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回忆城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进屋子里，照在床上男子身上，剑眉微蹙，睁眼，抬头，映入眼帘的是面具人熟睡的面容，长而飘逸的发帘低垂着，照在面具上的阳光变成银色将原本娟秀的脸庞衬托得犹如梦幻般迷人，他仿佛来自遥远的天堂，他仿佛就是通体发光的神仙。看着他，霖竟有些感动，刚想伸手确认这是不是梦境时，他才发现他的手里是那戴着手套的小手，原来自己已经握着它睡了一夜。
“嗯，”闷哼一声，黑岚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你醒了？”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真是的，这家伙握着他的手一宿不曾松开，弄得他睡不好觉，原本水汪汪的大眼睛现在又酸又涩睁都睁不开。
看着眼睛充满血丝的黑岚，霖有些内疚：“昨晚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然后，他倏地坐起来抓起黑岚的胳膊，“走，下楼吃饭，再带你去几个好地方当是赔罪。”
“喂！你……吼……”黑岚真是服了他想到就去做的性格。
早饭过后，黑岚跟着霖的脚步漫步在龙城的街道上，心里不由自主地猜测着他所谓的好地方究竟会是什么地方。突然走在前面的家伙停了下来，害得她险些撞到他，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就是这里了!”
这里？这里只是个破旧的四合院，就是他所说的好地方？这家伙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没错，就是这里，”像是看出黑岚的疑惑，霖的语气更加肯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耍神秘的物体居然无耻地笑起来，“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没偷吃你家的鸡！”说着转身敲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和善的中年妇女，简单的粗布衣服、黝黑的皮肤、粗糙的双手，一看就是生活在底层的穷苦劳动人民，她好像和霖很熟悉：“柳大侠，快请进。”
来到院里，霖自顾自地介绍着：“陈大娘，这位戴面具的怪人是我的新朋友，以后呢，他来和我来一样。”他神色认真完全没注意到黑岚险些掉到地上的眼睛。
“柳大侠，您总是送银子来支助我们，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妇女很感激地说着。
“没什么！”高大英俊的他竟有些脸红，“京城有那么多流浪儿和孤寡老人，我手头宽裕自然要多拿些出来，”说着从衣服袋子里拿出两个金元宝塞进妇人手中，“这是这个月的。”
院子里的小孩子看到霖也涌了上来，抓着他的大腿就不放手，不停地嚷嚷着，开心地笑着。“柳哥哥，柳哥哥，陪我们玩一会儿吧？”一个小男孩抱着霖的腿撒娇道。
虽然怕生，但一个小女孩还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向黑岚发出邀请：“大姐姐，你要不要加入我们？”虽然这个姐姐戴面具，但跟柳哥哥一起来，应该很好相处吧？
“燕子，你看错了，这位是大哥哥，”霖俯下身子摸摸女孩的小脸蛋，然后又站起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黑岚，“你还真秀气，连小孩子都当你是女人，你要是女的，我就娶你！”
“呵呵！”黑岚皮笑肉不笑地干笑两声，“一点都不好笑。”
出了小院，金色的太阳已经爬上天空暖洋洋地照耀着人间，光芒染在人们的脸上，使他们的笑颜更加的耀眼。清馨的风吹拂杨柳，细柔的柳条随风摇曳，似乎合着阳光的温暖节奏在欢快地起舞。带着好心情，霖随意地将自己的胳膊搭在黑岚的肩上：“我们再去一个好地方。”
“好啊，”黑岚抬起小脸看向霖的俊脸，“反正我是你的跟班，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霖的俊脸一黑，似乎就要发火：“喂！”但是看着身边人俊俏的左脸，那股怒火居然熄灭了，“很冷好吗？”
黑岚的表情很郑重，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我没有在说笑话啊！”
“我说是笑话就是笑话。”幼稚的家伙耍起霸道来，就是嘛！他可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下人，这家伙又在妄自菲薄，真是可恶，居然曲解他的好心，真是欠打！
“是笑话，是笑话，我信，我信。”下一步，黑岚只好缴械投降了。
“不行了吧，还跟我犟！”坏坏地笑着，霖大皇子嘴角微翘，下一秒收敛了笑容。
跟着储君东方燚霖的脚步，黑岚来到了他所谓的好地方。原来，原来是这里，在这里，她遇到了唐伭儒，在这里，她救了幻焰帝国的国君东方彦。而今，这个阴阳怪气的储君又带她回到这里。黑岚眉头一皱脊背一僵，似乎想起什么，却又模模糊糊地想不起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于是他向前走两步背对着东方燚霖，希望他不会发现。
“这里是我的回忆城，”背后传来好听的声音，是东方燚霖自顾自地说着，“我所有最快乐的回忆都葬在这里，”看着不远处“承王府”的牌匾，笑容爬上他骏逸的面颊，“小时候我是储君的儿子，所有小孩都惧怕我排斥我，唯有她，唯有她肯跟我在一起，”陶醉在回忆里的人并没有发现身边人的反常反应，“承王叔父有着和父王同样的面庞，但与父王不同，他的脸上总是戴着温和的微笑，所以我喜欢呆在承王府，喜欢呆在他身边，于是我遇到他府上的小丫头，我喜欢和小丫头一起练剑学武，别看她文弱娇小却是个小武痴，她很勇敢也很坚强，每次我不小心弄伤她，她都会笑着说没事！”
故作平静，黑岚努力睁开眼睛：“那么，她是谁？”用意志力对抗着剧烈的头痛，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头会痛成这样？上次来这也没有这样！难道是因为跟他一起？
“一直以来，我只当她是叔父家的婢女，可我知道她是谁的时候已经晚了，”乌云笼罩在眉宇间，晴着天，而他的眼里却氤氲泛雨，“那天，我们像以前一样练剑，一群黑衣人闯了进来，叔父家全家被杀，婶婶死前将小丫头交给我，幼小的我们躲在草丛里眼睁睁地看着叔父被绑走，愚蠢的我以为我可以阻止，竟然冲了出去，”说到这里他苦涩地笑起来，他在笑他不知天高地厚，也笑他的无能为力，“我被他们捉住被打晕了，醒来时，已身在宫中，是父王的手下救了我，而小丫头就此失去踪影，没有尸体也没有消息。”
双手紧握成拳头，黑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是谁？”
“她是我的未婚妻，王妃婶婶姐姐家的女儿，云耀国长公主，云雪婧，直到她失踪之后我才知道。”他还在笑，可是笑容却比哭泣来得更加苦涩，“于是十四岁的我自动请缨，成为钦差大臣替父王游走天下，我是想到民间寻找她，只可惜她一直杳无音讯，今天已经是第十个年头。”
终于支撑不住，黑岚弯下腰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抓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减轻痛苦。听着他的叙述，他似乎回到了那个无助的夜晚。
堆成小山的尸体，
被烧成木炭的活人，
似乎将一切化为灰烬的大火，
变成人间炼狱的府衙，
将要劈下砍中她的大刀，
……
一幕一幕……
“黑岚，你怎么了？”意识到情况不对，霖来到黑岚身边将他扶起，“我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吗？”搂着娇小的身躯，他能感觉到他的无助与恐惧，似乎出自本能，他将那僵硬颤抖的身子紧紧拥在怀里，与此同时，一股女子特有的清香飘进他的鼻翼，令他心神一荡，他好喜欢这种味道，好喜欢拥着“他”的感觉。
许久，失去意识的黑岚从噩梦中醒来，男性特有的体温透过两个人的衣物传到身上，使痛苦的他得到温暖，也灼热他的脸颊。是啊，好喜欢这种感觉，只可惜，可惜“他”是个“男人”。什么？“男人”！想到这里，霖像触电一样，将“他”推开。
黑岚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微笑着道谢：“谢谢你为我所做的，我会铭记在心的，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痛苦的回忆，没什么。”他的解释貌似有些蹩脚。
看着他那苍白又灿烂的微笑，燚霖的心忍不住纠结起来，去他该死的纠结，霖大皇子再次摇醒自己：“饿了，去吃饭。”冷淡的五个字，却缓和了有些尴尬的气氛。
“好的！”不知道那家伙吃错什么药又阴阳怪气起来，黑岚无奈只好配合。
两个人从地上站起来，漫步在乡间的小路上，阳光依旧照耀着人间的每一个角落，温暖，安逸，清风抚过面颊，清逸，清馨，仿佛吹散了刚刚发生的故事，留下的只剩过往。不知不觉，一个竹制凉亭映入眼帘，凉亭的房檐上挂着一面大大的“茶”字旗，看来是个茶馆。
“走，去喝茶。”好吧，霖大皇子就是这样霸道，连商量的“吧”字都不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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