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阳城（中）
盲盒店。
陈鹤臣远远就瞧见林月河蹲在机器前，身边一堆已经开过的盲盒。
这是一个都没开出来呀。
“怎么，不用你那个神奇的手表试试？”陈鹤臣蹲在他旁边。
林月河看见他，皱起了眉头：“沈之言没和你来？”
“他被人围着，脱不开身。”
“懂了，这是肥肉进狗窝了。”林月河点头，站起来松了松膝盖。
“走吧，请你喝奶茶，顺便好好和我说说你和这边的林家有什么关系。”陈鹤臣揽住林月河拉他去了旁边的奶茶店。
林月河和阳城林家的关系要从他太爷爷那辈谈起。
林家虽然是势师大家，但是近几代却远远比不上他们家最辉煌时刻。
特别是上世纪初，国内战乱不停，很多林家子孙都在战争中颠沛流离，离开了他们定居很久的阳城。
林月河的太爷爷就是那批离开阳城的人中的一个。
后来，林月河的太爷爷因为战争牺牲在前线，而他唯一留下来的两个儿子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但却从没有想过回到阳城林家，认祖归宗。甚至，林月河的这两个爷爷也从来没有将势师的秘密告诉给自己的后代。
林月河的爸爸在什么也不知情的状况下，来到了阳城工作，之后便在这里组建了自己的家庭。
“既然如此，那你又是怎么成为势师的？”
“我么，阴差阳错拿到了这块运势盘。”林月河举起他的手腕，那块陈鹤臣一直以为是手表的东西居然就是林家稀有的传承物。
“收起你的表情，别想多了，林家的那块传承还在他们那里，我这块不过是用边角料做成的小运势盘，不然你以为我还能好好的在这喝奶茶吗？”林月河大口地吸了一堆珍珠，用满足的神情继续说：“你怎么和林家搞上关系了？他们那家可不是省油的灯。”
“沈之言带我来的，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陈鹤臣回复完沈之言让他早点回去的信息，推了推刚上桌的草莓泡芙，“然后呢，这就是你刚把我从林宅叫出来的原因，还有要交代的赶紧说，沈之言催我回去了。”
“注意好你的血液和毛发，虽然并不清楚沈之言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但是林家那群人和我不一样，我还不算真正的势师，我充其量只能通过运势盘将人未来的运势转移到当前，说到底，那些还是自己的东西，但他们不同，”林月河一把插住泡芙，淡色的奶油喷溅在盘子上，“他们可是能将他人的运势化为己用。”
林月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没有再开口说话。
陈鹤臣于是告别林月河，回到了林宅。
有人在住处等他，是林近水。
陈鹤臣很疑惑，这位仁兄是林家老爷子十分看中的孙辈，接他们来的路上十分傲气，看也没看过陈鹤臣一眼，一心拉着沈之言叙旧。
说实话，陈鹤臣并不知道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是如何与五十年前的沈之言有旧的，前世姻缘吗？说得好像他亲眼见到了沈之言当时如何帮他们林家破除诅咒的风采。
“有什么事吗？”
林近水像是第一次看见了陈鹤臣这个人，上上下下看了他很久。
这么看我，不像是你们这种人该有的礼仪吧。陈鹤臣一边暗自吐槽，一边面不改色地入座倒茶，可把他腻死了，刚才陪林月河喝完了整杯奶茶，现在整个人都是甜的。
“我是来通知你的，午后，我们要替你改运势，吃完饭会有人带你去的。”林近水的声音有些冷硬，说完，也没听陈鹤臣的回复就走了。
“哎，说清楚啊，哪里吃饭啊？”
“饭来了，小鹤兄弟，我给你拿了一些鲸城的家常菜，你看看，喜不喜欢吃？”林近远拎着一个三层的木制饭盒进来了。
“谢谢，你们这边还专门做了鲸城的菜？”陈鹤臣掀开盖子一看，全是咸辣口味的鲸城菜。
“当然，从昨天收到沈先生要来的消息后，我们家就吩咐了厨房做了鲸城的菜式，希望你们能喜欢。”林近远笑呵呵地替陈鹤臣摆好碗筷，“我听沈先生是叫你小鹤的，我也比你大了个十来岁，这样叫你不会觉得别扭吧？”
“没，不过是称呼而已。”陈鹤臣摇摇头。这个林近远和其他的林家人不太一样，今天是他送陈鹤臣出的门，又是他派人接了陈鹤臣回来。看上去为人憨厚，在整个林家显得格格不入。
“刚才林近水说一会儿要替我改运势，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你不知道吗？”林近远看上去很惊讶，“我以为沈先生来之前和你说过了，说实话，沈先生提出这件事的时候我们也很惊讶，当年太爷爷确实曾经为了报答沈先生的救族之恩，许诺会帮沈先生改一次运势。不过没想到，沈先生是想要把自己的运势加到你身上。”
林近远一边说，一边偷偷凑近了陈鹤臣，压低了声音问：“你其实，是沈先生的孩子，是吗？”
看着林近远探究过来的眼神，陈鹤臣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难道是……”林近远说到一半突然哽住了，表情有些微妙地看着陈鹤臣。
喂喂，你都想到哪里去了。陈鹤臣有些无法理解，他年纪小的时候和沈之言出去旅游，有时会被陌生人认为是保养得很好的爸爸和儿子，等他年纪大一点，一些年轻的女孩就会偷偷地对着他们露出奇怪的微笑。
实在是——都怪沈之言这么多年不变的外貌，如果他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揣测。
“都不是，沈之言认识我父亲，父亲死后，他当了我几年的监护人。”陈鹤臣不再说话，专心吃起了他的饭。
“那你们之间的感情可真好，分享运势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一般是没有人会做的。”林近远有些羡慕地比了一个弧度，“沈先生的运势，我们这些小辈虽然看不出，但一定是很好的运势，就连太爷爷之前也说过，沈先生是个福泽深厚的人。”
“他愿意分给你他一半的运势，一定很看重你吧。”林近远叹息道。
一半的运势？
陈鹤臣停下了筷子，“沈之言究竟是怎么和你们说？为什么要转给我这么多运势？”
“哎，就是那样说啊，他找了爷爷，说要把一半的运势分给你，因为事关重大，爷爷准备这次用我们林家传承的运势盘去做。”林近远摸了摸下巴，有些奇怪地看着陈鹤臣不太好的脸色。
虽然说转一半的运势并不多见，但也不是没有。
几百年前，林家还曾替一位位高权重的大臣转走了当时在位皇帝的几乎所有运势，然后，大臣改朝换代，林家也从此站上了新的巅峰。
“沈先生说你近期要做一件大事，他希望通过提高你的运势来提高这件事情的成功率。”林近远看着他，像是在说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大事？我为什么不知道，和我身上出现的问题有关系吗？陈鹤臣一时间思绪万千。
“对了，你晕不晕血？一会儿场面可会有点血腥，你还是少吃点，不然我怕你吐出来。”
“我想见一见沈之言，他在哪里？”
“现在就去吗？沈先生现在应该是和家里的长辈们在一起，一会儿做仪式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了。”
“不，我现在就想见他，在仪式之前。”
林近远有些费解，但他还是把陈鹤臣带去了他们举行仪式的地方。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在半路被林家人拦了下来，理由是里面正在举行仪式。
“人还没到，怎么就举行仪式了？”和陈鹤臣同样疑惑的林近远问道。
两个拦人的林家小辈没有说话。
这时，里面传来一声巨响，在场的三个林家人同时变了脸色。
陈鹤臣趁势闯了进去。
那是一个很大的圆盘，层层叠叠刻着神秘的古文字，圆盘一圈摆放着被杀死没多久的各种牲畜，鲜血通过凹槽，几乎把整个盘面都染红了。
沈之言背对着陈鹤臣，他站在运势盘中央，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陈鹤臣没管那些正在地上哎哟的中年人们，径直跑向了沈之言。
他托起沈之言流血的右手，盯着那苍白的脸色：“怎么回事？你流了很多血。”
沈之言这时候才眼神聚集起来，他挥了挥流血的手，笑着说：“没事，一点小误会。”
一滴血落在陈鹤臣的眼角。
两人同时愣了愣，沈之言用另一只干净的手细细地抹去了那滴血。
他摩挲着那层白皙柔软的皮肉，青年的眼睛清澈明亮，眸光间闪烁着一缕担忧。
那颗浊暗的心突然沉静下来。
沈之言转过身，对那群惊疑不定的林家人说道：“仪式重新开始，这一次，我希望会是我想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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