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中毒
尹京墨一手拄着拐面无表情地走进长风院,身后跟着常年随侍的韩枭玉和陆怀声。
尹京湘对尹京墨的命令充耳不闻,尹京墨冷下脸色,吩咐道:“枭玉,去将他们两个人分开!”
韩枭玉领命,两只手从后腰抽出双刀,一个飞跃加入战场。
比起府里这些个人,韩枭玉是真正从江湖上腥风血雨闯过来的,论武艺在江湖上也算是数一数二,尹京湘绝不是她的对手。
她先是用内力掀起罡风,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而后手中双刀脱手而出,直冲二人面门,逼得二人接连倒退近十丈。
尹京湘退到叶雨身前,她还要再动手被叶雨一把手拦下。
君斐玉退到尹京墨面前,被他一把手抓住手腕。
尹京墨似笑非笑的瞅着君斐玉,“胆子不小,敢在王府里动起手来了?”
君斐玉道:“我也没想到在王叔的府邸竟能遇人刺杀,动手实乃无奈之举。”
尹京墨冷哼一声,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眼尖地看到君斐玉手腕上的一条淡紫色细线,目光倏地变得锐利,“这是什么?”
君斐玉疑惑地挣脱手腕,打眼一看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他疑惑道:“不就是寻常的手腕经络吗?”
尹京墨盯着君斐玉看了半晌,忽然掀唇嫌弃地道:“蠢死了!是不是李世臣给你什么东西,你连查验都不查验一下就全都用了?”
君斐玉还来不及说什么,尹京湘就走了过来,愤恨地盯着他,对尹京墨道:“哥哥,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尹京墨选择性的忽视她的问题,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回来了。”
“哥!”尹京湘对他的忽视表示了不满。
尹京墨宠溺地道:“一个女孩子打打杀杀的像什么,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柜里连件像样的罗裙都没有吧?哪里像个女孩子!”
“府里今年给你做了新衣裳,你回来了正好去试试,”尹京墨说着,转身对陆怀声道,“带小姐回去。”
陆怀声从尹京湘一出现,整个人便不对了,平日里他话最多。如今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陆怀声走到尹京湘面前挠挠头,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小姐,走……走吧。”
“哥哥!”尹京湘依然执着地看着尹京墨。
尹京墨道:“你今日刚回府,先回去休息,听话!”
尹京墨对尹京湘说话的语气,虽然不像对旁人那样冰冷,但是也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尹京湘不甘心地看了君斐玉一眼,终于还是走了。
韩枭玉和叶雨看尹京墨的样子,默不作声地鞠躬,远远地退守到一旁。
尹京墨转向君斐玉,手中的拐杖在地上轻轻一杵,冷声道:“跟我进屋。”
君斐玉不明所以地跟在尹京墨后面,走进主屋里。
刚一进门就听尹京墨背对着他道:“把门关上。”
君斐玉挑眉,回身掩上门,刚转回身,便听尹京墨道:“脱衣服。”
君斐玉闻言眉头一皱,没有动作。
尹京墨回过头看着他,笑着道:“怎么?不听话?”
君斐玉道:“王叔到底想要做什么?”
青天白日的,他便要兽性大发了?
若是在往常,尹京墨见他这一副倔强不屈的样子,定是要戏弄一番,但是今天他似乎没有那个耐性了。
尹京墨道:“要么你自己脱,要么我让枭玉进来压着你脱,更丢人!”
君斐玉咬咬牙,衣袖下的手轻轻握了一下袖带里的密信,然后抬手解开衣带,褪下外袍。
他抬起头看向尹京墨,见对方依旧紧盯着自己,又咬牙解开亵衣的带子,露出精壮的上身。
这才终于听尹京墨道:“行了,转过身去。”
君斐玉依言转回身去,尹京墨拄着拐慢慢靠近他,伸出两根手指按住他脖颈处突出来的骨头,微微用力,顺着脊椎一路下滑。
果然不出他所料,随着他的手指滑过,君斐玉脊柱两侧原本小麦色平滑的肌肤上面渐渐浮现出几条浅紫色的线来,与他手腕上的细线如出一辙。
尹京墨的手指轻颤,好一个亲生父亲,好一个亲舅舅,君斐玉可真是托胎生了一个好人家!
亲爹当年在战场上为了争权夺势,对他的生死不管不顾,舅舅又为了相同的理由,用这样的虎狼之毒牵制自己的亲外甥。
身后久久没有动静,君斐玉疑惑地转过身来,却见尹京墨紧闭着双眼,似乎在忍耐什么。
“王叔?”君斐玉出声提醒。
尹京墨终于睁开眼睛,“你平时就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君斐玉扫视一眼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有哪里不对吗?”
尹京墨忍耐地道:“吃不好,睡不好,肌肉酸痛,四肢乏力,头晕目眩。”
君斐玉道:“我有头风之症,发作时头痛欲裂,太医说我这是是瘀阻脑络、气血亏虚。”
开始时他也以为自己中毒了,但是多番探测之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尹京墨冷道:“放屁!”
君斐玉被他这粗俗的一声吼的一愣,紧接着便听尹京墨高声道:“枭玉进来!”
韩枭玉应声走进来,见到屋里的情形先是一愣,随后走到尹京墨身边垂首听吩咐。
尹京墨道:“ 搜!把君斐玉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全都拿出去烧掉!”
韩枭玉回头瞅了君斐玉一眼,莫不作声地开始收拾,等搜寻到君斐玉脱在地上的衣衫时,君斐玉心中一紧。
韩枭玉尽职尽责地拍打着衣衫上的每一个口袋,等摸索到左手袖袋里面的密信时,她愣了一下,抬头瞅了一眼君斐玉,冷漠地无声道:“一次。”
君斐玉看在眼里,心中明白她所说的是答应姑姑要帮助自己那一次。
等到韩枭玉把抽屉里的药瓶也拿出来的时候,君斐玉忍不住开口道:“那是太医院薛太医给我开的治疗头风的药。”
“太医院首座?”尹京墨对韩枭玉道:“一会儿传话进宫里,让吴保福把姓薛的押入司礼监大牢,稍后我有话要问。”
尹京墨朝韩枭玉招招手,韩枭玉走过来,将手中的药瓶递给他。
尹京墨打开药瓶,轻轻地闻了一下,倒出一颗药丸,对君斐玉道:“多久吃一次?”
君斐玉道:“每三日吃一颗。”
尹京墨问:“吃了多久?”
君斐玉道:“大概两个月吧。”
尹京墨冷笑,“两个月都治不好病,你就不知道把那庸医拉出去砍了?”
尹京墨将药瓶扔给韩枭玉,“烧了。”
说完尹京墨便起身准备离开,君斐玉在身后叫住他,“王叔,这药有什么不对吗?”
这人总是这样,说话做事我行我素,从不向人解释。
但是这一次尹京墨临走之前,却给君斐玉解惑了。
“你不是头风,而是中毒了,此为来自西域的一种慢性奇毒,发作起来剧痛难忍、生不如死。太医院给你开的药,也并不是什么治疗头风的药,而是压制毒素发作的东西,此物虽然能够缓解毒发时的痛苦,但是却会加剧毒素侵入肺腑,最终尸解而亡。”
尹京墨说着见君斐玉一脸震惊的样子,便道:“过后我叫人带你去一趟司礼监大牢,你可以亲自审一下那位薛太医。”
说完尹京墨便离开了。
君斐玉手脚冰凉,其实不用审他也知道这毒是谁下的。
能够接触他贴身之物,给他下毒,又不被他怀疑的人只有一个。
舅舅……
在他身上埋下牵制尹京墨的东西,又给他下毒,君斐玉渐渐沉下目光,若这一切真是舅舅所为,那么他的目标只有可能是一个。
那万人之上的宝座。
这恐怕也是父皇忌惮他的原因。
震惊和慌乱之中,君斐玉忽然感到一丝怪异,若是舅舅给他下毒是为了那万人之上的宝座。
那尹京墨呢?虽然他刚刚一直背对着尹京墨,但是他却能明显感受到尹京墨的怒火。
若是他就这么中毒而死,岂不是正好合了他的心意?他又为什么会生气?
君斐玉从地上捡起衣服,一件一件穿上,从手袖中掏出那封密信。
方寸见大的纸上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陈述了这一个月京中所发生的大事。
摄政王称病一月未上早朝。
瑞王入宫,却未曾登基。
丞相在京中所有势力悉数南撤。
短短数语,君斐玉却仿佛看到其背后隐藏的巨大波涛。
国不可一日无主,尹京墨既然有意扶持瑞王,却不举办登基大典。
君权更替之际,最容易生出是非,他却在这个时候称病一月之久,他是生怕这民心还不够乱吗?
还有舅舅流放之地是北疆,为什么他在京城当中的势力要向南撤?
只有一种可能,舅舅已经逃离了尹京墨的掌控,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舅舅的势力他最了解,非他长他人志气,他们在京中的势力,绝对不足以对抗尹京墨。
除非另有其他势力相助。
君斐玉将密信团成一团在掌中紧握,从窗户向南望去,目光悠长。
来自南方的、会与舅舅合作、能够对抗尹京墨的势力。
君斐玉双手紧握,南方能够与尹京墨相抗的势力只有两股。
唐武大将军,或者大魏国。
君斐玉走到桌前坐下,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以往他和尹京墨斗智斗勇,即便是落了下风,也未曾像今日这般疲倦。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事情越发得扑朔迷离,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却只能得到越来越多的疑团。
君斐玉以手扶额,感觉太阳穴密密麻麻地疼起来,今日正该是吃药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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