看到那一双眼睛……现在想来，她是多么的孤独啊……
二叔一家的悲剧，她司绾珅也有一部分责任——若不是她要嫁皇长孙，二叔二婶想早点回来再劝一劝她……也不会就那样……
想着，司绾珅不禁湿了眼眶。
如若能怪与旁人，那便仍是季氏的不检点！一切的祸根便是从那个女人那而来的！
可是她亦有责任！
司绾珅明白的，复仇是要死很多人的。复仇成功可能只是给予活着的人慰藉，而非安亡故的冤魂在天之灵。可是，因为逝者不可挽回，就要放弃而让他们白白逝去吗？！
这是复仇者的借口也好，是权谋者的措辞也罢，但是已经到那种地步了，哪怕前方还会沾染更多的尸首，也只能走下去！
半道收手？
那不仅是先前的人白白死去，更是会害死自己！
说她更在乎自己也好，说她枉顾他人性命也好……都不是她所策划的……死者啊……
她愿意自己换那些人中任何一人的命啊！
“绾珅小姐。”
司绾珅怔了怔，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进了女学，几位女夫子正看着她。
“弟子见过各位夫子！弟子一时走神，未能及时同夫子见礼，还请夫子责罚！”司绾珅忙行礼致歉道。
几位夫子纷纷对视了一眼，道：“也罢，你平日里最是懂规矩，今儿许是有什么心事一时疏忽，也是情有可原，不必紧张。”
“谢夫子！”
“绾珅小姐，今日你除了武艺，还想学些什么吗？”
“……还请几位夫子辛苦些，弟子想再都见识一番。”
几位女夫子愣了愣，一位笑道：“那辛苦的可是你了。你可要想好了？”
“弟子不辛苦。弟子不才，是浪费了几位夫子的才学才是。”
这族学现今，都怕是要荒废了……
可不就是在埋没几位夫子的才学？
“大小姐哪里的话？”一位夫子道，“我们左不过是寻常人家出身的女子，能做定北侯府小姐的夫子，还能得小姐们的敬重，哪还有什么屈才可言？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是呀，有司家给我们撑腰，我们在婆家可是自在得多，少了很多小姐们不知道的寻常百姓家的家里琐事呢。”
司绾珅有些讶异道：“寻常人家？”
教司府小姐文章的夫子笑道：“看来，小姐今日是学不上旁的了，明日再学罢。想来小姐今儿有心事，心不在焉可学不进去。如此，便让我们来同小姐讲讲，寻常人家的家常事罢！”
“弟子洗耳恭听。”
“小姐不必如此慎重，不过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的琐事，绾珅小姐想来是遇不上的。”夫子说得一脸坦然，甚至带了几分笑意，“只是，我希望绾珅小姐要记住，高位者能坐得稳，是民生还算是安宁。”
闻言，司绾珅微微瞪大了眼睛。
“好了，都坐下来罢，备些茶水，让大小姐听听寻常人家女儿的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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