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男德
/二十七/
原本温馨甜蜜的一顿饭，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我帮你洗碗吧。”
裴宁有些自责地看着冷冰冰的他独自收拾着碗筷，万分懊悔，自己不该经过思虑说出那些话的。
她以为这些年，自己已经修炼得足够冷静自持。
可一旦面对顾怀均，她所有的理智都能在瞬间消失干净。
“不必。”顾怀均没看她。
“我”
铃声再次响起，裴宁不耐地拿起手机，待看清名字后，目光柔和了下来。
“学长。”
顾怀均怔了怔。
“宁宁，我在医院，小米出事了——”陆淮檀的语气严肃。
裴宁立刻按灭电话，“顾怀均，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她还没碰到门把手，有人挡在她身前，“大晚上的，你去哪儿？”
顾怀均的眼底镀上了一层森寒的眼霜：“你是不是要去找陆淮檀！”
“不是，我——”
“不许去！”他不容抗拒地掐住她的下巴，吻了上去，霸道而粗暴，带了些惩罚的意味。
裴宁所有的话音都被他吞下，只好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你发什么疯！小米出事了，我得去医院——”
顾怀均难看的脸色平和下来，“对不起，宁宁，我以为”
裴宁：“别说了，你让开，我要出去。”
顾怀均猛地想起下午在超市看到的一幕，拿起车钥匙：“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学长会来接我。”
顾怀均的神情再次凛冽：“裴宁，陆厘也是我的朋友。”
林耀凯那小子铁定着急得要命。
她没有再反驳，给陆淮檀发了个微信，两人火速赶到了医院。
“怎么样了。”
陆淮檀看见顾怀均，眉心一跳，只道：“还在手术。”
“学长，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裴宁望着手术室的方向，眼底尽是担忧。
陆淮檀叹了口气，缓缓道出原因：“小米她，和韩非遇离婚了，我是从西藏把她接回来的。”
韩非遇这个人，从小到大就是个不安分的，小米这些年和他分分合合，好不容易挨到结婚，没想到，他竟然婚内出轨！
“他怎么能这样对小米。”
裴宁气极，紧握的拳头忍不住发颤。
年少的陪伴，她自是知道陆厘为那个人流过多少眼泪。明明那么骄傲明媚的一个人，偏生遇到韩非遇，把她的傲气往泥沼里碾——
顾怀均揉揉她的脑袋，示意让她冷静一些。
可是，就连他那会儿也没能冷静下来。
裴宁看了一眼顾怀均，他的脸上没有讶异的神色。
“顾怀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默认。
他第一次撞见韩非遇和那个人，是在机场。那时候他刚回归，去大转盘提行李的时候，无意中看见到韩非遇，他怀里搂着一个高挑的女人，吻得难分难舍。
可是，那个女人并不是陆厘。那时候，他还以为他们分手了。
直到后来，他和林耀凯联系上，有意无意透露了这件事情。
两个人一拍即合，某天在酒店门口对着韩非遇一顿猛揍。
当然，韩非遇连揍自己的人是谁都没看清。他本就心虚，也没敢报警。
再然后，就是昨天在超市，他又看到了韩非遇和那个人。
裴宁沉默，难怪他昨天在车上情绪不好。
“宁宁，那个女人你也认识。”
“谁？”她惊讶。
“童谣。”
她恍惚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名字，高中的班长。
那时候她对自己处处刁难，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尊大佛了。
直到顾怀均离开，童谣的失落，才让她意识到，那些莫名其妙的敌意不是没有缘由。
只是因为，她们都爱上了十七岁不可一世的顾怀均。
世界真小，本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的人，兜兜转转还是纠缠在一起。
不是你，就是他。
裴宁向来健忘，尤其是对自己不好的人和事。这是她自我保护的本能，如果顾怀均不说，她差点想不起这个人。
三个人在医院守了一夜，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让裴宁阵阵发晕。接近凌晨的时候，林耀凯匆匆赶来，一身航空制服都还未脱下。
“怎么回事？小米呢？是不是韩非遇那畜生欺负她了！”林耀凯将外套摔在椅子上，震醒几个疲倦的人。
“你先坐下。”陆淮檀、陆厘、林耀凯从小都是在一个大院儿疯过的孩子，陆淮檀比他们年长，多多少少也有些兄长的威严，他一说话，林耀凯便噤了声。
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绿灯终于亮起。
医生走出来，看见来人顿了顿，是老朋友啊。
四个人着急上前询问情况。
医生摘下口罩：“不用担心，她只是高反加摔伤，幸好孩子保住了。”
孩子？！
几个人皆是一怔，林耀凯的手指颤了颤，心绪纷乱。
陆淮檀最先反应过来：“知道了，谢谢医生。”
陆厘被转入vip病房修养，一晚上提心吊胆的几个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陆淮檀给陆厘父母打了个电话，只说她有些不舒服，没有什么大毛病。他太清楚自己这个表妹，是不愿意让父母担心的。
陆淮檀：“我去买早餐，宁宁，你想吃什么。”
裴宁：“学长，我不挑的，你看着买就好。”
陆淮檀点点头，看向林耀凯和顾怀均。自己家弟弟的喜好他是知道的，于是目光落到了顾怀均身上：“你呢？”
顾怀均扬了扬眉：“我家宁宁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刻意强调了我家两个字。
陆淮檀不由失笑，行。
病房里，林耀凯坐在床边，看着陆厘苍白的面色，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又收回。
本该多鲜活的一张脸。
“小米，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他轻声叹息。
无数的记忆如潮水回溯而来。
十岁，他跟着父母拜访陆家，第一次在别墅见到她。
小姑娘唇红齿白，乖巧甜软地笑着：“小林哥哥好。”
他那时哪里知道这小姑娘岂是表面上看到得这样的简单。她乖巧却也叛逆，任性但却理智，他多了解她一分心里的重量也多一分。
只是她再也没叫过他一声小林哥哥，反而“小凯子，小凯子”地使唤他。
他又好气又想笑，能怎么办呢，自己认定的人，只能宠着呗。
以为他们之间总该这样走一辈子的，直到韩非遇出现。
他点燃了陆厘心里的小火苗，火花四溅，几乎刺伤了林耀凯的眼睛。
十五岁那年，他站在陆厘楼下，嗓音沙哑地问她：“小米，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要和他在一起？”
少女笑靥如花地点头，满眼只有韩非遇，看不见他眼底深深的落寞。
林耀凯就此退回到朋友、哥哥、邻居的身份，克制有度。
而他的心再也没有泛起过波澜。
二十二岁，陆厘大学毕业，同年和韩非遇举行婚礼。
那天，他本应作为陆厘最好的朋友出席婚礼，可是因为飞行工作没能去成。
上飞机之前，他犹豫许久，编辑了一条短信：“我飞过距离地面最远的高度是一万八千米，累计最远的路程是十三万六千公里，可这些，都比不过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像到达不了平流层的飞鸟，陆厘，你离我好远。”
可是，发到陆厘手机里的只有四个字：新婚快乐。
很多年后，他在机场听到一首歌，叫《嘉宾》。
“感谢你特别邀请，来见证你的爱情”
他差一点就成了她的嘉宾。
这些年，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情窦初开，看着她为一个人抗争、努力、欢笑、流泪，看着她站在最耀眼的舞台上游刃有余，看着她走入婚姻。
他以为自己放手，她就能拥抱生命里所有灿烂的明天。可他忘了，这世界再也不会有想他那样爱她的人了。
韩非遇那王八蛋配不上他心爱的女孩。
那就不要怪他把人带回自己身边了。
“裴宁，你陪着她，我出去一下。”林耀凯面色沉重地走了出去。
裴宁点点头，看了一眼顾怀均。
不必说，他也明白，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医院露台上。
顾怀均抽出一支烟递给林耀凯，却迎来了对方鄙夷的目光。
“不抽，工作不允许，小米也不喜欢。”
顾怀均笑：“啧，男德模范啊。”
林耀凯无语：“我记得你高中那会儿不是戒了吗？我告诉你，裴宁也不会喜欢的，你要是想追回她，趁早把这玩意儿给丢了。”
顾怀均不悦，嗤笑道：“凭什么老子要追回她，老子不欠她的。”
“行，你就作吧，裴宁什么个性你不知道，这些年，她也不好过，等人又跑了你别找我哭。”林耀凯不想再和他废话。
一番话下来，顾怀均忽然就没了抽烟的心思，怅然地收起烟盒。
这小子没说错。
唉，他们四个人，怎么就不能有一个顺顺利利的呢。
清晨时分，露台上还能看见刚刚熹微的日色，风安静地在两人周身徘徊，吹得两个人的头发一簇簇地乱晃。
顾怀均：“你在想着什么？”
陆厘怀孕的事情，他
“我在想，国内哪个妇产医院比较好，小米怕疼，生孩子的时候怕是不好受。”林耀凯一脸深思，他清楚陆厘会留下那个孩子的。
他想，只要是陆厘的决定，自己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至于孩子，只要她愿意，他就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他的欢喜。
这世上有太多亲情是靠血缘维系的，但更重要的是靠情感经营的。
他会努力给小米和孩子最好的东西。
顾怀均讶异一秒，很快释然，不愧是自己兄弟啊。
他拍了拍林耀凯的肩膀，表达了自己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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