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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三章


谢玖不愿与独孤湛虚伪逢迎,好些时日里,她称天凉身弱,卧在自己屋阁少有走动。

        独孤湛也安然自处,耐着性子留在了谢府,像个士族公子,每日尝书习闹,应着一院秋景自狎,莫不从容。

        再一日,独孤湛终于唤人请了谢玖。

        闲庭洒秋光,天色舒和,凉风无边。

        晏安面含难色,抱头站在前头,嘴中吞吞吐吐,背着生言晦涩的诗赋:“大知闲闲,小知间间。大言……大言詹詹。”

        长枝挥动抽打石块,独孤湛悠闲撑躺在石块旁侧,慢悠悠开口:“又错了。”

        晏安受惊得又是一颤,头上已憋出了冷汗,委屈地望了眼独孤湛。石块上闲适半躺的玄衣少年自顾饮酒,未作理会,晏安不敢开口,转而对另一端的谢玖道:“家主……”

        谢玖心软,望去一眼,本是偏坐椅垫,伴着清酒小食打发时日,只得正了正身子,少不得替晏安说道两句:“既然来谢府散心,彼此求个舒逸,陛下也当对晏小公子宽懈一些。”

        独孤湛轻飘飘道:“临行受晏相嘱托,朕需好好督促晏安的课业,一日不能耽搁,岂能言而无信。”

        这般义正言辞,好像手握长枝不时惊吓个半大的孩子,与他自己百无聊赖下的消遣全无关系。

        谢玖沉默,半晌又笑说:“晏小公子尚处贪玩的年纪,陛下也是这个年纪过来的,通融些又何妨。”

        独孤湛侧了个身,拂袖安适:“朕伴祖父身边长大,不及六岁已熟知经纬,与他大不相同。”继而想到甚么,慢着声,毫不客气开口,“晏安本就不甚聪捷,若再日日懒惰,将来晏相定会忧心。家主已是寻常人的资质,怎的,须纵容得他与你一般,泯然众人?”

        新帝启慧思通,学识善智,早在他即位前便流传甚广。可并非所有孩童都像他,生来天赋聪颖,何必不屑一顾。

        自傲且自负,与他周身凌厉气质恰恰相符。

        谢玖噎得无处可气,苦笑一声,对着晏安说:“你可瞧见了,我帮不了你。”

        “不过家主倒好些,再不济也有偌大谢府能依,至你百岁归去,都能安好无忧。既有倚仗,怪道家主性子恣意,洒脱淡然。”

        天淡风华,蔽影斜光,秋日气爽下的淡风游移在庭院,和着独孤湛这话,谢玖听在耳中,总觉得不对劲。

        她一声轻笑,神色温和包容:“谢玖资质平庸,听不出陛下的夸赞。”

        独孤湛也不深究,转而对晏安说:“你瞧甚么,且继续背与朕听着,否则谢府的酥糕可没你的了。”

        晏安满脸愁苦,险些哭了出来,强憋着道:“是……”

        而后他替谢玖斟了杯酒,清酒入杯,潺潺清冽声起,映着秋光剔透。他端起轻摇了摇,递了过去方开口:“若非朕带了长安的美酒,家主今日会来?待一国之君尚如此敷衍,可不是随意而为么。”

        这话说得也不假,谢玖不置可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好似轻身畅快,眸中尽是满足。

        “谢玖待陛下从来真意诚心,不敢疏懈。您若不高兴谢玖深居养病,我日日来招待陛下就是。”

        树叶伴风簌簌落下,飘在石块木桌上,秋色潋滟,仿佛蕴着朦胧淡光。

        谢玖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虽知不过是她平日习惯罢了,落在旁人眼中,偏就如绽定华泽,比院中秋光还要灼眼。

        夫人安兮,贵察缭兮。

        覃思许兮,洛水遥畔。

        独孤湛一动不动,沉眸看了谢玖许久,垂首挪开目光,默不作声又替她斟了一杯,这才自语道:“可惜带的酒不多,你日后再来,怕是没有了。”

        谢玖没听清:“……你说甚么?”

        待她抬头一望,独孤湛已端矜如初,唇角携着笑:“朕说,可怜家主被自府奴仆管束,而今也不算自在得意,想要小酌杯酒,还得偷摸跑到朕这处讨要。”

        他这样傲慢自得,谢玖偏难为不得他。顿了一顿,谢玖温声应话:“他们尽心竭力,谢玖便不愿让其担忧,令陛下见笑了。”

        恰有旭旭秋风一过,其间隐约含着香软的气息。晏安鼻子尖,摸索着迎来处嗅了几下,忽而望着庭院门扉,眼前一亮:“陛下,是酥糕送来了!”

        呈意半大的身子,端得平稳躬身前来,跪在独孤湛与谢玖前头,将酥糕甜羹一一奉上,嘴中说道:“呈意一路上置了凉水去温,是以虽是刚做出来的,于这寂凉秋日,羹食既不会滚烫难入口,亦不至于太过冰冷,家主与陛下可安心品尝。”

        独孤湛点了个头:“小事尚能如此周全,呈意费心了。”

        呈意低敛谦逊,如常叩首缓缓退在一旁。

        谢玖看得兴致生起,过了一会似是带笑探寻,问向独孤湛:“呈意虽养在我府中,念他年纪小,寻常也未吩咐他做活,陛下怎让他侍奉了?”

        独孤湛随意轻抬:“家主介意?”

        谢玖收回眸光,言语温和:“随口相问罢了。”

        秋阳委婉,煦煦间温暖尚存,又有三两秃枝映地成影,任风摇碎。谢玖见独孤湛舒惬无声,端起酥糕,对晏安道:“糕食再晚些就凉了,失了滋味也是可惜,晏小公子不妨先来吃罢。”

        晏安谨慎胆小,怯弱看向独孤湛,见他安闲饮酒,不作声响,便试探着上前了几步。

        好似挣了束缚,晏安抑不住高兴,抬步走近,拾起一块酥糕便咬下,凑近了谢玖,含糊向她解释:“陛下也是好意,见呈意与晏安相差不大,才叫他来陪我,寻常说话玩乐也有个伴。”

        他说话且又咀嚼,吞得一时急了,轻咳两声,噎得满脸通红。

        谢玖心觉好笑,抬手为他递了杯茶水,任他囫囵饮下,这才劝说:“莫急,莫急,陛下心善,自不会同你相抢。”

        晏安听出谢玖的打趣,羞得脸红更甚,垂下头不敢看去,磕磕绊绊继续:“其实,其实呈意也挺好的,懂许多东西,侍奉得亦很尽心。只是……”他似乎为难得很,低声了许多,“呈意比晏安还要小些,日日却费心劳力,苦于做活。其实他比晏安聪慧更甚,只因出身不同,日后便只能做奴么?”

        说者当然无心,几人处一方庭院,更无人回应。谢玖意味深长看了呈意一眼,他年幼面善,温顺低眉守在一旁,恍若片言未曾听见。

        日影庭院阔,空静只留细华。

        晏安看着谢玖忙又摆手:“家主家主,晏安心性愚钝,绝没有其他的意思,您莫要生气。”

        他面容皱起,急得进退无措般,想来话出了口,自顾一反思,又觉察了不对。

        虽是可惜呈意,可他总归是谢玖府中的奴仆,晏安替他惋惜不止,犹如泼水流泻不可收,不也暗含了不满谢府,责怪谢玖的意思。

        桌案浅台,凉石软垫前,晏安连声道不是,软言温恬让谢玖心软动容。她摇了摇头,本就不在意,欲宽慰他两句,独孤湛半躺在旁侧石块上,悠然回了晏安。

        “贵庶有分,尊卑有别,生来如何依了命便是,晏安长这么大,这都看不明白?”

        晏安立时哑了声,垂头丧气,作茫然状。

        似雏鸟降于峭巅,目之所及,苍云阔日,却又无力拍翅奋起。

        独孤湛扫向他一眼:“好在你生在相府,世人敬称晏小公子,即便愚钝又惫懒,也比常人命好些。君子不言,晏安又何必自陷井洞,去忧愁其他的人。”

        不知心里怎么想,晏安嘴里答道:“晏安明白了……”

        谢玖不是滋味,张了张口不知从哪里为晏安说起,只好干声道:“也不尽然罢……”

        独孤湛待谢玖客气些,笑眼应下:“家主这样说,自然有道理。谢府奴仆皆是才华傍身,心傲端正,不相与外头比,家主不必将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谢玖作罢,端着一杯酒,撇去庭中落下的秋叶,又浅酌了一口,埋首不答。

        “朕留居这几日,看在眼中,也是心有戚戚。这里随意挑出一人,起作在庙堂,也必有一番作为。朕一直愁于贤士难寻,就是不知道家主,能否割爱。”

        他半开顽笑地说了一句,谢玖顿时心思百转,沉吟着放下酒杯。半晌,她开门见山,低声问道:“陛下想要晏斐?”

        独孤湛似笑非笑,看着谢玖挑了挑眉:“家主舍不得?”

        一阵沉顿,好似疏风避世,惘然无音。

        谢玖轻如淡茶,平静地开口:“虽然少有出屋,府中的大事小事,我都是清楚的,更莫说事关陛下。谢玖也算大度,您近来与晏斐夜里的见面,何必隐瞒谢玖,晏斐心性淡泊,同陛下言谈是一回事,若真有回去长安的心,陛下而今便不须试探谢玖。”

        独孤湛黑眸愈深,少年玄衣披散,气场强劲得叫人不敢忽视:“看来家主是不愿意啊。”

        谢玖慢摇着头,说道:“并非是我不愿,晏斐心中惯有想法,谢玖强迫不了他。”

        他二人明面上不会闹得难堪,独孤湛也是试着问问,哪会真在意。谢玖婉拒了他,他可惜般叹了口气:“好罢,处世讲究缘法,确是强求不得。”

        谢玖啼笑皆非,趁着和日俊景,索性埋头多酌几杯酒。

        兴致正要起来时,又听见晏安背着她,长唤了声:“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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