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壁炉
“……老实说，你不觉得这个副驾驶座有点挤吗？”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中，奥德莉扯了扯安全带，试图挑起话题。
“罗宾坐着很合适。”蝙蝠侠说。深夜的哥谭街头被黑暗和寂静所填充，蝙蝠车平稳地行驶着，穿过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街巷。
奥德莉望了望蝙蝠侠的侧脸。黑暗骑士看起来比初见面的时候放松了许多，他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唇角放平的时候能看见他下巴上浅浅的沟壑。她说：“可他还是个孩子，看起来身高都没有超过一米四——好吧，等等，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
蝙蝠侠挑了挑眉毛，尽管在面具的遮掩下奥德莉看不见他这个动作。“我的什么意思？”他打过方向盘，随口说道。
“没人能分享你的蝙蝠事务。我敢打赌你的这个座位下面可能还有个弹射装置，方便你把不听话的乘客弹出去——我开玩笑的。”蝙蝠侠朝她投来了不赞同的眼神，奥德莉识相地举起手终止了这个冷笑话。
就在气氛再次陷入沉默时，蝙蝠侠突然抬起手，接了一句：“如果你想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弹出去。”
“你是在开玩笑吧！”奥德莉不可置信地说，抓紧了安全带，她眼睁睁地看着蝙蝠侠伸手在车机上按下了一个银色的按钮，“嘿——蝙蝠！”
当然并没有什么弹射装置启动，被按钮启动的是音乐播放器。一首蓝调响了起来，奥德莉再次放松地靠在了并不是很舒服的椅背上。
“我确实是在开玩笑。”蝙蝠侠带着一点戏谑的语气说，尽管他自己并没有笑。奥德莉不知为何，倒是噗嗤一声笑得眼睛弯了起来：“蝙蝠的音乐品味，嗯？”
“你对此有什么意见？”
“不。我想说我相当喜欢。”
蝙蝠车拐过一条无光的街口，接着驶入了一条让奥德莉有些眼熟的道路。奥德莉坐直了身子，一阵狂风卷过敞篷的蝙蝠车顶，雪粒顿时均匀地撞在两个人的后背上。
“你在干什么？”蝙蝠侠不太明显地打了个寒颤，沉声问道。
“那阵风不是我做的！”奥德莉说，她伸手抹去后脑勺上沾到的雪花，转过身看着蝙蝠侠，“这是去韦恩庄园的路。你是布鲁斯·韦恩？”
“我以为你是第一次来哥谭。”
“我确实是！但这不代表我不认识韦恩庄园。你真的是布鲁斯？”
“我一般不在穿着制服的时候谈论自己的姓名。”蝙蝠侠说，“暴露真实身份是相当危险的事……好吧，我确实是。”
奥德莉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倒在了座位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上帝啊。”她闷闷地说，“我差点把布鲁斯·韦恩打了一顿。”
“你做不到，你的体术看起来就像一个幼儿园的孩子在模仿泰森。”蝙蝠侠纠正道，“光是这样可没法打我一顿。不过即使你确实这么做了，也没什么关系。我相信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要殴打布鲁斯·韦恩。”
蝙蝠车驶进了韦恩庄园里，大部分的灯都暗着，只有几扇窗流露出暖色的灯光。奥德莉带着一种介于赞叹和怅惘之间的表情打量着这座古旧但美丽的建筑，喃喃道：“不包括我……我永远都不会想打你一顿的。”
蝙蝠侠顿了顿，没有说话，把车停了下来。他引着奥德莉走进了庄园内，阿尔弗雷德正等在那里。
“我先去换衣服，让阿福招待你。”蝙蝠侠说，那位英伦绅士管家带着无可挑剔的亲切笑容迎了上来。
“刘易斯小姐，请随我来客厅。”管家做了自我介绍，微微弯腰，适时地为奥德莉递上一张干净柔软的大毛巾，“热可可还是果汁？夜已深了，茶和咖啡会影响您的睡眠质量。”
奥德莉接过那张毛巾，擦了擦头发。面对这位温和有礼的老人家，她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微笑：“叫我奥德莉就好了。果汁就好，谢谢你，阿尔弗雷德。我能喊你阿福吗？”
他们走进客厅，达米安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壁炉前的沙发上，只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后脑勺。
“你好，达米安。”奥德莉说。“希望我没有伤到你。”
达米安回过头来，皱着眉盯着奥德莉绕过他的沙发，在不远处落座。“你好，刘易斯。”他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恶狠狠地强调道，“你才伤不到我。你的武技太弱了！我只是没有动真格。”
“达米安少爷。”阿尔弗雷德不赞同地说，他轻轻将一盘饼干和两杯果汁放在了茶几上，“待客的时候还是不要谈论这个为妙。奥德莉小姐，请允许我为您打理一下披风。”
奥德莉解下湿漉漉的披风递给了阿尔弗雷德，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阿福。”她转向达米安，笑眯眯地说：“那希望我见识不到你动真格的样子，你父亲的小打小闹已经让我招架得够呛了。”
“那不是小打小闹。”布鲁斯·韦恩穿着家居服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黑发草草打理了一下，松松地垂在眼前。在壁炉的映照下，他看起来英俊又疲惫。达米安尊敬地喊了一声父亲，接着对奥德莉不满地抱起了双臂。
“你当时是真的想打倒我？”奥德莉捧着杯子，睁大了眼睛说，“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你是怎么以为的？”达米安说，“一种特殊的欢迎仪式？”
“我以为你只是有心试探，或者，呃。”奥德莉耸了耸肩，“就像你说的。哥谭对外来者的见面流程？”
“看来你和超人确实是一路人。”达米安不无嘲讽地说，但奥德莉因为这个形容冲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让他又闭上了嘴。
布鲁斯在壁炉边坐了下来，他十指交叉放在了膝盖上，钢蓝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奥德莉：“刚刚没有问你。奥德莉，你把氪石和小丑毒气存放在哪里了？”
奥德莉坐直了身子，不自觉地摸了摸后背。那里有一个镶嵌在她制服腰带上的多功能储物罐。“都在我身上。”她说。
“如果你信任我，我希望你能把它们都交给我处理。”布鲁斯说，“我并非是不信任你的处理方式。只是蝙蝠洞里有一些专门用于处理这些东西的设备，我想这样会更加方便。”
“现在太晚了，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将已经被洗净烘干、熨烫妥帖的披风折叠好递给了奥德莉，同时给布鲁斯端来了一杯牛奶，“我想您和达米安少爷，还有奥德莉小姐都需要休息。”他转向了奥德莉，温和地说：“夜已经很深了，奥德莉小姐。请容我逾越，今夜就请您在韦恩庄园休息一晚吧。”
布鲁斯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端起了牛奶杯。
“好吧，阿福。奥德莉，我们明天再来讨论此事。”他像喝药似的将牛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说，“——可以吗？”他最后补充了一句。
奥德莉接过披风，将它放在腿上。被打理熨帖的披风温暖而柔软地贴在她的腿上，让她感到安全和放松。“不用明天再讨论了，”她说，“我会把氪石和毒气交给你。不过，现在确实太晚了。明天见？”
“明天见。”布鲁斯露出了他今晚的头一个微笑，这微笑让他的气质看起来平和了许多。他们各自道过晚安，布鲁斯半揽着达米安的肩膀将他推回了房间里，不容置疑地表示他同样也需要睡觉了。奥德莉向阿尔弗雷德再次道谢，关上了客房的门，栽倒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她盯着被床头灯暖黄的光照亮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的雕花精美而繁复，让她想起了闪点世界里韦恩庄园破败而荒芜的样子。在刚刚路过的廊厅尽头，韦恩夫妇揽着小布鲁斯，在画像里冲她微笑。
她凝视着画像里韦恩夫妇的容貌，不自觉地在脑海中想象出了托马斯戴着蝙蝠侠面罩时冷硬的轮廓，还有绿发白肤、装扮成小丑的玛莎疯狂的笑容。她永远信任蝙蝠侠，就和她永远信任超人一样。她永远不会试图伤害蝙蝠侠，就和她永远也不会试图伤害超人一样——
“布鲁斯，你的父母都很爱你。”她低声说，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她又睁开了眼睛，从储物罐里摸出了被她遗忘的手机。屏幕已经被未接来电和未读短信占据。先是妈妈担心的几个电话，短信从“小莉你去哪里了我发现你不在房间里”到“亲爱的约会愉快我发现你桌面上的圣诞卡片了”，最后一条是“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看到你带‘亲爱的克拉克’回来？;-)”
奥德莉捂住眼睛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至少比被妈妈发现自家女儿黑进了警察局通讯网络然后时不时从窗户飞出去见义勇为要好，她自我安慰地想着，打开了克拉克的短信。
“晚上好，奥德莉。和家人见面开心吗？”
“[图片]堪萨斯每年总是会下很大的雪。如果你冬天来玩，可以体会到在雪地里静静被雪覆盖的静谧感。那感觉几乎和躺在金色的麦田里一样好。”
“奥德莉？你在忙吗？;-(”
“也许你已经睡了？祝你今夜好梦。晚安。”
奥德莉不由得微笑了起来。他真可爱。自从离开大都会之后她和克拉克经常互发短信——这个“经常”是从两三天一次的“经常”变成了一天好多次的“经常”。这让奥德莉想起了中学时和男友每天不停地互发短信的朋友，她们发短信时也常常是一脸笑意，而且舍不得停下。
但她和克拉克不是那种关系……至少她没有这种想法，好吧，或者说，也许没有。他们只是聊天，谈谈天气，工作里的琐事，路边的美丽花朵，树上的鸟儿，等等。和克拉克相处只是纯粹的快乐，每一秒都是当下的温暖，她既不会想起过去，也不会忧虑将来。这样就很好。
她回复道：“确实有些事在忙，而且非常累……明天我们接着聊堪萨斯的雪好吗？晚安，克拉克。”
她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她迅速地陷入了无梦的睡眠。
堪萨斯州的农场里，克拉克枕边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雪压断了窗外的树枝，风声簌簌吹过，河流的冰面碎裂又开始流动，再重新冻结。这些轻微的声响清晰地传递到氪星人耳中，但没有打断他的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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