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拌嘴
“想上去看看吗?”
半晌不答话的穆齐昭突然瞥向那显眼处,转移话题道。
“可以吗?”
“你是大齐的皇后,自然可以。”
话音刚落,骨节分明的大手便落在了身前,还调皮地晃了晃,在余晖的金色映衬下,显得有些不真切。
从青色的鹅卵石道到灰色的石砖阶,谢懿德只觉耳边灌满了风声,鼻间也尽是龙涎的香味
“到了。”
权倾楼位于东南,目之所及的不止整座皇宫,还有望不见头的大齐。
谢懿德看着余晖下的汴京城,不禁低呼:“这楼有多高啊?”
“共五级,百尺高。”穆齐昭顿了顿,继续道:“当年先帝日役万人,采木江岭,耗费以万亿计,才得此楼,名曰权倾二字。”
谢懿德忍不住心惊:“这未免太过骄奢耗材。”
“的确,你祖父带着数百文官进谏先皇,反倒被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以罢官为要挟要劝退你祖父。”
“祖父妥协了?”
“嗯,谢家官名清誉皆闻名天下,你祖父那人虽正直,但在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世家荣耀。”
谢懿德了然地点头,接着四下看去,这观景台的中心仅搁了一躺椅,一茶桌。
东西都不是很新,甚至有些古朴,或许是凌至高空的缘故,竟多了丝出尘的韵味。
可到底是与这金碧辉映的权倾楼不太搭边。
“这里的陈设是先皇时留下的吗?”
“不是。这是我从江陵带来的。”
江陵?
谢懿德猛地侧头,只见那人清冷的身弦挺拔似鹤,眉眼淡泊如清风,却硬是叫人察觉出孤独来
这样的他,谢懿德未曾见过。
“是故友的东西吗?”
在暮色渐重的沉默里,他轻轻点了点头。
谢懿德安静地站定其旁,虽不发一语,却宛若同感。
良久,穆齐昭像是感受到般侧头瞧她:“说来奇怪,总觉得与你颇有心有灵犀之意。”
“或许是缘分?”谢懿德巧笑嫣然,调皮反问。
“那希望我们之间的缘绳能绵绵不断。”
“为何?”
“你总喜欢这么刨根问底的吗?”
我?刨根问底?
谢懿德冷笑一声,像是咬牙般再开口:“既如此,那皇上便先解释一下上回那出美男计吧。”
“我”
见他眼神飘忽躲闪,谢懿德像是觉无趣般移开视线:“你不愿说便不说,反正你与我本就是为了利益绑在一起。”
明明长着芙蓉一般的绝世容颜,说出的话却叫人冰寒无比。
穆齐昭笑出了声,随后故作轻松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早些回宫。”
谢懿德连头都没回,语气依旧那般清澈温婉:“恭送皇上。”
穆齐昭甩了甩袖子,转身便要离开,可脚步渐离之际,还是忍不住开口:“风大,别着凉。”
说着又将金色大氅随手扔在了一旁的躺椅上
暮色黄昏到星河满空,红楼之上的女子分毫微动。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那话不仅仅是说给穆齐昭听的,也是说给她自己的。
毕竟他二人最爱的都是自己
这样自私的两个人若是相爱只会猜疑半生,还不如各安其事的好。
“傻的吗?”
谢懿德还未从思绪中走出,就被温暖的大氅包裹住,整个人都被人抱了起来。
震惊过去,入眼便是在脑中横穿了半晌的人。
“你怎么回来了?”许是风真的有些大,谢懿德的嗓音夹杂着哑意。
见那白的不像话的脸颊,穆齐昭忍不住皱眉道:“我若不来你是打算今夜住这吗?”
“只是觉得,这儿的风景的确不错。不看可惜了。”
“改日不能看吗?”穆齐昭眼底盛着强烈的不满继续道:“怎么,这楼明日就塌了?”
谢懿德努努嘴,小声反驳:“可此地不是历来只有皇帝能”
没等她说完,头顶上方就传来:“这虽是皇宫却也是你我的家,你是这儿的女主人,哪儿你都能去。”
穆齐昭说完连自己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这般肉麻的话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直至回了坤宁宫,穆齐昭那抿了许久的唇才松下来。
可还不等他开口,怀中的人就拽着他的衣领开口:“皇上最好不要过河拆桥,用完就丢”
不止是我,还有谢家。
谢懿德相信以穆齐昭的聪慧,定能明白。
见他远去的背影,谢懿德还以为戳中了他的心思
可转眼那人又没什么表情的出现,还端着碗黑乎乎的汤:“喝了它。”
男人果真是翻脸无情
谢懿德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喝避子汤怕是无用了!”
不料穆齐昭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她,随后质问出声:“谢懿德,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并没有,只是避子汤的确”
“这是驱寒的!”
谁让你不早说
见她垂头躲闪的模样,穆齐昭不由沉声道:“是!当年我的确想借你获取谢家支持可你别忘了,是你主动来找我合作的!”
“那你到底有没有提前布局?”
“有。”
答得倒是爽快。
谢懿德沉默了片刻,终于问出憋了许久的问题:“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疏影会死又或者凉王那事就是你的手笔?”
“凉王喜幼喜色岂是我能做的了主的?再说我也没想过以这种手段逼你去站队。”
“好,我信你。”谢懿德像是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若是疏影之死与你无关,别的事我都能理解,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穆齐昭没接话,只是袖中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夜色渐深,两人也终于平躺在榻上,看着帷帐顶就,穆齐昭突然开口:“辛将军,就是你大嫂是替你大哥挡刀受的伤。”
谢懿德原本都要睡着了,听到这话瞬间清醒了大半:“现在人怎么样?”
“谢凌恒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照顾她,没有生命危险。”
谢懿德这才放心地点点头,轻声道:“等他们凯旋,我定是要好好谢谢她的。”
“谢懿德,你为何昨夜会与我”
这问题问得猝不及防,饶是谢懿德都觉得心头一哽。
这人像是没完了,继续道:“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强求。”
“我没有不愿意。”谢懿德叹了口气,无奈道。
穆齐昭仗着看不见那双容易陷进去的眼睛,大胆开口:“我昨夜说的话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想把你当作白首的妻子不是什么利益共同体。”
“知道了。”
朝堂之上,众人站得整整齐齐,皆忍不住用眼神夸赞皇上勤政爱民。
毕竟今日才是大婚第二日
可穆齐昭才不愿听他们那些奉承话,只是摆摆手道:“可还有事上奏?”
“皇上,臣有本启奏!”
穆齐昭盯着那生面孔瞧了半刻,才点头道:“严培,讲。”
没错,站出来的人正是大理寺少卿严培。
因正五品以上的文官须得任期满半年且不能出重大纰漏才有资格入朝参与国事讨论,所以这是他第一次上朝议政。
难为皇上竟然还能记得他
“回皇上,臣所奏一事乃是四月前守定将军在汴都遇刺一事。”
“此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
“此案还有诸多蹊跷,故臣以为草草结案太过轻率。”
穆齐昭眼底划过一丝诡谲,面上却是慈眉善目道:“有何蹊跷?”
“疑点有三。一,谢将军有勇有谋,但却独独忘记了留活口以查明刺客。二,案发现场太过干净无异,就连尸首也毫无线索。三,当时传信的一名少年在事发后消失无踪。”
“哦?”穆齐昭转眼便看向前面站着的梁律:“梁大人,怎么回事?”
被点名的梁律面上丝毫没有变化,恭正地跪下:“回皇上,大理寺办案一向讲究证据。而严培所想皆只是猜测,并无证据可依。”
不料严培嘴听了这话后却是嘴角微扬,笃定出声:“谁说没有证据?”
梁律没接话,众人也都神色各异,只得抬头看向顶上坐着的那位,等着他发话。
只见穆齐昭搓了搓食指,斜睨着众人:“既有证据自是要说的。只是今日朕要陪皇后见诸妃,如今时辰已经快到了,改日再议吧。”
搬出皇后娘娘作借口
这是摆明了,即使此事有隐情,皇上也选择不听。
然而底下这位严培显然不聪明。
“经臣数月调查,前两个疑点确无确凿证据。可就在昨日,臣收到消息说谢将军麾下多了位牵马少年,不论是容貌,身形,都与那日报信之人一般无二。”
“且不说本朝军律严明,不论是小卒还是将军都不可随意带人出入军营。”严培字若珠玑,不给人插话的机会:“臣最想不通的就是,为何谢将军要将此案唯一的目击证人带在身边。”
“严小大人言之有理啊!”苏清天倒是跳出来的很及时,还不忘斜眼瞟在一旁不做声的谢安之。
“所以臣恳请皇上,严查此案。”严培神色凛然又端庄,像极了那公正断案的大人。
“严查?来,你告诉朕怎么查?”
严培正欲开口解释,却又被上头那位质问的傻眼:“就凭着你子虚乌有的一通猜想,就要将为国杀敌的将军从战场上叫回来交给你细细审问吗?”
像是越说越来劲,穆齐昭径直站起身,指着严培的鼻子问道:“那谁去打仗?指望你吗?”
话锋一转,又指向一旁的苏清天,厉声道:“还是你啊?”
朝堂上鸦雀无声
毕竟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上天保佑。
“将士们在为你们浴血奋战,你们呢?不为他们日日祈福便罢了,还整日里做些不着调的事。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说完连个眼神都没在施舍便走了
皇上都走了,这戏自然也唱不下去了。
巴不得谢家出点事的苏清天再一次希望落空,揉着膝盖站起来时嘴上还不忘嘲讽道:“真是没用”
尬在原地半天的严叔同也终于上前揪住自家儿子的耳朵,连拉带拽的将人拉出了“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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