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剑仙02
宋家的家主宋鸿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当初承了栾霖结丹期的外祖母不少好处对着栾霖不知多和蔼可亲，可谁知人家陨落后他便马上换了副嘴脸，夺走了栾霖的筑基丹不说，怕落人口舌对外宣称是以物等价交换。
后来，宋鸿看到他比栾家的其他孩子学习东西更快，生怕他有所成长后报复宋家，便私下命令打压他，不给他提供任何修行所用的丹药灵石，打发他像个仆人一样做苦力。
不，甚至连仆人都不如。
栾霖活在宋家的监视之下无半点自由，整个宋家的大宅便像是一座监狱囚禁着他，他们拿他泄火、动不动便用沾了黑鼠妖兽血的鞭子抽他，那血里面含着毒素，长期沾染会引起灵根堵塞，修炼变得迟缓。栾霖一直都知道他们想要废了他，而留着他的命，一来是为了满足他们那作为施暴者的心理，慢慢地去折磨死他。二来，他尚且还有利用价值，他外祖母去世前留下了一些灵草资源，在某处山洞，设有限制只有他才能打开，在没有找到那处资源前，他们自然不会让他死。
毕竟，死是多么轻松的事情，活着才能让一个人生不如死。
如若不是这次赶上了踏星宗收弟子宋家家主带着家族大部分修士离开，他又怎么能侥幸逃出来呢？
可即使这样，他仍然被那三个宋家的护卫逼得捏碎了外祖母给的最后一枚保命符戒子。接着，外祖母所说的大能果然出现了，她只是轻轻甩了甩衣袖。
那些他无法解决的，一路追杀他到这片森林中三个修士就这样倒在地上，他无法言语他那一瞬的心情，那强烈的呼之欲出的想要变强的渴望。
他不想也不愿一辈子在泥潭中，他渴望站在顶峰，将曾经羞辱过他的人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栾霖不敢直视眼前之人，低垂着眉眼掩盖着眼底的晦涩。
他明白眼前之人或许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救赎，如若不能抓住，他将永远在宋家这个臭水沟里发臭直至腐烂。
他想变强，想变厉害，想做人上人，栾霖心中的恨意滚烫，想要让这些嘴脸恶臭的宋家人付出代价，那些殴打他抢夺他外祖母资源的宋家小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只是……任凭他再努力，天赋再高，再怎样没日没夜地修炼。在没有宗派家族扶持、没有丹药的辅佐、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他的修行注定是走不远的……
难得他注定终其一生都这般懦弱无为，连手刃仇人都做不到吗？
这诺大的万千世界，他又将何去何从？
栾霖握拳的指尖狠狠地扎进掌心之中，温热的血液涌出他却恍若不觉，却见到眼前的白衣仙子已然转身朝洞口走去。
她要离开了！
这念头一起，栾霖脸色唰地变得苍白。
他明白，如若今日离去，就算她还欠着他一份恩情，待下次他遇难还清，那么他与她将从此再无交集。
不！
他慌忙地挣扎着从干草堆上爬滚下来，他浑身是伤，经脉破碎，即使被灵力与丹药滋润过，但身体一动就是钻心刺骨般的疼痛，他捂住自己受损的丹田处，一股血腥气直冲咽喉，血液从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顾不得擦拭，他咬牙一股脑地直挺挺朝着地面跪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膝盖骨狠狠地砸在凹凸不平的山石上。
“求真人收我为徒。”
少年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渴求，一张嘴鲜血便顺着消瘦的下颌流进了衣襟。
虞兮的脚步稍稍一缓，没有回头，又继续朝外走去。
“求真人收我为徒。”
“求真人收我为徒。”
“求真人收我为徒……”
……
少年每喊一遍便行一次叩拜之礼，额骨砸在地面的声音在山洞内回响着……
……
夜幕降临，没有月光，天色如泼洒的墨砚般深沉浓厚。
洞内。
少年仍然跪着重复着磕头的动作，他的额头早已血肉模糊，血珠顺着脸庞流下，鲜血将泥土染成了红色，但他目光坚定且执拗地注视着洞口方向，磕头声反而一次比一次响。
不知过了多久。栾霖重复着这样的机械的动作，他的身体早已变得冰冷，大量鲜血的流失让他眼前一片晕眩，他面色发青地坚持着，仿佛就要这样磕死在这杂草丛生山洞里。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眼前已经开始发黑意识恍惚，仅凭着本能重复着机械的磕头动作。
终于……
在墨色渐淡，天际初亮时，洞口处终是出现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他无法言语此刻的心情，像是身处黑暗的囚徒不断地叩求着终于迎来了属于他的那一缕曙光。
他仍旧不敢直视她的面容，只得压低了头，在不被她发现的前提下贪心地注视着她那乌黑的末过臀部的发丝，她那随着微风轻微摆动发梢一下又一下轻轻挠着他的心脏。
那如玉一般的仙子，那如同光一般的存在，她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丝波澜，说出的话语更让他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她说
“我不收徒的。”
虞兮修炼剑道，最讲究心性清明，如若收徒难免会引发一系列凡尘琐事，而这些皆跟她的任务相悖。
昔日原主遇难时，眼前之人的祖辈曾在秘境中凑巧帮助过原主一次，原主也是豪情仗义之人，当场许诺双倍相报，将玉戒赠予了出去，回以两次生死相助。
所以，她如今过来是为了了结这份因果。虽是报恩，但是这并不代表她需要为其后辈的道途操劳。
虞兮干脆利落地甩下了五个字，正欲彻底离开时，只见眼前的少年却是再猛地磕头后跪爬到了自己的脚尖前，他似乎想触碰她的裙角，但又像触电一般地倏然收回了手，他匍匐在地上，双目泛红，举起手中的玉戒，声线干涩嘶哑
“求真人，收我为徒。”
虞兮平素清冷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盯着眼前的少年，好一会儿才开口
“这是第二次相助了，你可确定？”
“我确定。”
栾霖掩住眼睛里的晦涩后，终是抬起了头。
“真人，求您收我为徒。”
俩人四目相对时，虞兮这才发现，在他黄黑消瘦的面容下，竟意外有着一双黑亮出彩的双眸。
这眼神……
她稍稍一愣，便移开了视线，指尖微动，那玉戒便化为了须臾。
也罢……
只是，她垂眸又扫了眼眼前消瘦狼狈的小少年。
纵使他努力想掩盖满身的戾气，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装作可怜无害的模样，但到底年纪尚小，虞兮一眼就能看出他眼底深处饱含的暴戾与一颗蠢蠢欲动渴望变强复仇的心。
而这样的初心，皆是与凌云宗玉剑峰的剑道之意相左。
剑修在于修心，她们师门一脉相承的是归空无之剑法，他的心思太过沉重，不适合拜在玉剑峰之下。
但她到底还有一份承诺未还……
虞兮素手轻抬。
栾霖感觉到一股轻柔的灵力托举着他站了起来。
他紧绷着的神经稍稍放松，因为靠得近，他又闻到了那缕淡淡的青松香味，纵使浑身上下无处不难度，但他却感受到了通天彻地喜悦从心间流淌到全身上下的每一处脉络，他听到她询问了自己的名字。
“栾霖，我叫栾霖。”
他一字一词回答得郑重。
“你的性情可能不太适合剑道，到了门派测试了灵根后，我会为你挑选一位合适的师父的。”
她不愿意收他么。
栾霖只觉得原本的喜悦一扫而空。
但他心里明白，他没有资格要求更多了。他眼底满是晦涩，身侧的双手握拳，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却是乖顺地回答
“谢谢真人。”
…
虞兮此次的委托对象是一个剑修，修真一途孤独而坚定，原主是个心如磐石之人，她的一生也只有修炼二字，她不问世事，一心只追求大道，她半脚踏破虚空，只差一步便能飞升，可恰恰就是这么一步阻拦到了她，她的心境终究看破不了那一层，最终在一处山洞内陨落了。
弥留之际，过往的一切如同走马灯一般地在原主眼前上演，她自幼起点便是高处，冰系异灵根心法让她道途顺畅无比，不过百年便成为了凌云宗的长老，她心性向来淡漠，不问宗派之事，只沉浸于修炼，只是最后却落得这般结局，原主茫然不知自己该如何追寻她的道，更不知自己的道心为何迟迟得不到感悟从而飞升。
而虞兮在整理原主一生中的记忆中，找到了所有有可能阻止她飞升的因果，她并未像原主一样年复一年地闭关，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求救通讯，而在原主那一世，她是因为闭关不问世事而并未做此事的，等到发现赶到树林时，早已不见捏碎玉戒人的踪迹，这也就导致无意间欠下了这一份承诺。
而虞兮此番救下这个小少年，也不过是为了成就原主的道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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