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傅西沉的律所最近接了个地王案，每天见当事人、开组会讨论诉讼方案，往往忙到夜里两三点才有空休息一会儿。
有时候他会趁早上给温雪发个早安，温雪回过去，他那边也不顾上看，只在大概九点半钟的时候再问她是否已吃过早饭。
下一条消息又在中午才能得到回复。
温雪也乐得有自己的时间，登陆c大官网去找保研需要准备的材料。
周六，温雪刚在中午跟他说了下午的安排，单肩挎着书包准备去图书馆找个位置学习，却突然在宿舍楼下看到他正立在车旁。
他看到了她，只是手里还拿着电话在跟那边说着什么，给温雪打了个手势让她过去。
温雪把车门拉开自己先上车刷着手机，他很快结束了电话。
“今天带你去个地方。”傅西沉拉车门进来启动车子，另一支手递手机给她，“帮我定位一下航海酒店。”
温雪接过手机。
“黑屏了，你要解下锁才行。”她把手机放在他手边，轻轻摁了下。
傅西沉顺便问，“考驾照了吗？”
按理说大学生一般都是有驾照的了。像温雪这样知道上进的学生，应该会充分利用自己的时间拿很多证。
“还没。”
傅西沉点头，“大四空闲时间多，可以考虑纳入规划。”
听到这个话题，温雪不禁皱起小脸：“之前试过，被教练骂得很惨。再也不想尝试了╮(╯-╰)╭。”
“哦？”傅西沉微微勾唇，不由觉得新奇，还有事情是她会觉得难的么。
“方向感和协调性太差。”她顿顿，不太好意思地，指着自己的后脑勺：“可能天生小脑不发达。”
“也有可能是心态问题。”傅西沉斜觑了她眼，补充。似乎见不得任何人对她有□□，即便是她自己嘲自己，也不行。
“真的觉得勉强就算了。不过你若还想再试试，我给你介绍个耐心好点儿的教练。”
要去的地方不远，傅西沉把车开到一个纯白色的独立建筑旁。
“到了。”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右侧将温雪那边的车门打开。
“今天一个朋友的书店开张，一起去看看。”说完，极为自然地牵起温雪的手，温雪还有些拘谨，耳根悄悄爬上了粉色，跟上他的步子。
大门在另一侧，此时已经有很多领口绑着红带的人在那儿了，几个人围着一块红布盖着的牌匾站着，竟有媒体站在不远处拍。
温雪步子不由得慢了些，傅西沉攥着她的手紧了紧，“都是熟识，不必担心。”
说完，他又加句：“你只用站在我身侧，其他的便不用考虑。”
温雪点头。
有人眼尖看到傅西沉过来，便上前带着笑：“哟，这不是傅律师嘛！今天这是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傅西沉习惯了每次被这样打趣，也随他们，只笑笑不说话。
那人看见旁边的温雪也只是笑着点了头，没有过多打量以及意味不明的眼神。这倒是叫温雪好过很多。
“稀客。来，就等你了。”这时有一个身着黑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胸口系着夸张的大红花，给傅西沉空了个中间的位子。
站得近了点儿，甚至这才发现远望着洁白一片的建筑，近看竟然是凹凸不平的仿造钟乳石材质的设计，显得纯天然而立，与蓝天相辉映着，更有融入感。
“倒计时五――四――三――二――一！”
“哗”地一声，温雪远了的思绪被拉回。红布从黑底金字的牌匾上扯落，众人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先是礼节性的祝贺，接着职业性的假笑对着面前拍照的媒体。
这样待了足足五秒钟才结束。
温雪有点适应不了，傅西沉却游刃有余。于她而言，他世界里的东西一切都是新新的，她需要慢慢接触、适应、习惯。
有工作人员前来领路并随从介绍这个书店。
说是书店，温雪却觉得这更像是图书馆，仅仅她现在所能看见的、面前的这面墙就有上万本书。地方非常大，大厅这边更是结合了现代科技，各种小型机器人在此处安放，准备随时为前来寻书的顾客服务。
进入第一个主题馆，竟是儿童专场馆。入门的大厅有各式各样的卡通软垫供小孩子拿了书来这里坐着看，右侧圆形的转转车上也设计了软软的、毛茸茸的小桌子，更有很多在游乐场才能看见的儿童娱乐设施在这里固定，巧妙地改造成了一方小小的读书天地。
这倒是可以让小朋友们打心底里喜欢上看书。温雪想着，一群人已经被带到了第二个馆。
这是这个书店另一个比较大的馆，除了大厅，数它藏书量最多。
但书籍与大厅摆放的书籍类型截然相反。
这里大部分都是些收藏类书籍，一堆黄灿灿绣着金线的书籍躺在实木书架里，被昏黄的壁灯一打，顿觉这些书像是被供奉起来的主角一般。
一排排走过去，《乾隆御制诗文全集》、《北京胡同记忆》、《皇家园林》、《山海经》、《杨家将》等等，这里整合了不同时代的书籍，但都是装订精美、版本罕见的精品。
温雪暗暗咂舌。
说是一个书店开张，比一个大型图书馆好像还要夸张一点。
其他馆特色就没有这么鲜明，但比起寻常图书馆或者书店来说还是别具一格。比如说刚才温雪逛过去的那个，是一个以阶梯教室为原型做成的，只不过每一层稍宽，可容下一组桌椅摆设，这样层层下来，也算是增大了墙壁上的藏书数量，且有非常强烈的艺术感。
好不容易逛到最后一个地方——创意自习室。每个自习室都不大，为了营造浓烈的学习氛围，这里的熏香都同之前的几个馆有区别，淡淡的木质香闻了不禁心旷神怡、头脑精神。自习室里面还有无数个小的休息舱，就像是一粒胶囊一样贴在墙上。
“这里离a大也不算远。”刚刚一身中山装戴着大红花的中年男人摘掉了大红花，似乎还换了副边框纯黑的眼睛，显得儒雅无比。
他状若无意地开口，却是对着傅西沉：“沈小姑娘没事儿可以来这边自习。”
傅西沉侧首看了温雪，微微笑：“随她。”
那男人对旁边跟着的工作人员说了句什么，那人双手递给温雪一支卡：“沈小姐，如果您来这边，可以使用这张卡，终身免费。”
温雪闻言看了眼傅西沉，他顺手摸摸她的额角：“会来的话便收下。”
温雪不好推辞，便点点头接了。
“谢谢。”
“欢迎随时光临！”
温雪对递卡的工作人员扬扬嘴角。
晚上大家又一起组了个饭局。真的如傅西沉所说，温雪默默站、坐在他身旁就够了，其他人除了投来或羡慕或好奇或善意的目光，根本没人来跟她交谈，倒省了温雪还得思考如何跟她们交流。
结束之后两人刚到车边，傅西沉手机又响了。
这里是市区少有的空旷地带，风大。温雪看见傅西沉接了电话，摆手让她先上车。
她坐在车里百无聊赖，不由得去瞄傅西沉打电话的样子。
他打电话时动作很规整，就静静地站在那儿听对面那人说，偶尔才发言一两句。
“……我虽然现在不在a大了，但事务所的案子也不少……嗯，是。”他顿顿，“大概我骨子里还有资本残余作祟，而法官判案是要公平公正的。”他等那边人又说了句什么，“那个时候……”
他不知为何忽然抬起了头，温雪在车窗上描心的动作，尽数落入他眼中。
“那个时候有一些别的，destiny、牵扯。”
对面那人还在说些什么傅西沉已经听不太进去了，只看见眼前的女孩儿正透过车窗对着他笑，那是他眼中的她从来不会表现出来的媚人的一面。
车内的温雪看见傅西沉竟一下对上了她的目光，愣怔了片刻，忽然开车门跑下去，回头一看。
她朝傅西沉跺了跺脚，指着车：“你说外面看不见里面的。”
温雪有些懊恼，举止还透着一股稚气，倒是很符合她的年纪。
“对啊，我昨天是说过外面看不见里面。”
温雪撇嘴瞪他。
傅西沉不由得挑起嘴角。
“不过……那已经是昨天了。”他上前两步摸摸温雪的额头，像是给宠物顺毛一样自然。
“而这辆车是上午才提的，还没来得及贴膜。”
傅西沉看见她耳根都红了，顿觉疲累的身心畅快许多，连日的辛苦突然消匿，只剩下逗她的愉悦。
不过，看她那么羞的样子，还是决定敷衍一下：“好了，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温雪：“……”
年龄是她15倍的人这么敷衍真的行么。
傅西沉看一路上她都不再讲话。
“别气了，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嗯？”
“想去哪？”
温雪眼珠转了转，“去梨棠大剧院。”
“这个点儿……”傅西沉抬手看看腕表，“大概晚场已经结束了。”
“不过，幸运的话可以去看一些别的。”
温雪只是随口提了一个地方，并没有想真的要他开车去。不过他一开口，确实又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什么别的？”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下车后，温雪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疑惑地看了看他，还是跟着他向前走。
走进一个小门，却忽然发现了一个带着观景台的阶梯式音乐厅。音乐厅内此时没人，只有阶梯最顶端的一个点上射下一束光，衬得空间奇大、诡秘。
傅西沉带她到观景台上，下面正是音乐喷泉的表演，在这个地方正好能看到全部，又不用挤在人群中游荡。
“好几年没来过这儿了。”傅西沉似是感慨一声，“以前每个月1号这边有灯光秀，总会跟同学一起赶来看。”
温雪算了算。
“要是同学的话，那得至少是九年前？”
傅西沉无奈地笑笑：“我比你大九岁，是了。”
“哎，大就大了嘛。”温雪不在意地顺着阶梯教室一层层往上走，最后一步刚好踩在光束打下的亮斑上。
“傅西沉。”这样叫他有一种很减龄的感觉。
“我二十二岁的时候你三十一岁，是我的一点五倍。但我七十岁的时候你七十九岁，那时候就没什么区别了。”
“你真的不要在意年纪。我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
见他露出那种“愿闻其详”的表情来，温雪像被鼓励了般，继续。
“你看，你就像是这束光。”她轻轻一跳，用脚尖去点光斑，“在我眼中，人群总是漆黑一片，而你是站在这束聚光灯下的。”
傅西沉也随着慢慢地、一层层地上去：
“是啊，我身上有束光。”他也一步落入光圈里，“可有朝一日你也终将拾级而上，站在这儿——”他意味深长地笑望，“与我并肩。”
温雪忽地红了眼。
傅西沉见状轻捏她的脸，“怎么还哭起来了？”
她一头扎进傅西沉怀里，一抽一抽吸着鼻子：“就是觉得，你特别好。”
她就像一个刚学车的人，其他人刚开始都是开的最便宜的教练车，而她直接开了辆保时捷。别人说她不务实走捷径，对保时捷的关注大过她本身。
只有傅西沉会坐在副驾驶座，心无旁骛地为她照看前方是否有障碍物，过滤那些风险，除此之外绝不插手她的独立和成长，给她足够的空间。
她的傅老师，真的好好啊，只这么想一下，就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晚上，傅西沉怎么也睡不着，捞起手机发了条微信过去，却不出意料没得到回音。毕竟已经凌晨两点钟，她若是不睡，他更要操心多想。
清亮寂寥的夜里，记忆回溯到晚上温雪说那几句话，傅西沉不由得失笑。
他年长几岁，便乐得多包容她几分。况且，能亲眼瞧见她在职业上从零向前走，是他的福气，亦是他独一无二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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