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琵琶老店

出了九龙壁，一行人向西穿过四牌楼十字路口，往华严寺广场走来。有的商铺前设立的照明灯也像华严寺广场那样由侍女持长长的弧形宫灯。

还有一家商铺前塑着一尊汉白玉观音菩萨雕像，那菩萨仪容丰满端庄，神态温柔隽逸，头戴宝冠，身着天衣，肩披帔帛，胸饰璎珞，左手持净瓶，右手结说法印，古朴典雅，栩栩如生，体现了观世音菩萨“慧眼视众生，弘誓深如海”之法身。

“菩萨都是和蔼可亲的吗？”飞燕问。

“大慈大悲嘛。”小胡说。

“不错，”万哥说，“这个地方反而有可观的雕像，难得。现代人啊，都是太世俗太功利了！难得有一个较好的艺术品。人们呼唤天才，却不知首先要有培养天才的土壤，那就是要有普遍的审美力。”

“慈悲心是你给自己最好的佑护。当我们最无助和不安的时候，总是祈求观世音菩萨保佑，却忘了，求菩萨不如学菩萨，只有学习观世音菩萨的慈悲，时时处处念善行善，才有可能得到善果，获得平安、健康、喜乐、自在、清净。这就是佛教智慧所讲的‘心怀慈悲，方得平安’。”于丽说。

“《西游记》中是如何描写观世音菩萨的？”飞燕问。

“活电脑……”丁一对高翔说。

高翔尴尬地回答，“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你这就叫欺负人。自己不会还要考验人家，你怎么就不记呢？”飞燕批评道。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反正我不知道。”林风说。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不智也。”晓彤说。

“这个嘛，简单。”小胡高兴地说。

“你就吹牛吧。”飞燕嫉妒地说。

“这个，我真的知道。我就喜欢《西游记》，还专门记过其中一些内容呢。”

“那你说来听一听。”

“‘诸众抬头观看，那菩萨：理圆四德，智满金身。缨络垂珠翠，香环结玉明。乌云巧叠盘龙髻，绣带轻飘彩凤翎。碧玉纽，素罗袍，祥光笼罩；锦绒裙，金落索，瑞气遮迎。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净瓶甘露年年盛，斜插垂杨岁岁青。解八难，度群生，大慈悯。故镇太山，居南海，救苦寻声，万称万应，千圣千灵。兰心欣紫竹，蕙性喜香藤。他是落伽山上慈悲主，潮音洞里活观音。’怎么样？”小胡高兴地笑着说。

“好啊！”

“没想到你也喜欢看书啊。”飞燕说。

“我不是看书学的，我是听评书学的。”

“我就说嘛。”

“我小时候喜欢听评书，听《岳飞传》，听《西游记》……”

“哦，怪不得你那么贫觜呢，整天编派人，原来是听的‘贫’书。”

“评书可不‘贫’，寓教于乐中就把《西游记》记会了，还知道如何做人。”

“做人嘛，可真没看出来。”

“喂，我是刀子嘴，豆腐心。”小胡继续说，“我们小时候，每天中午十二点半一家人便守在收音机旁边听评书，为了听评书把饭点儿都推迟了。现在平台是多了，什么都有，可为什么人们不愿意听了呢？”

在钟楼处往南拐进一条小街，不远处，十字街口偏东有一株高大的丁香树，开着满树冠的白花，香飘四溢。

“好香啊！”大家纷纷说。

“这是什么树？”飞燕问。

“那里不是写着嘛。”小胡边说边指着树上挂着的一个牌铭。

“我看见了，我只是想考考你。”

“才怪，就跟小时候捉迷藏一样，别人藏起来，你去寻找，一边走一边喊：‘看见啦，看见你啦。’”

“你才是怪人。”飞燕说完，念着牌铭上的字，“丁香树王，因叶似菩提树叶之形，又名‘西海菩提树’，为木犀科落叶小乔木，最高可达10米，因花简细长如钉且香故名丁香。相传此树栽种于康熙年间，距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堪为大同丁香树王。六月丁香花醉人，芬芳馥郁琵琶店，一曲琵琶动汉皇，万花丁香沁老店。每逢花开洁白似雪，老店周边花香四溢，堪称古城一景。由于丁香白花四瓣素雅洁净，幽香醉人，是爱情和幸福的象征，被人们誉为‘爱情之花’、‘幸福之树’噢。”

那丁香树王附近有很多店家，其中最有名的便是琵琶老店。店门口一尊汉白玉王昭君怀抱琵琶的立像，基座上有介绍关于王昭君的文字。

东边是大清真寺的西门。高高台基上耸立着汉白玉雕成的石柱石门。柱上镌刻着“主降真经光宇宙，聖传正道通古今”。

一对新人身穿白色的婚礼服，在门前拍着婚纱照。新娘身材修长，面庞圆润白皙，脸上显出幸福和对未来憧憬的神采；新郎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含情脉脉地俯首看着。

一位女士托起新娘长长的裙摆猛地扬起，下面工作人员举着摄像机抓拍这美好而幸福的瞬间。

一行人不由自主地走近了观望。丁一跑在了最前边，飞燕跟在他的身后。他们俩也准备照结婚照了吧。大约是结婚时的女人最漂亮，男士们都看着新娘，飞燕看到丁一目不转睛地盯着新娘，生气地偷偷掐着丁一的胳膊，然后拉着他走开了。

琵琶老店一侧的铁制栏杆上挂满了系着红丝带的祈福锁。丁一或许是有了歉意，要弥补一下，或许干脆是高兴罢了，拉着飞燕去琵琶老店里请祈福锁去了。

琵琶老店的正门反而比较偏僻，在与清真寺间的一条小巷里，门面却很气派，门前置抱鼓石，高悬匾额“琵琶老店”，抱联为：“琵琶一曲惊起云边秋雁飞，老店千年叹羡塞外春光美。”右边也有一门，抱联为：“白登征战腥雨落大同，红妆和親香风留老店。”

对面墙壁下有一对拴马桩，为胡人驭狮模样，狮子温顺，胡人戴着高高的帽子。

旁边石墙上嵌一牌铭介绍栓马桩。

拴马桩，黄土高原上的华表、地面上的兵马俑、石雕艺术的奇葩。

拴马桩石雕是我国北方黄土高原上独有的民间石刻艺术品。大同在千年的历史上，一直是马上民族聚集的地方，匈奴、鲜卑、契丹、蒙古……在他们定居这里之后，将原始的拴马桩也变成更为艺术化的拴马桩，和门前的石狮一样，既有炫势炫富的作用，  也有避邪镇宅的期望，还有审美的装饰功能。拴马桩也是北方农耕文化的产物和缩影，人们称它为“百姓人家的华表”。

拴马桩一般为上圆下方，寓“天圆地方”的象征。柱头是石雕的主要部位，使人们惊叹不已的便是这柱头一个个极富汉唐遗风的、拙朴而诙谐的石雕。在栓马柱中，动物形象居多，狮、猴、象都有，以狮子的形象最多。狮子是佛教的瑞兽，南北朝时衍为狮子舞，在民间广为流行，元代的宫廷舞、宗教舞、民间舞都有狮子舞。引舞的“狮子郎”多是胡人，胡人是中国古代汉人称除了汉人以外部族的称呼，通常是指中国北方以及西方的游牧民族，在丝绸之路上所谓的胡人因经商而多有金钱、珠宝。胡人取狮意味着能带来各种各样的财富兼雄健妩媚，狮子很温顺服贴，胡人英武潇洒，高帽长须。其素材来源于“八蛮进宝”的传说，寓意带来财运。除狮子外就是猴子了，拴马桩大量的猴雕寓意着宅主“马上封侯”的梦想。此外还有“桃”，所谓“大寿桃拴马桩”，蕴含着长寿百岁和平安吉祥。

胡人秦人皆尚武，胡人粗犷彪悍，秦人亦质直刚烈，汉唐文化其实即是胡汉文化的交融。西晋时，胡人已经遍布北方，因此说隋唐北方子民半数是胡汉混血，不是空穴来风。多少年又是多少年，草原文化与麦粟文化最终融合在羊肉泡馍里，留存在胡瓜、胡桃、胡豆、胡椒、胡蒜、胡萝卜、胡饼、胡麻里，铭刻在栓马桩上。关于栓马桩，史书上没有文字记载，它是草根艺术。

最南边有四联石制屏雕，其内容是四大美人。

一行人原路返回。

琵琶老店的北墙上一面大牌子上面书写着琵琶老店的来历。

琵琶老店客栈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悠久历史，因历史上著名的“昭君出塞”而成就了客栈的盛名。王昭君出塞的故事，最早见于《汉书》、《后汉书》，但记载很简要，总共不过百十多字。但在晋北史上却有着长长的记忆和许多历史的留痕。

相传，刘邦在大同经历“白登之围”后，西汉长期与匈奴“和亲”来平息两国之战事。公元前36年，王昭君，名王嫱，南郡子秭归（今属湖北）人，被选入宫。汉元帝竟宁元年（公元前33年正月），匈奴呼韩邪单于闻郅支被诛而惧，向汉元帝请求和亲。为改善民族团结，汉元帝答应之请求，因不愿把女儿远嫁番邦，决定从宫女中选一女代公主和亲。呼韩邪临辞大会，汉元帝招五女以示之，昭君“丰韵靓饰，竦动左右”，元帝大惊，欲留，恐失信。元帝赏给她锦帛二万八千匹，絮一万六斤及黄金美玉等贵重物品，征集上万能工巧匠陪同出塞移民戍边。为此，元帝下诏将昭君出塞这一年改竟宁元年。呼韩邪单于封她为“宁胡阏氐”。

年后春，王昭君从长安出发，出潼关，渡黄河，过雁门，途经大同，在一家韩姓掌柜开的名为东胜店的客栈住宿。傍晚时分，昭君望着漫漫黄沙，想到父母远别，今生或许再难相见，心中酸楚，遂取出随身带的琵琶，焚香弹奏吟唱，其琴声哀婉，如醉如痴，如诉如泣，令人感伤，声声砸在了客居他乡者的心头，平层百姓每晚都能听到她那催人泪下的琵琶声。一位通晓音律的民间艺人将曲谱记录下来，演绎成大同民间戏曲“耍孩儿腔”，被称为戏曲史上的活化石。之后，一传十，十传百，及昭君离开，大同百姓都来送行，昭君感念大同百姓之真诚，亦纪念此一别，将永别汉土，便把自己的琵琶留在了客店。

为纪念这位和平使者，东盛店韩掌柜将店名改为“琵琶老店”，至此，历代名人骚客慕名来访，留下了许多传世佳作。该店陆续经营了2000多年，“琵琶老店”的牌匾一直挂到了1966年。现在大同市博物馆还保存着“琵琶老店”牌匾一块，相传唐懿宗咸通年间（860~878年），大同军防御使段文楚请著名书法家柳公权亲笔书写“琵琶老店”四字牌匾，悬挂在该店门上，从此琵琶老店远近驰名，迎来八方客，生意达四海。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在《赠别前蔚州契苾使君》中写到：“番儿襁负来青冢，狄女壶浆出白登”。生动反映了白登之战和昭君出塞在历史上留下的深远影响。民国二十五年，大同人氏白志谦写出的《云冈石窟寺记》一书中，记载了六个旅馆，其中介绍“琵琶老店”时称该店设施尚好，饭菜每人每日一元。

丁香树王下的十字路口向西望去，两边是商铺，店面前放着桌椅供游人休憩，顺便吃喝些冷饮和小吃，也有摆着条桌卖小杂货的。穿过天宫阁下的空间，可以看到那个古色古香的喷水池，更远便是那高高月台上宏伟的华严寺山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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