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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玄妙


前去赵家吊唁的小厮在半道被截回来,陈窈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沉着脸坐在窗下,实在难以平复心中郁结,“简直是奇闻!旷古也没见过这样目光短浅,不着四六的妇人!”

        见她连连叹气,知鱼便煮了败火的金银菊花茶来,温声劝道,“明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姑娘何苦跟她置气,往后家里的事务,若实在瞧不过眼,姑娘做主便是,想来也没人会不听。”

        陈窈连连摇头,“那可不成。我是嫁出去的人,回娘家弄权,那不和赵从蓉一样没了体统。”

        端起茶杯,认命的叹气,“算了,眼不见为净。”

        话音没落,见辛夷气鼓鼓进来,知鱼忙问,“怎么了?”

        辛夷生气道,“姑娘你说,还有没有王法!我刚才去厨房炖银耳,听见太太身边的绿樱和厨上婆子背着人在那说悄悄话,隐约听见说姑娘的名字,我便悄没声儿的躲过去……”

        她气的直跺脚,“才知道年前舅太太差人送来好些药材给姑娘补身子,儿臂粗的山参,还有雪莲燕窝!送到了门上,恰好叫绿樱撞见,都叫截胡贪下了!这会子灶上炖的那盏燕窝,原本该是姑娘吃的!”

        年前陈窈送年礼,去过舅家,舅母当时便一个劲儿叹她太瘦,包了好些滋补药材,嘱咐她好生将养。

        凭手艺吃饭的小康之家,这些名贵药材并不是唾手就得,舅母的怜惜之情,陈窈感怀在心,不能生受。

        临走前,趁着舅母不注意,悄悄把这些名贵药材放回药柜里,只收下一些寻常的滋补药材。

        没想到,舅母发觉后,又差人送来。

        “这也太不像样了!”知鱼紧紧皱眉,“如今她便是昧下了,姑娘也不好再去要,单为了这点东西去跟她争闹,又失了咱们的气量。”

        辛夷昂着脑袋,“有什么不能!不问自取是为偷!她既做得出来,就别怪我们宣扬。”

        陈窈气得头晕目眩,缓一阵子冷静下来,慢慢道,“再金贵的东西,也不值当什么,只当我做人晚辈,孝敬她了。我气的是,若不是今日被辛夷撞见,知道此事,白辜负舅母对我的一番心血。她哪里就富到这样,随便拿这么好的东西送人,想必自己都舍不得吃上一口,却悉数送来给我。”

        说着已经是眼含泪光,别过身去擦泪。

        亲情多玄妙,有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居心叵测,也有人隔山隔海,对你牵肠挂肚。

        陈窈第二日便去了舅家,带了一套珍珠的头面,亲自替舅母插戴,“这是南洋的马贝珠,颜色漂亮,个头虽不是最大,难得清一色大小。我年轻,戴着显得太庄重,您皮肤白,戴着正好,还显得富贵。”

        舅母对镜自照,心里喜欢,却仍旧推却,“这么好的东西,你自己留着。我这么大的岁数,还打扮什么劲儿!”

        “您别急,有大日子,要您坐镇的!”陈窈扶着她的肩膀,低声笑道,“悄悄告诉您,月升跟卢五姑娘,远远的见过面啦。五姑娘是雅意人,瞧我们月升能入眼,就没摇头!我计划着,后儿就请伯母出面,商议亲事。”

        舅母眉开眼笑,“这么说,婚事能成了?”毕竟是持家妇人,知道内宅当中的弯弯绕绕,便提议说,“如今的世道,结亲前男女双方有人陪同,彼此相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但上门提亲要慎重,最好两家人底下通个气儿,彼此心里有数,再请官媒上门也不唐突。”

        陈窈说是,“伯母也是这个意思,邀了同卢太太交好的徐三夫人,一道吃茶听戏呢。”

        舅母很欣慰,“那我就等着吃喜酒了!”

        陈窈自后头搂着她,枕在她肩上,有意问说,“您瞧我是不是胖了?”

        舅母顺势抚上她脸颊,自镜中端详道,“胖倒还好,却像是白了一些。”

        “那自然,您送来的燕窝,我日日在吃,岂能不白,估计再有十天半月,就要白胖的像只包子了。”

        严氏嗔怪道,“哪里就胖成那样!你太清瘦,多多滋补不碍事,放宽心了,东西吃完我再给你送。”

        过了十五,年就算是过完了。

        年假结束,陈朗收拾包袱,预备重回大营。

        陈窈翻看包袱里的薄衫,担忧皱眉,“哪里就这么暖和了。早晚还冷,多带些棉袄披风才是正经。”

        陈朗笑嘻嘻的,“放心吧,不冷!”

        他浑然不以为意,陈窈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模样,又笑了,“都要成亲的人了,自己都照顾不好,往后怎么照顾夫人。”

        大伯母出马,一个顶俩儿,那日和卢夫人吃茶听戏,谈笑间就把亲事定下了。

        顾着皇城的老例儿:人大不过天,正月不办喜事儿。擎等着出了正月,便请官媒上门了。

        那日远远一见,五姑娘温柔动人,陈朗是极中意的,又听说卢家已经点头,心中欢喜,连日笑容满面,春风得意。

        毕竟少年,听了陈窈的打趣,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挠挠后脑勺,“我往后多学着稳重就是了。”

        惹得众人发笑。

        屋里正一团和气,方氏身边的丫鬟来传话,“太太今日邀了几位姨太太和表小姐来家做客,请姑娘前去一同用饭。”

        方氏有个亲姐姐,嫁在京郊富户,一双吊梢眼,和方氏一样喜欢指点江山。

        以往陈窈嫁在伯爵府,偶尔回娘家碰见过一两回,她一面嘴上奉承你,一面背过身去翻白眼。

        陈窈懒怠见她,“来的还有谁?”

        “还有曹家的姨太太并几位小姐。”那丫鬟见她坐着不动,又说,“太太说了,知道姑娘事忙,不叫姑娘久坐,好歹前去见一见,坐着吃杯酒,也不致于失了礼数。”

        “话既说到这里,不去的确不好。权当为着陈家的名声,姑娘好歹去敬两杯酒吧。”知鱼跟着劝她,陈窈只好顺水推舟,起身说,“你去吧,我换身见客的衣裳。”

        那小丫头欢欢喜喜回去复命。

        陈朗直撇嘴,“为着我的婚事,昨日不还在跟父亲吵闹着!怎么今日就好了!”

        方氏不满继子的婚事越过她,由陈窈及其伯母定夺,连日哭闹不止,常在二门上追着陈父叫嚷,闹得阖府皆知。

        “你们一家子骨肉,就我一个外人!处处防着我呢!前日骂我没成算,现在就连哥儿娶亲这样的大事,也防贼样避着我,你叫我往后如何自处?你们温柔贤良没过错,让外人来说我刻薄!你既瞧不上我,当初就别娶我啊!何苦叫我受你家这零碎气!我倒了八辈子血霉,还是前世欠你的?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她指桑骂槐,陈窈忍气吞声只当听不见,只等操持了陈朗的婚事,她另谋出路去。

        因此陈窈一笑了之,“她是妇人,你不必同她一般见识。”

        又切切叮嘱陈朗,才换了衣裳来前院。

        已经摆好了席面,方氏亲姐坐在中间,右手边是曹家的那位表姐,身后立着三位姑娘,一一引上来同陈窈相见。

        其中一位形动格外拘束,听方氏说,才知道是曹家姨太太的侄女,姓丁叫芳草,模样生的周正而已,却很会些针线功夫,见礼的功夫,便送了陈窈一只苏绣的百蝶穿花的荷包,“我没有旁的擅长的,顶多绣些花样还能入眼。初次见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姐姐千万收下。”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陈窈不拂她的面子,夸她手巧,“哪里话,都说心灵手才巧,丁妹妹不必过谦。”顺势褪下腕上的手镯递到她手里,“来的匆忙,我也没什么预备,这串碧玺珠子,给你戴着玩。”

        丁芳草羞赫推让不肯收,方氏上来牵她,“是你姐姐的一片心意,就别推让了。快入席坐吧。”

        她们一家子亲眷,坐在一处吃喝谈笑,陈窈默不作声,只微笑听着。

        只等敬过一轮酒,辛夷进来说,“方才薇大姑奶奶打发人,给朗哥儿送来些衣裳吃食,又说有要紧事找姑娘,人就侯在外头。”

        于是陈窈借此机会,起身告退,“少陪了。”

        等穿过回廊,两面迎风,陈窈掖了掖领口,笑夸辛夷,“撒谎的功夫,越见纯熟了。”

        只见辛夷瞪着两眼,“我没撒谎,薇大姑娘真派人来了!”指着前面笑说,“喏……就在那里。”

        来的还不是别人,是陈薇的贴身丫头燕枝,匆匆行过礼,上来便搀她往外走,“家里好不容易请来玉山先生坐堂,我们姑娘催着我来请您过去听戏,这会儿八成已经开始了,快走吧!”

        长日无事,官宦人家爱听戏消磨时间,且听且琢磨着,看身段看扮相,区分出好赖,凡有身段标致唱腔动听的,很舍得花钱,捧出一等一的名角儿,尊称先生。

        不比一般小戏子,你想听他唱戏不容易,得请得等,等人高兴,等人有空,才能轮到你。

        这位玉山先生,是京里近日流行的一位反串,唱《贵妃醉酒》《王宝钏》都是一绝,扮相惊艳,唱腔流丽,娓娓动听。

        陈窈自小就不爱听戏,听多如泣如诉的调子,总会心中郁结,凡有《五女拜寿》这类热闹的戏,又会吵得脑仁疼。

        陈薇是知道的,怎么又巴巴来请她听戏?

        陈窈上车刚坐稳,就问燕枝,“你同我说实话,是不是姐姐出了什么事?”

        “就说瞒不过姑娘,”燕枝皱眉,“您还记得初三那天,您过府顽,下半晌我们姑娘说身上没劲儿累的很吗?前两日请大夫,才知道又有喜了。”

        陈窈心头一喜,“这是好事儿呀!”

        燕枝哑声说,“只是大夫说,姑娘才生了哥儿不足半年,且当时难产凶险,亏空的还没补回来,这会儿子又有孕,只怕胎儿不好,建议不留。还说若强行保住,不但胎儿羸弱,弄不好母体还有危险。”

        “那…………”陈窈惘惘的,“那,姐姐怎么想?”

        “姑娘自然是想留的,为此还跟姑爷吵了几句,这几日卧床不起,茶饭不思的。”

        陈窈着急,“你怎么也不早来告诉我!她这样下去,没等想出主意来,倒先把自己熬坏了!”

        燕枝低声道,“姑娘不肯,怕家里人知道忧心。”

        说着已经眼泛泪光,开始擦泪,“今日也是我瞧不过去,自作主张,背着姑娘来请您。”

        “你放心。”陈窈想了想,“姐姐一向都是心胸开阔,眼界开广的,这回是一时想不开罢了,我去劝劝她,会没事的。”

        听了这话,燕枝摇头,哭出声儿来,“不是的,不怪姑娘。这两日姑娘本来已经想开,只说不用药,也不保胎,随这孩子自己拼一回,若是娘两个有缘,自然能健健康康落地,若是没有缘分,就算他去了也是天意。谁知…………姑娘今日吃了一盏人参乌鸡汤,没过多久就见红……小产了!大夫来了才知道,吃的鸡汤里被人加了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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