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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狠毒


赵三老爷去得突然,打得赵家人措手不及,等宗族亲眷急匆匆赶来,推举赵大老爷一应管事。

        到傍晚才整治齐白幡经帐,唢呐梵音奏起,上下一片哀声。

        府里乱做一团,院里的丫环婆子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不是撞倒花盆就是摔碎碗碟,吵醒襁褓里刚睡着的男婴。

        男婴哭闹不止,戎饮香亲自抱在怀里尤哄不好,她又急又疼,“快把门窗关严实,一丝儿也别漏进声儿。”

        丫头依言照做。

        服侍婴孩的一个奶妈脑子活络,见状出言道,“姨娘糊涂了。都说血亲骨肉,十指连心,老爷离世,虽然我们哥儿尚在襁褓里,正是伤心难耐,这才哭闹不止的。”

        那日赵弘吃了官司,被判和离,还搭上两千两现银,回来撒了好大一发脾气。

        当晚喝了酒,顾不得戎饮香尚在月子里,还伤了身,逞凶作恶,当了一回禽兽。第二日酒醒,见戎饮香卧在床中,疼的虚汗连连,到底于心不忍,抬她做妾正式进了门。

        奶妈子的话点醒了她,戎饮香哄孩子的动作一顿,“你说的对……不为着我,为着他的前程,他也得哭,还得哭得阖府皆闻。”

        她立时就有了计较,唤来机灵的丫头,“你去前头盯着,到了举哀的时辰,赶紧来回我。”

        又吩咐奶妈,“给我们哥儿的孝服穿戴起来,都说孝子贤孙,他们祖孙两缘分浅,送爷爷这一程就当尽孝了。”

        她自己也去隔间,重换了麻衣孝服。

        丧事不比别的,事情庞杂,规矩又多,一步也不能错漏。

        纵是赵从蓉往日当家,到底年轻不经事,外面请赵大爷坐镇,里头请赵大太太当家,她只跟着打下手。

        哭的两眼肿的核桃一样,仍旧要抽空过问迎来送往之事,“宾客停轿的地方谁在管?不光待客的茶点要预备好,马厩的草料也要备足。今日晚饭在哪里摆?过夜的女眷怎么安顿?”

        仆从一样样回话,末了说,“大夫人都安排好,齐管事的领了对牌办去了。”

        管家权旁落,她心里正不自在,忽听说戎饮香来见,蹙眉道,“这时候,她来添什么乱?”

        把人请进来,上下一打量,“什么事儿?”

        戎饮香本就病体未愈,如今披麻戴孝,更显得脸色苍白,形容怯弱。

        “我不知道家里什么规矩,又怕有用得着哥儿的地方,毕竟我这样的身份,也不好贸然乱走。家里一直都是三姑娘当家,所以我就来您这儿,听您的示下。”

        她这几句话,哄得赵从蓉叫心中舒畅,往日虽然瞧不上她的出身,今日这份眼力劲儿倒让人刮目相看。

        她摆足了架子,眯眼觑她,“我们这样的人家,你这样的身份,原本难登大雅之堂。今儿你既来,少不得我替你费心就是了,底下坐吧。”

        戎饮香刚入座,就见赵太太身边的嬷嬷,跳脚似儿的进来,“唉哟……我的姑娘,您怎么还在这坐着呢!来了一位要紧的大官,前头要人照应哭灵,太太正四处找您呢!”

        赵从蓉忙起身往外,戎饮香跟着站起来,叫一声三姑娘。

        她眼巴巴的看着,赵从蓉脚步一顿,“跟我走!快点!”

        来的是右都御史张严,敬香磕头,然后由赵弘亲自引到偏厅招待。

        他叉着手,十分惋惜,“都说人活一世,福祸难料,本官同赵大人相交不深,他乐天知命的好性子,也常有耳闻。偏偏天不遂人愿,真是可惜,赵将军还要节哀才是。”

        京里遍地权贵,赵弘区区六品官,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如今家道中落,也没和这位炙手可热的御史大人有过交情。

        那日公堂之上一面之缘而已,赵弘回来后细想,才发现张大人处处帮衬,正愁没有结交的门路,不妨今日他亲自上门。

        赵弘惊诧之下心中暗喜,连忙拱手让座,“多谢大人体恤。新春事忙,还累大人亲自登门,真是感激不尽。”

        张严一点也不像那日在公堂上的尖利,蔼声道,“小将军不必客气,府上遭遇横祸,想必也是措手不及,但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说话。”

        赵弘简直受宠若惊,“多谢大人!”

        恰好仆从端来茶水,他亲自端来奉于张严,委婉试探道,“不瞒大人说,除却男儿为国征战的一腔热血,我如今常常在想,随军远征这几年到底值不值得。此番回京,见朝中能人辈出,而我……空有雄心壮志,但是报国无门。今日大人青眼相加,屈尊前来,我心中欢喜,实在难以言表。日后大人若有驱驰,我必然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他递了投名状,张严暗自一笑:倒不算是个十足的蠢材。

        于是笑说,“小将军是个爽快人!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他接过茶盏,拎起碗盖徐徐拨弄浮沫,“那日公堂之上,我是一心要保你的。奈何……雍王半路杀出,论身份论地位,都远在你我之上,他一意来替陈氏撑腰,才让陈氏躲过一劫,也让你吃了败仗。”

        被迫和离,可算是赵弘此生之耻,他面上无光,青白交加,“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严觑他一眼,徐徐饮茶,复道,“单为此事也就罢了,你们夫妻缘尽,好聚好散便是。我是不忍见你被蒙在鼓里,既知内情,少不得要来提点你。”

        赵弘一愣,“还请大人明示。”

        张严说,“我问你,令尊往日身体康健,为何………去的如此突然?这其中内情,你当真没有想过?”

        “…………”他话里有话,激的赵弘寒毛直竖,“父亲是与人吃酒,起了争执,一时怒气上涌,血不归心……才酿此惨祸。”

        “可知与谁人起的争执?”

        赵弘脸色难看,“听说宋家的酒宴上,去了几位旧友,往日就跟他不对付,吵起来的时候,还有人帮腔说胡话,想必这些人都难逃干系。”

        “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吵起来?”

        见赵弘茫然,张严冷哼道,“据我所知,酒宴上同令尊争吵起头的,是原监察御史袁贤广,此人素来言辞辛辣,最擅机辩,别说令尊,就是你我也说不赢他。他自知为官时得罪了不少人,自从致仕便不大出来,怎么偏偏这一次,却会去赴宋家的宴?”

        赵弘仍旧不解,“都说袁贤广虽然言辞犀利,为人倒直率。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为难我父亲?”

        张严抖抖衣袖,“袁贤广出身寒微,当年考中进士入朝为官,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听说还是当时同窗借了银两与他度日,自此后二人交情匪浅,彼此扶持,几十年交情深厚,满朝皆知。”

        他故意停下来,慢慢道,“袁贤广的同窗好友,正是后来平步青云的陈太傅!”

        他称陈太傅,是陈窈祖父,袁贤广和陈家扯上关系,所以他出现在宴上,根本就不是偶然!

        赵弘怒火中烧,“好狠毒的算计!所以我父亲之死,根本不是意外,是被陈家人蓄意谋杀!”

        张严附和,“虽然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令尊丧命于他手里,但也没有这样巧合的事情。在查明真相之前,陈家和此事是脱不了干系的!”

        赵弘捏紧拳头,忿恨难当,“我竟然蠢钝如猪!被人算计还不自知!陈家有意报复我,连袁贤广这样的角色都请出山,我猜就算父亲不去赴宴,他们也会在宴上败坏我和赵家的名声。到时候赵家沦为满京的笑柄,别说再娶,就是我的大好前程也都尽毁!好算计,好计谋啊!”

        张严眼见火候已到,又添柴加火一把,“此事起因,想必是那日公堂之上,陈氏妇人受辱,怀恨在心,又有雍王在背后撑腰,所以伺机报复。你不要着急,此事自当要从长计议,我今日既来,必不会袖手旁观。眼下最要紧的,是好好安葬令尊。”

        公堂之耻,历历在目。新仇旧恨相加,烧的他失去理智,咬紧牙关,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陈家欺人太甚!到时候新账旧账一起算,陈窈,我一定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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