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收官棋子
少年暂时由房铁心阻拦，厉溪年退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老者，缓缓举起右手的茶，品了一口，沁人心脾，“好茶！可惜，你喝不到了！”
老头儿沉默不语。
最终厉溪年也没了好性子，弃了右手的茶盏缓缓落地，接着从左手纳戒里抽出了那把黑色残剑，气势霎时间水涨船高，杀气腾腾而起，充斥着整个院落。
这时候，老头儿说话了。
“想来是老了，竟忘了江湖上曾辉煌一时的‘死息’。”
老者像是突然醒悟，眼中顿时疲惫而颓丧，把先前那些不屑和讥讽全部留给了自己。
老头儿像是瞬间看透了厉溪年的修为，或者说是自认为可怕的背景，悲叹几声，作揖到底，说道：“那孩子无罪，求阁下放过，老夫愿以命抵命。”
没错，在厉溪年怔神之际，那老者话音刚落，便已经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脑门，自杀了？
一时间强烈困惑席卷而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思绪最终停留在老者先前的所说的言语，辉煌一时的‘死息’？到底是何物？
想不通道不明，最终归于畏罪自杀，自刎谢罪。
房铁心即便有一身武功登堂入室，也有着游历江湖得早积累了不少经验，可终究面对的是一个念启中境修行者，能挺过十四个来回已是极限。
那少年见老头突然暴毙，愤怒涌现，一时间频频施展出杀招，房铁心再坚持不下，彻底落了下风。
房铁心倒飞而去，扑向庭院里深深的黑暗，然后坠地，直接吐出大口的血，愤怒的爆了句粗口，哪料扯到伤口，又吐起了血。
少年并未追击，反而念力全力调动，御空一剑，激射向厉溪年后背。
嗵！
一声沉闷声响。
少年的飞剑仿佛撞在了比其坚硬百倍的铁块上。
厉溪年手中剩下的茶盏缓缓落地，手中黑残剑负后格挡，挡住了那疾速刺来的飞剑，双目逐渐暗淡阴寒，最终彻底爆发为杀戮二字。
借飞剑的冲击力顺势反推，那把飞剑寸寸断裂，飘散半空，散落成碎片，紧接着，猛然转身，看准一块落下的铁块，一剑拍出，激射入少年体内，穿膛而出。
厉溪年望了眼地面上那两盏茶杯，茶已饮尽，人也死，却不知仇报没报？
留下茶水钱后，厉溪年背起房铁心走出了羽叶居。
一夜之间，黑袍人所给的名单上的嫌疑人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没有姓名，没有住址，只有一句评语：皇城而来的识海境修行者，出没于城北。
便没了后续，也难怪，不到半日收集来的名单怎么可能完整无缺？
由于房铁心的重伤，厉溪年不得不暂时放弃追查最后一个嫌疑人。
每当古城黎明到来之际，夜总显得冷寂，寒风也开始凛冽起来，而在这片黑暗之下始终有人还未睡眠。
城西最北边是那座古塔，几步之外有间老屋，屋里有个火坑，坑里正在燃着火堆，落座于一旁的灰衫的老头儿，面色潮红，眉眼间有慈祥，灰白胡须灰白长发，远远一瞧，气质竟似百姓口中神志怪诞小说里的老神仙。
古塔离老屋很近，因此自从外来者不断入城后，古塔便人满为患，外来修行者进塔修行，古城好热闹者于塔外聚众说笑，这令一向喜欢清静的老神仙头疼不已。
这不抬头望去，古塔里进进出出的人影幢幢，闲谈碎语不绝于耳，丝毫没有半点消停的迹象，睡是睡不着了，干脆烧火取暖静坐思过往了。
老神仙姓顾单名一个先字，近些天来，虽心情不是很畅快，但乐得自在，直到今日早晨得知唐山死讯，想着过往点点滴滴莫名便悲郁起来了，火烧了一堆又一堆，心却始终无法从那悲痛中自拔。
枯坐着的老先生抬头向微敞开的门缝往外望去，远远就见那熟悉的年迈枯瘦身影逆风而来，目的地正是自己的老屋。
老先生那暗淡慈善目光里多了些专门留给那道身影的光泽。
“辛苦你了！”
顾先不等那人影敲响门，便起身开了门，声音因长时间的无言而变得沙哑干涩。
“看来你已经知道老唐的事了。”
——是段长生！
房间里摆设稀少，一张床，一张书桌以及桌上的茶具和一本书，扑面而来一股朴旧的历史气息。
段长生披了件黑色裘皮，伸出手往火上暖了暖，在火光明照下，露出一夜之间灰黑转微白的长发，脸上皱纹不是太多，可尽显沧桑，身上那股书生气质也变成了仿若历经沧桑而感到的疲惫。
“老唐那日托我布施阵法是为了消弱那秘境的力量，顺便在你们进去后护住入口，以防不测。”
顾老神仙慈目缓闭，深深吸了口气，叹出，显得格外凄凉无奈。
段长生因守了一夜灵堂，声音干哑难听，也愈显悲痛，“老唐是内伤至死，可看当时的表情却像是走的很安详。”
风吹进了屋内，剩下无言，寂静无声，只见火坑里的火焰在乱曳。
不知何时，顾先打破了这令人讨厌的气氛。
“现在看来，老唐早就知道了凶手的预谋：预先故意放出秘境消息，假借外来者争夺秘境宝物而混进了城中，之后凶手借了流传出来的修行闲谈，打着暗杀或活捉那些城里的隐藏高手幌子，表面上是要袭击和老唐有关的人。”
“难怪，那天非要我叫上那小子来趟城主府。”段长老点了点头，顿了顿，猛然抬头望向顾老头儿，不可置信地说道：“实则，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老唐！”
“然而不论是你我还是那小子都没留意老唐为何突然提醒，老唐是想让我们误认为那只是外来修行者想要排除异己夺秘境宝物，好让我们放松警惕，完成他自己的送死计划啊！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凶手是谁，为何而来，以至于他到死也不曾反抗，反而最终如愿以偿了，含笑九泉。”
段长生猛然起身，惊骇不已，没想到唐山是为了当初所说的那光明正大的讨伐名号，原来早已经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再次开启了当年埋下的那盘棋！
同时心中已然刻画出了凶手的模样。
凶手很了解古城，不说凭那准确无误的锁定目标人物，单是对古城秘境，知情者便屈指可数，最主要的一点是能让堂堂识海巅峰的老唐放下曾经的深仇大恨自愿死在他手中，除了当今皇室族人再无他人。
同时具备这些条件的人不过二人，那皇宫里整日酒池肉林的皇帝老儿，皇城里号称年轻一辈第一人的最后一位皇子，五皇子洛夜夕。
段长生知道皇帝的杀心起缘于何，也无比清楚是什么使皇帝起了杀心，因此当顾先冷静分析出一切时，想到了三人之间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老唐临死前来找过你？”
顾老头儿慈善眸子暗淡了下去，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缓解满身的悲伤和无奈，“老唐一盘棋蓄谋了三年，这盘棋也该收官了。”
“所以……老唐是想以自己作为收官的那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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