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口舌之争

不过很快，黑衣人便察觉到了异样，自己体内气机开始出现紊乱，仿佛有外力牵引，紊乱的气机时而暴走，时而平静，反复无常的紊乱令黑衣人徒然狂吐几大口鲜血，痛苦万分。

        山雨欲来，雨便真落了，无数雨点淅淅沥沥而下，不过奇怪，那雨竟只在黑衣人头顶纷纷而落，细察，惊恐失色，那上空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符文，雨就从这些符意里落下的。

        雨赫然猛烈，一点连上一点，逐渐成线，一线又连一线，逐渐成片，一片接着一片凝固在一起，赫然间，无数薄冰密剑悬浮上空。

        黑衣人见状，惨然一笑，暴躁如雷地怒骂道：“你个死骗子，死老头儿，再不出现可就真成刺猬了啊！”

        一柄薄冰剑落下，于黑衣人脑袋边擦过，头巾划出一道口，缕缕发丝掉落，有了一剑开头，剩下的薄冰剑刃纷纷坠落，密密麻麻，如捅了蚂蚁窝，头皮发麻。

        薄冰攻势汹汹，顷刻之间便临黑衣人只剩下不到一尺距离，黑衣人若揭开面罩，可能是面无过多表情，那暴露在外的眸子已经表明了他的心情，布满不甘和失落，最终像是看透了，闭上眼睛，等待冰刃破膛而出。

        他娘的，顾老头儿这个骗子，说什么虽然知道你不是那五皇子的对手，可不怂啊，老头子我会在暗中帮忙的，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危急时刻，也不见个影子，亏我这么相信你。

        就在这时，黑衣人感觉后背多了一股支撑，像是一只手拖住了瘫软下倒的身体。

        赶忙欢喜睁眼，就见那人的另一只手由掌握拳，仿佛无数隐形线条自手中伸出，最终缠住那些薄冰剑和上空的密密麻麻的符文，随着握拳，那些悬浮头顶的冰刃和符文全数轰然破碎，化为无数零零碎碎的泛光碎片飘落，直至涣散没了踪迹。

        洛夜夕惊骇之余免不了愤懑不平，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突然间冒出来的白发白须老头儿潇洒出手救下了黑衣人，然后单手负后而立，慈目善意。

        一惯于自负而嚣张跋扈的洛夜夕，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行刺或者挑战别人，且受伤或者至死的都是他人，如今受害者换作了他，自然满心气愤怒火，朝白发白须的老头儿就是张嘴爆粗口。

        “你个老不死的，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有着管闲事的功夫，怎么不去死，也好净了本宫的眼睛！”

        顾先自从来继承了那无权无职的守塔人，反倒是竟由年轻时的快意恩仇变得愈来愈心平气和，耐心十足，不怒反笑，道：“你这后辈小生脾气可真臭，就因为你是皇子杀人就不犯法了？别人欺辱你就是死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一个区区皇子？”

        “坏本宫好事，你就应该去死。”洛夜夕怒火不减丝毫，可终究冷静了一丝，自然知道眼前老头儿是个厉害角色，厉声厉气地说道：“这刺客你不能带走，行刺皇子乃大不敬之罪，足以诛连九族。”

        顾老头儿像是看到了个白痴，嘿嘿一笑，道：“六皇子私自出宫暗杀朝廷命官就不是死罪？”

        洛夜夕徒然咳出半口浓血，邪气而笑着说道：“有谁瞧见了？反倒是你，本宫可以告你谋杀皇子未遂。”

        “江湖之远，庙堂皇权再高终究有限。”顾老头儿边捻起长须，边暗中给念力耗尽的黑衣人灌输着念力治愈受损的内脏，“不说庙堂之后的出世之地，单是江湖之中的修行之地皇权便不敢过问，更何况是人人畏惧的神院呢？敢问五皇子敢吗？”

        顾老头儿这话分量很足，世俗的皇权再高，在那些修行者遍地的出世之地和修行之地眼宇中不过是粒微末尘埃罢了。

        试问五皇子敢吗？

        当然不敢，连那些高高在上且实力强大的皇帝都闻之畏惧，何况是自己还只是一个渺小不堪的皇子。

        洛夜夕大抵知晓了老头儿的来历，不由得锤地泄愤，知道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原先的狂暴怒气瞬间被浇熄。

        世间每座城池或内或外都有一座七层古塔，没有人知道从何时建立，每座古塔都有一位守塔人，庙堂对其敬而远之，江湖人士对其惧而远之，而那些所谓的修行之地则对其礼遇有加。

        只因为他们是神院指派的守塔人。

        江湖之上闻名中外的势力就属那几处修行之地名列前茅，对于这些修行之地就连那些王朝庙堂都无权过问，然而此等存在却光是听闻那座学生寥寥的神院便噤若寒蝉，那神院的五字全名都不敢提上一句，简略称作神院。

        一甲子年前，道佛两宗围剿魔宗，从而引发一场人间大乱，最终被一破棉老头儿平定，之后建立了那神秘无比的神院，至今还无人寻得其所在地。

        神院初建立，威名便传遍中外，在修行界默许这座神院的称霸天下之际，破棉老头儿却到处寻人去修葺那些古塔，不辞辛苦找奇人异士作为守塔人，最后只留给天下人一番深入人心的警言，‘古塔出世不入世，或毁塔或杀守塔人者，人人得而诛之’。

        之后的这一甲子年间江湖上再无人听闻见过那破棉老头儿的踪迹。

        最先出现所谓的守塔人时，人们只是敬畏破棉老头儿的恐怖修为，不敢不敬不畏不尊重，但几年后，道佛两宗传出世间根本无那神院之所在，破棉老头儿也已经不见踪影，大抵是已仙逝。

        于是乎，自找死路的人纷纷出现了，就说人间大乱里拼杀出来的强国北梁，才稳固三年，北梁皇帝白延觉得所谓守塔人不过是那破棉老头儿吓唬世人的把戏，率军四万兵卒分十路马踏了境内的古塔，见守塔人便杀，见塔就毁，花费一个月硬生生屠了境内百名守塔人，拆毁古塔过百。

        原先天下各方势力只是静观其变，可一个月内始终不见神院出手，恐惧便开始消失，纷纷蓄势待发，准备横行天下攻土占地来彰显自家称帝一统天下的野心之际，一个天雷炸响。

        话说回来，在北梁帝君白延屠杀完过百守塔人，拆毁古塔过百座后第二天，北梁镇守四方的四十万大军一夜之间惨死边境，四方边境堆满尸骨，血流成河，邻国都能闻见那强烈刺鼻的血腥味。

        有人说那天只见一袭青衣书生乘风而来，最终在那血腥场面之后乘风而去。

        那天夜里，皇帝身畔的老太监远远瞧见一把戒尺破门而入，将那北梁帝君白延破膛而出，血溅当场。

        不等皇帝死讯传开，皇城的北梁百姓听见了皇宫轰然倒塌的巨响，翌日清晨，北梁号称天下第一的领土邻国蜂拥而食，吞并北梁的王朝国度占地之后第一时间修葺了那些被毁去的古塔，而北梁彻底亡了国，帝王毁了自己辛苦拼下来的江山。

        洛夜夕黯然神伤，垂低着头，目光不想去直视顾老头儿，许久才轻然问道：“既然身为出世之人，为何要出手？当年院长可说了，古塔出世不入世，您如此而为，就不怕惹神院之怒？”

        “老夫这一生不算坎坷，所求的人和事不过两样，其一护与老夫义结金兰的那二位弟弟，其二不过是想与他们二人寻个安逸生活。可你父亲不却毁了全部，如今你更是杀了他，怎教老夫不怒？

        “为了他们二人，老夫不会惧任何人，不管是你们父子，不管是修行之地，亦或者神院！”

        洛夜夕徒然失笑，像是听到了个笑话，鄙夷而问：“为了两个贱民，这有何值得骄傲的？”

        有朵阴云飘逸而来，遮蔽了丽日，投下阴影。

        顾老头儿慈目变成厉目，徒然怒意横生，怒道：“你说他们卑贱？当年你父亲迫害了弟妹就不卑贱了？如今你夜幽杀了当年的功臣就不卑贱了？就为了秘境内的那破密卷，就能草菅人命了？你们父子俩千刀万剐抽筋剥皮都不能解气，老夫不对你出手已经算是仁慈了。”

        洛夜夕此刻十分冷静，看着面怒的老头儿，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守塔人也不过如此！还不是一招激将法就套出了密卷下落？

        就在顾老头儿缓和气息，深吸一口气之际，洛夜夕猛然挥手示意，狂笑喊出，“给我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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