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拾章
裴赫一早在沈翊从峄城回来的时候，就巴巴去跑了一趟侯府，知道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也知道了林商意料外的离开。初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气得要命，看架势就想要把二皇子一家子都暴揍一通，直到沈翊心平气和的看着他说，“二皇子的爹是圣上，哥哥是大皇子”他才偃旗息鼓。早晚有一天，他得让那个假纯善真卑鄙的小人得到教训。
可他知道了那些，却没听沈翊提起自己还从峄城带回来了一个小姑娘。所以眼下见到阿雪，他并不知这个自己口中青一阁新来的姑娘，是林商视如己出的小徒弟。
青黛与裴赫也算相熟，一向知道他的性格，闻他这么说，生怕他又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来，嗔了他一眼，赶紧开口。“快别乱说了，阿雪如今可是我的妹妹。”
随着青黛裴赫一起进了二楼一间雅间，阿雪才知道，原来眼前看着有些不羁的公子，是裴老将军的嫡孙，叫裴赫。她见青黛与他说话的时候神态轻松，又拉着自己介绍，便猜到这小公子恐怕与刚刚那位秦卫尉不同。照猫画虎的学着小梨朝裴赫行礼的姿势屈了屈膝，她轻声开口。
“阿雪见过裴公子。”
裴赫原就觉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灵秀得很，又一听青黛说是自己的妹妹，也没管是哪里来的妹妹，赶紧伸手虚虚的扶了阿雪一把。
“青黛姐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子了，往后这京城里，你裴哥哥罩着你！”
青黛拿起丝巾掩嘴笑了笑，裴赫的性格有些孩子气，可身家清白，又没有那些纨绔公子哥的习性。裴家本就手握重兵，当今圣上不会愿意看到有门第高的姑娘嫁进去，若是裴老将军不嫌弃，往后阿雪多与裴赫交往，她倒是乐见其成。
“阿雪初来乍到，你可别吓坏了她。”
裴赫一咧嘴，“不会不会。”他家里也有一个妹妹，是二叔家的。只是一想到裴夏，他就觉得头疼。哪有阿雪妹妹这般可爱，瓷娃娃似的。
裴赫走后，青黛思来想去，还是去了阿雪的屋子。
虽说沈翊已经和她提过，等找到了阿雪的师兄，就会把阿雪接走，可她确实对这个小姑娘一见如故，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喜欢，便惦记着，只要阿雪在青一阁一天，她就要把她当做亲妹妹一般。今日前后遇到秦羽和裴赫，她忽然想，也该叫阿雪识得京城里的这些人，就算日后没有交集，万一在路上遇到了，哪些人该躲着些，她也应该知道。
“阿雪，从明日起，你可愿意跟我学习茶艺，跟在我身边？”
阿雪赧然一笑，她原就觉得青黛对自己这般好，无以为报，现下听到她这么说，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青黛姐，我愿意的。”
青黛莞尔，“那等下我先让小梨带着你在茶坊里好好转转。”
御书房里，沈翊正跪在地上。他腰杆笔直，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明黄色。
“微臣多谢陛下厚爱，但臣眼下并无此意。”
他是一早被召到宫里的，原以为是自己去峄城的事情被圣上知晓了，还心生几分忐忑。可却没想到，他才跟着吴总管到了御书房门口，就遇上了文思公主。
微微躬身行礼，沈翊态度恭敬疏离。
“沈翊见过公主。”
文思就是知道今天父皇召了沈翊进宫才急匆匆的赶过来的。前段日子，她趁着父皇问她想要寻个什么模样的驸马爷时，只垂眼笑着说自己但凭父皇做主，可还是在圣上的追问下，隐晦的提了几句沈侯爷家的世子。
在她眼里，沈翊就像是那暗夜里的星光，耀眼夺目。她不是不知道这京城里有多少姑娘倾心于他，可她都不放在心上。这大安朝，还有比她尊贵的未出阁的姑娘？
是以，一听说沈翊入了宫，她便不管不顾的跑了过来。眼下，见到来人长身玉立，一身香色麻飞鱼长袍，她面带羞涩，一双丹凤眼满溢情深，朝沈翊抬了抬手。
“世子不必多礼。”
想到前些日子裴赫与自己说过的话，沈翊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陛下召见，微臣不敢耽搁，便先行一步。”音落，他又朝文思公主拱了拱手，稍稍向后退了两小步之后，与她擦身而过。
文思慌慌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想叫住他，又觉得不合时宜。只欲言又止的看着沈翊消失在御书房的拐角处。用力攥紧了手心里的丝绸帕子，她面露期待。
但愿父皇可以赐婚。
因着祖父的关系，沈翊从小便跟着家人一起进过几次宫，后来成了大皇子的伴读之后，更是在这宫中住了几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安康帝如今已是知命之年，却迟迟不立储君。而眼下大皇子与二皇子都已经快到了出宫开府的年龄，皇帝在这个时候试探他的婚姻大事，不免让他多想。
沈翊称得上是安康帝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小聪明伶俐，是他亲自选来给景泽宇做伴读的。可如今，他倒是觉得，沈翊有些过于聪慧了……
定神看了沈翊半晌，安康帝哈哈一笑，朝沈翊抬了抬手。“子源站起来说话。”
“前几日你父亲与朕下棋，他可是急得很啊！怎么？你倒是不急？”
闻言，沈翊微微一滞。父亲偶尔下朝之后会被圣上留下来手谈一局，这些他都知晓。可是，父亲并不是与圣上聊这些家常话的性子……
“陛下明鉴，微臣尚未立业，男儿当以实现抱负为重。”
这话，他是揣着安康帝的心思说的。当今圣上生性多疑，他与大皇子伴读几年，与他交好算不得是秘密，若是他真的动了求取文思公主的心思，恐怕安康帝就要仔细琢么琢么了。“若是微臣日后有了心仪的女子，定厚着颜来求陛下赐婚。”
果然，这话入了安康帝的耳中，很是受用，他原就没有真的想让文思嫁入沈家。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吴总管出现在了门口。
“陛下，丞相求见。”
沈翊趁机适时告退，出门的一瞬，正与丞相打了个照面。
“沈翊见过丞相大人。”
在这大安朝，花丞相完全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前朝有他权倾朝野，后宫里，他的妹妹是宠冠六宫的贵妃。眼前区区侯爷的世子，他还不放在心上。只是，花相依旧笑得和善，“久未见到世子，气韵愈发不凡。”
沈翊从善如流的应答，目光却忍不住多打量了一下跟在花相身后的瘦弱男子。男子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大合身，垂着眼一言不发。沈翊看不大清楚，可却有种眼熟的感觉。
只可惜，不容他多想，也就是那么几眼的工夫，花相已经带着人离开。
日头高照，已是晌午时分。
从宫里出来，沈翊想起一早出门时苏昆与自己所讲，稍稍一犹豫，腿夹马腹，落雪便转头朝着青一阁的方向跑了过去。
今早苏昆来报，说是发现了林玉的踪迹，他确实来了京城，可就在前两日，又离开了。底下的人打探到他去过码头，而那几日只有两艘商船离开。一艘是前往湖城，一艘驶向宜春城。
“属下目前还未探知他的具体动向，但已经派人去查了。”
沈翊是心存疑惑的。在他来看，林玉与林商情同父子，若是他知晓了林商已经身亡，为何在此时不回去吊唁，而是南下？若是他还未知晓，那又为何断了联系？
青一阁门口的伙计过来给沈翊牵马的时候，沈翊眼尾一挑，看到一个眼熟的小厮。他几步走上前去叫住那人，“你家公子在这儿？”
小厮是裴赫身边的人，见到沈翊慌忙问好，随即应声。
“是，公子让我去裕记买些糖果子回来。”
沈翊没再多问，只摆了摆手让小厮离开，却心下好奇。
糖果子？裴赫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东西了？
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他惯去的雅间，还未等推门，就听到了里面的笑声。而且，那声音，他还特别熟悉……
裴赫正在给阿雪讲这京城里许多有名的铺子，从山珍海味说到街头巷口的小铺，听得阿雪津津有味。她最爱的，便是吃了。往常，师父和师兄一直说她是小馋猫来的……
推开门，沈翊果然看到裴赫正在眉飞色舞的对着一个小姑娘滔滔不绝，见他进门，还咧着嘴朝他招了招手。
“子源快来，我给你介绍妹妹。”
沈翊一愣，妹妹？什么妹妹？谁的妹妹？
倒是阿雪听到子源两个字，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正对上沈翊一双墨色的眸子。
沈翊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眼前的小姑娘，他好像识得，又好像不识得。不过短短几日未见，便仿佛换了个人一般。虽然身着素色，看起来却明媚温婉。他知小姑娘颜色本就不差，可眼下看起来，花颜月貌，如出水芙蓉。尤其是小姑娘微微屈膝朝自己行礼问好的时候，两颊浅浅的笑涡如霞光荡漾。
“阿雪见过世子。”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礼仪恰到好处。
沈翊一挑眉，看向裴赫，“你什么时候成了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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