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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三章


盛夏浓荫绿枝,日光艳烈,哪怕微风拂来卷起乌发,亦觉不出半分清凉。

        谢玖翩然而立,月白长袍着身,上束暖玉流纹腰带,是她出门惯有的男子装扮,便是那样安静站着,眉眼含笑远远望着他,就已俊美无双,仪容出凡。

        美人在骨,风姿宛然。

        晏斐双眸凝着她,不及多想已行至谢玖面前,好似虚幻欢喜:“你竟来得这样快……”

        依稀的亲昵,晏斐并未察觉。他已心悦不能自持,只思及晏治所说,谢府家主月中才来长安,为何不过三日,他便在熙攘人群中看见了她,恍惚竟似梦中。

        谢玖亦是看着晏斐走来,唇角绽起温柔笑容,与以往几无二致,却客气抬手行了个礼,“数月未见阿斐,今日方知,阿斐在长安过得很好。”

        方还只觉炙热闷燥,突然好似一盆清水泼下,凉意沁了全身,再无暖融。

        晏斐笑容渐淡,若说方才还有意乱,至此也明白清醒了大半。谢玖向来如此,体贴有礼,待人万般和煦细致,但却不过是浮于皮面的周全。她早早便说得明白,不欲同他再有过甚的牵扯,自己多情了一次,却还看不真切。

        况他方才的虚伪谈笑……任谁看见,晏斐都能淡然自若,唯慌乱让谢玖一人知晓。

        想来,她隐于人群之中,早看了个真切,心里亦有计较。

        平天白日,自己忘顾及两人身份,先时走来与她离得近了些,她早已悄无声息错开许多,面上的微笑却自始至终不曾消减。

        晏斐还有甚不明白。

        勉强随之淡笑,他履靴亦艰难后挪了些,恭谨回了个礼,“谢家主,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艳阳之下,谢玖面上笑意盛了几分,“万事安好,多谢阿斐牵念。”

        三月未见,她面容依旧苍白如初,夹着多年不改的病倦。唯有眸中温和光芒,似烛火暖人心。谢玖向来来去随意,便如同这回突然撞上,不过轻点寒暄,晏斐亦不知,与她能见几何。他看着谢玖,轻轻启唇,“陛下亲政尚余时日,家主自东陵而来,是要在长安多待些日子?”

        他这话问得唐突了,一说出口便懊恼起来。幸而谢玖无甚在意,周遭热闹,她眯眼望去,说道:“是啊,想念长安瘦马,夹道飞花,便想早些过来见到,待陛下亲政,群臣归心,谢玖便不宜多出谢府惹人慌忧,再欲见这里的美景怕是难了。”

        你来我往寒暄三言两语,如同再平淡不过的旧友,一杯茶若是续了又添,只余索然无味。晏斐心知谢玖的话半真半假,她这一自嘲,晏斐倒不知作何回应。

        她一向深居简出,不喜往来,白白将大好年华付诸谢府深院屋阁,少有年岁里的喜悲波澜,却只称是避嫌隐世。

        如此云淡风轻。

        “家主年少尊贵,定是随心顺愿,无需这般……轻慢自己。”

        谢玖不过一笑,泠月与秋水适时寻来,随至她身后。

        暑热难耐,稍外出走动便汗流浃背。泠月鬓发已贴在颊边,对谢玖开口:“不过半晌工夫,主人怎独自偷跑出来,总归不在东陵,被不长眼的冲撞了如何是好。”

        她惯是如此直言,谢玖待下人随和,也不与她计较,只笑道:“左右无事,出来走走罢了。正经坦荡自酒楼迈出来的,经你一说,怎就成偷偷摸摸了。”

        “您又这样说笑。”暑意浓盛,泠月撇嘴,掏出帕子替谢玖拭去薄汗。

        自来到长安城,一行人便秉了气儿似的低敛谨慎,一则长安权贵多,谢府虽不惧怕他们,可早来些日子不就为隐于市野,感见这里的时局变幻。若才两日便招摇了去,惹那些阿谀谄献的官吏日日拜访,岂不平添许多麻烦。二则……故人虽已不在,曾经卧居醉梦的秦楚楼可还弦歌弄舞风光迎着客,谢玖若情难自禁又走到那里……

        又要心哀不止,再生伤怀。

        东陵出来一趟,谢玖已比先前的淡漠模样好了不知太多,间或泠月嘴快多说了话,她听进去还能展颜,些微应上两句。

        于他们自是喜不自胜,如何也不愿谢玖重回以前的颓丧。

        泠月心里轻快,寻上谢玖也妥帖了心,面上皱眉故作不愉,忍不住想唠叨两句:“长安城人多混杂,又多是自恃矜贵的,万一叫您——”

        话未讲完,秋水扯住她,替泠月使了个眼色,近至谢玖耳畔低语了两句。

        泠月这才瞧见谢玖面前长身默立的晏斐,他安静看着她们,嘴角微笑无半分不耐,面容比之三月以前,似乎更显精致绝世。

        秋水泠月到底是在谢府养大的婢女,得体知礼自不肖说,遇上这事略微一愣,立即盈盈朝晏斐施了个身,算是晚来的礼数。

        “原来晏公子也在,扰了主人同您的温叙,实在失礼。”秋水如是赔罪,既给了晏斐尊重,自己也并无卑微。

        谢府的人,自不需向别人讨好。

        晏斐点头作礼,淡笑说道:“无事,叫谢家主与晏斐闹街酷日里长谈,是晏斐的怠慢。”只见谢玖眸中柔暖,却已不在自己身上,晏斐不知作何感想,垂眸空落之间,嘴里已说不出话来。

        临近晌午,燥热愈起,再觉不出半点细风。

        谢玖倚头一偏,对秋水道:“我知你们的意思,便是不来寻我,这会子我也回去了。腻出的汗渗上里衣,叫我这滋味再走远了去,莫不生生受罪。”

        秋水笑言:“您一向惧暑气,泠月甫发觉主人出了门,便吩咐人备下净衣澡盆,温了水,只待主人回去便能沐浴梳洗,褪去酷热。”

        “如此甚好。”谢玖回身,柔暖尚余眸中,对晏斐道:“酷炎之下,总归不宜久待,阿斐也该早些回去,莫中了暑气。”

        明知谢玖已有去意,这话不过是客套几句,晏斐扯唇又笑,说道:“多谢家主好意,府里事繁,晏斐确不宜耽搁,炎炎酷暑,家主又有奔波,亦该好生修养。”

        谢玖应下,“谢玖性懒贪凉,又有婢子蛮声催促,实在赖不得了。那,就此告别,他日登府拜访,再与阿斐长叙。”

        一番体贴细腻说完,谢玖不久留,转身便走。

        人潮来往,衣玦翻跹间唯剩淡香浮起。那人背影毫不迟疑,晏斐心中一紧,追问了句,“家主如今,下榻何处?”

        谢玖顿住,转身定定望去。

        晏斐勉然,不去在意谢玖几不可察的审视,极缓慢地,又询问了一遍,“家主久不入长安,晏斐只愿略尽地主情谊,权算作,算作今日怠慢的赔罪。”

        这转瞬三月,谢玖耳闻晏斐,只知他避身简出,淡泊不争名利。今日方知不然,往日伪装得甚好,难得的懈怠疏漏却叫自己看了去,总归不安。

        既说赔罪,谢玖只当他忌惮谢府,存了讨好的意志。虽看不透他所求为何,谢玖稍事忖度,不欲多添事端。

        他欲赔罪,她便不推辞了。

        谢玖面上展笑,回道:“久不见繁华长安,心下遗憾,这回便住进了前头极热闹的得月酒楼。”

        得月酒楼,临水抚花,抱星摘月。

        长安气魄不失雅致的酒肆客栈,往来胡商富户多栖榻于此,谈笑引友多有之,确是热闹。

        晏斐得了应答,安心笑开,“那处自是好的,家主显贵高矜,该晏斐拜访家主才是。”

        谢玖看他许久,点头,“改日罢。”

        及至日光艳阳里拐了道街,再看不见晏斐立足身影,谢玖步履不停,敛容问道:“她几时到的?”

        秋水低声答道:“您出去不久便来了,坐在楼内翘首盼了会,等不住了才寻问我们,我与泠月恰巧也要寻您,便来了街上。主人却不须着急,这会子辰叔好酒好菜待着她,还着人作陪侍奉,想来再等个把时辰也是行的。”

        谢玖倒不急,闲适抿唇不知想甚,忽听见身旁一声轻笑。

        泠月还记着方才街上偶见的晏斐,眉眼弯弯只说:“主人还不知道罢,我们皆小瞧方才的晏公子了。”

        谢府势力如深根蔓延,虽常不在长安,这里的事情却知道许多。谢府众仆各司其职,秋水不甚关心,平日便少有打听这些,今日既恰在街上撞见晏斐,泠月这么一开口,便也来了兴趣,“你惯爱同他们碎嘴,那倒说说,如何小瞧了?”

        泠月话匣子既开,自顾同秋水讲起:“我等只道先前的晏公子愚钝单纯,而后大病一场,清醒如常人。只那以后也没了意思,若因他被晏府赖上,理也理不清,便索性不再往来,任他去做卑弱无势的庶出三公子。总归已是常人心智,无人再敢苛待了他。”

        “是这样说。”

        秋水正等她后话,哪知泠月话锋一转,掩嘴又笑了,“你可错了!人家晏公子哪里是常人心智,分明把前小半生疏下的聪慧全补了回来。你适才看见煞神般寡言疾行的金吾卫了?”

        这小半路里,谢玖神色漠然,不与她们搭话,也不出言喝止。

        秋水见状便妥帖下心,斜斜睇了泠月一眼,“他们那样声势浩大,我又不是不闻世事的熊瞎子,自然看得见,可那与晏公子又有甚关系?”

        “方才只见他们围押一人离去,那人褴褛破败,面容被血渍泥土遮盖,我轻瞥一眼只觉熟悉,方才醍醐灌顶,竟是晏府的二公子。我如此说,你能想明白了?”泠月挤眼,适时提点一二。

        晏二公子前些时日犯了事,民怨浩大,本应处斩,新帝念晏相躬耕劳苦,事先朝鞠躬尽力,便免了其子死罪,叱令永生不得再回长安。

        若说晏参心有不甘,欲回长安放手一搏亦是说得过去。可方才分明……金吾卫刚缉走了人,恰巧她们便撞上晏斐。

        安好无事,未见悲忧。

        树叶飒飒随风作响,蝉鸣不止。

        秋水讶异非常,“不曾想……晏公子恢复了神智,同晏府众人倒挺像。”

        “可还不止。”泠月本就止不住话,一五一十把自己探听到的交待出来。晏参如何获下罪名,其舅家如何倾家,晏相又如何承受的追迫,暗中辛秘,旁人自然不知道,谢府却能查出。

        这其中的步步为营,常人确实想不出。

        晏斐得偿所愿,成了晏府的管事人,如今定是春风惬意。料不过短短三月,一个人心思变化如此彻底,长安暗波涌流不息,该说世催人易,还是人心本就如此。

        这种种与谢府却不相干,秋水听罢喟叹,也只当顽笑趣闻,又恍觉不对:“照晏斐公子这般心思缜密,初时便可置晏参公子死地,何故偏要留他一命,今日再折腾一番?”

        泠月被难住,哼声道:“管他许多作甚。恰是晏斐当日行事未绝,迫得晏相为保全晏府与晏参,率先跪朝迎新帝亲政,如此我谢家才非独一府,免了别家多少警惕与忌惮。总归晏斐倒成全了我们!”

        谈笑间已近得月酒楼,乌瓦雕梁,人声不绝。

        容她们讲了一路,谢玖终启唇,小声喝止,“行了。此人手段果决,心思深重,绝不宜多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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