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每个人都有一段深渊
纽约时间比加州时间早三个小时,
但加州时间并没有变慢。
有人22岁就毕业了,
但等了五年才找到好的工作!
有人25岁就当上ceo,
却在50岁去世。
也有人迟到50岁才当上ceo,
然后活到90岁。
有人依然单身,
同时也有人已婚。
世上每个人本来就有自己的发展时区。
身边有些人看似走在你前面,
也有人看似走在你后面。
但其实每个人在自己的时区有自己的步程。
不用嫉妒或嘲笑他们。
他们都在自己的时区里,你也是!
生命就是等待正确的行动时机。
所以,放轻松。
你没有落后。
你没有领先。
在命运为你安排的属于自己的时区里,一切都准时。
张沉毅抄写完最后一个字,他伸手去摸自己的腿,只有母亲打的两个凸起的结,坚硬不透风。刺痛突然又一下袭来,他紧紧抓住轮椅,咬牙忍痛。但疼痛撕裂一般持续纠缠着他,额头岑出薄薄一层汗水。白玉宇提着水桶经过,停下脚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白大哥,我腿疼。"
白玉宇望着他手指的地方,是空的。
卿言从厨房出来,拿毛巾替他试去额头的汗水。
"搭把手。"
卿言倒了一杯温开水给他,"很疼吗?不吃止痛药能熬过去吗?"
"好点了,最近疼得比较频繁。姐姐,麻烦你帮我把包里的药拿出来。"
张沉毅接过药,倒出两片,服水吞下。
纪美在厨房催促卿言,卿言拜托白玉宇照顾一下,白玉宇在张沉毅旁边坐下。
"听说你很喜欢打篮球?"
"过去。"沉默一阵,"好吧!我现在也还是很喜欢。只是还有谁愿意跟我打?"
"要不约一场?"
"真的吗?什么时候?我可以装上假肢,我现在练习得还不错了。"张沉毅非常兴奋,少年阴郁的眼神里有光。
"等你的腿不疼的时候。"
张沉毅摇摇头,"恐怕没有那一天了,我自己也清楚,幻肢痛根本没有药可以治。你放心吧,白大哥,打球的时候就不疼了。"
白玉宇答应了他。
正当白玉宇要起身的时候,梳着双羊角辫的女孩走了过来。淡橘色腮红,橘粉唇色,青春阳光。
"小哥哥,你终于出现了。你还记得我吗?"
白玉宇尴尬回忆,不等他记起,女孩热情自我介绍。
"我叫黄晶晶,我们之前见过,我来过几次,但是你都不在。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
"我手机没在身上。"
张沉毅低头,"姐姐,我和白大哥约好了要打球。"
卿言走过来,缓解了他们的尴尬。
"你手机一直在响。"她把手机递到白玉宇眼前。
女孩惊喜望着卿言,等白玉宇接完电话回来,又问,"可以加吗?"她已经拿出了手机。
卿言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张沉毅相视一笑。
白玉宇无奈接受了加好友的请求。
"小姐姐,我能点杯咖啡吗?会不会强人所难,已经到晚餐时间了。"
"你也知道是晚餐时间了,当然为难我了。"
女孩憋下嘴,"那我先回家了~"
"不过,我可以请你吃个晚饭,因为是晚餐时间嘛!"卿言露出她洁白的牙齿,浅浅的酒窝挂在脸颊。
"真的吗?谢谢小姐姐。"
"沉毅,你俩就在咖啡台这边吃吧,你们聊会儿天,我先去忙了。"
白玉宇跟在她后面进了厨房。
"卿小姐,你这店盈利不?"
"哈哈~反正卿氏盈利就可以了。"
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块厚切战斧牛排,撒上玫瑰盐,黑胡椒,刷上一层色拉油放置在一旁。刚刚开着火的锅温已经足够高,她倒入油,烧高油温后,把牛排封边。白玉宇在一旁看着她熟练游刃有余的样子,五味杂陈,她就像天山雪域里的一朵雪莲花,遥远,洁白,傲霜斗雪,孤高,清冽,浅淡。她转身去拿迷迭香碎,抬头对上一直盯着她看的人。她只是浅浅一笑,撒一把迷迭香碎在牛排上。
咖啡台前的女孩喋喋不休,快乐地向张沉毅讲述着她的事情,全然不理会旁边的人是否是她的观众。她一个人就可以很热血,半小时过去了,张沉毅还是冷冷地管自己刷着手机。讲得口干舌燥的女孩终于停下来了。
"你不开心吗?"
张沉毅没有理会她。
"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是全天下最凄惨的人,没有比你更可怜了。所以你才整天哭丧着一张脸,对着所有人,感觉这个世界都欠了你。"
张沉毅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他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手机屏幕上了。
"你听说去年镇上那场大火吗?"
"嗯,那家工厂老板一家都葬生火海了,据说只有一个上大学的女儿逃过一劫。"
"我就是那个逃过一劫的女儿。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张沉毅终于抬头看她,女孩的嘴依旧咧到耳边,刻意又勉强。
"你可以不用一直笑着的。"
"我知道,每个人都背负伤痛,但那也不代表个人伤痛会因此被稀释掉,痛苦会减少。所以我能理解你,可是见到我们的人没有义务要承担或者分担我们的悲伤。"
张沉毅沉默点头,他好像看到了一束光透了进来,照进了他人生的十字路口。
卿言和白玉宇一人端着一份牛排站在不远处,谁都没有想到这个乐观开朗,笑声不断的女孩背后是这样的故事。卿言把牛排端到女孩面前,"请慢用。"
"哇~我今天赚到了。谢谢!"
卿言轻柔摸摸她的头,尽量镇定地说:"欢迎常来!"笑容尽头是心底的隐隐作痛,对眼前这个女孩的心疼。她有极强的共情能力,尤其是在母亲意外离开之后。她对母亲刚离开后的那几天的记忆是缺失的,准确来说应该是细节记忆缺失。黑白,低沉的哀乐,冰冷感,这是她对人生至暗时刻所有的记忆。她不知道那天谁来过,谁没来。但她浮萍般的境遇里,没有救命稻草可以让她抓。那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卿言的心也在那一刻跟着母亲死去。把那个人从生命里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移除出去。原来人在极度悲伤绝望的时候是不会哭的,整整四天,她没有流下过一滴眼泪。她只是瘫坐在角落里,抱着母亲的遗像,一言不发。她没有实感,明明还在眼前的人,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了。当母亲的棺柩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出灵堂的那一瞬间,她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冲上前,重重跪在地上,用尽浑身力气死死抱住自动床的一角,不锈钢像冰柱,那么真实地触到她的皮肤。眼泪像断线的玉珠,大颗大颗连续落下。她的心好像一点一点在缩小,疼痛迅速集中到一点。
"不要走~妈妈,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了,妈妈~你看看我,看看我~。"她撕心裂肺地叫喊着,喑哑着喉咙。卿儒也被搀扶着老泪纵横,根本没有力气才去拉女儿。许麦也跪在卿言旁边,泣不成声,紧紧抱住她。她不知道黄晶晶一个人是如何熬过那些黑暗的日子,她无法想象。
那天的张沉毅,比平时多说了很多话,也许是因为有了可以一起聊篮球的大哥哥,也许是女孩唤醒了本原的他。卿言远远地用相机捕捉了他的笑容,拍了好几张照片偷偷传给张母。张母卸下围裙,看着儿子的笑容,一个人在黑夜里哭了起来。
今天的时间仿佛过得格外短暂,很快就到了打烊时间。张沉毅掏出手机要买单,卿言一个箭步冲到收银台,差点没撞上去。
"你干嘛!你的故事是今天的主题,可以免单,别坏了姐姐店里的规矩。把你的手机放回去!"她把手搭在收银台,挡着要付钱的人。
"好吧~谢谢姐姐!"
"谢谢卿言姐姐的款待!"
"不客气~太晚了,让你们白大哥送你们回去。"
卿言把另一辆小车的车钥匙递给白玉宇。
黄晶晶羞涩捂脸,卿言会心一笑,"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白玉宇推着张沉毅,黄晶晶在后面一蹦一跳跟着。
太阳从细长的海岸线终点探出头,没一会儿,就现身人间,带来光,带来热,带来希望。
白玉宇一早戴着口罩帽子,裹得严严实实,仰躺在车底下。纪爷爷在一旁搭手帮忙,递工具。没多久,又进驾驶室把空调拆开,坏掉的零件换了个遍。拿来一桶油漆,把皮卡重新粉刷了一遍。大地结了一层厚厚的霜,在冬日的微光下渐渐消融。夜里的寒气还没彻底散尽,他的双手被冻得通红。他可以买无数辆车,他不需要在零下几度的清晨做这些事情,但是他知道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丢,所有东西都可以换,所有东西都可以买。不是旧了就该被丢弃,老旧物件里,有主人过往生活的痕迹,有对逝去的人的回忆,有时代的印记。
卿言在睡梦里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铁皮金属的敲打声,艰难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头,从窗帘缝里望向屋外。院子里的那颗柿子树最后几片黄叶在寒风中轻轻飘落,只留下光秃秃又狰狞的树干。车底下的人,她依旧觉得很陌生。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她什么都不想改变。
白玉宇修完车,趁着卿言还没出来,问纪美:"你老板平时开车吗?"
纪美摇头,"她从来没有开过,而且坐车一定要戴降噪耳机。她好像每次坐车都很害怕,所以如果没有特别多的东西,都是我开电瓶车带她。"
白玉宇若有所思地走开了,纪美在后面喊:"白大哥,我知道卿言姐姐不是无缘无故来我们这里的。她经常一个人跑去海边,一坐就是一天。她对我们有恩,可我帮不了她。我希望你可以帮到她。"
他坚定点头。
那天晚上,卿言把隔开他俩房间的那扇门敞开了。白天纪奶奶告诉她,白玉宇的被子太薄了,新订的被子要年后才会好,让她晚上睡觉不要关门,能让空调吹点到白玉宇的房间里。白玉宇洗完澡顺手把房门关上了,卿言叹气,起身去开门。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说:"纪奶奶怕你冷,让我把门打开,我房间有空调。"白玉宇坐在床边,擦头发的手停了一下,抬头"哦"了一声,卿言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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